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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Chapter 26 认同(上) ...

  •   「嗯──」

      在一旁守护着替葛力姆乔做最终检查的珀儿,我紧张的双手合十:「怎、怎么样……?」

      「恢复的还不错!很快就能活蹦乱跳了吧?真不愧是我们头好壮壮的葛力姆乔大人~」

      听了她的话,我才终于放下心中的大石,长舒一口气。葛力姆乔反而有些不满的向她皱眉:「妳是在取笑我吗?」

      「讨厌啦~本小姐可是在夸你诶!」挂着妩媚笑容,珀儿耸耸肩:「那可不是普通的毒喔?一般破面别说还能撑那么长时间了,可能连一根手指都动不了就拜拜了呢!」

      「我就知道他有动什么手脚……!」靠在床头上的葛力姆乔愤愤握紧拳头。

      根据珀儿分析,市丸银大概是透过什么方法在攻击中混杂了会伤害神经的毒,导致葛力姆乔在部分能力上出现障碍而变得虚弱,否则并非致命性的刀伤还不至于给他带来如此大的影响和打击。

      总之对我来说,无论是刀伤还是中毒,只要确定葛力姆乔已经没事了就好。

      「那之后怎样了?……我睡了多久?」就在我完全放下心来的同时,葛力姆乔揉一揉眉心问道。

      「萧隆他们把你带回来的啊~」珀儿数起指头:「直到刚才绯音小姐见你清醒,跑来找本小姐……差不多有十几个小时过去了吧?」

      我跟着点头,同时回想起在葛力姆乔醒来前发生的事──……

      ……
      ………

      被大虚们团团包围,我和葛力姆乔却在狭窄的树洞中无处可逃;千钧一发之际,阿德密带着救兵──也就是葛力姆乔的五位从属官前来,替我们解除了危机。

      「是迪罗伊他们!太、太好了!我们有救了!」

      「呿……怎么每个家伙都尽爱做些、多余的事──」

      和欣喜若狂的我相反,葛力姆乔无奈的抱怨一句后,不知是不是紧绷的神经松懈了,又或是明明还没恢复却太过逞强的关系,话未结束的他再次合上眼,倒了下去。

      那之后,挖通通道的迪罗伊和我联合将葛力姆乔带出洞口,负责驱逐附近大虚的萧隆他们也刚好回来,由艾多拉德背着葛力姆乔,大家回到了第六行宫。珀儿早就在葛力姆乔的寝室里准备好一切可能会需要的设备待机,等艾多拉德一将葛力姆乔放到床上,她立刻赶走所有人并开始治疗动作。

      我虽然想留在旁边,实质上只会碍手碍脚而已,加上我也受了点轻伤,于是在珀儿的建议下由迪罗伊护送到了医疗室请菲丽丝帮忙治疗。

      「嘶……」

      当吸饱了消毒酒精的棉花碰触到脸上伤口时,还是不免让人皱起了眉头。

      「对对、对不起!弄痛妳了吗!?」菲丽丝赶紧收回拿着夹子的手,慌张问道。

      「啊、没关系,我可以忍耐。」

      「对、对不起……我会非、非常小心的……」

      感觉她有些反应过度,动作僵硬且微微发着抖,视线更是怎么也不敢和我对上,透露出某种忐忑不安。

      我不懂她为什么会这样,忍不住开口:「那个……菲丽丝?」

      「噫……!」她惊漏出声,害我也吓一跳缩肩,只见她低下头不停重复着:「对不起!真、真的对不起……对不……请不要杀了阿德密──」

      「诶?等、等等!妳在说什么?」

      就在这时,医疗室的门被谁推开。

      「绯音小姐……」从门缝间冒出一颗毛茸茸的白色脑袋,是挂着一张愧疚小脸的阿德密。

      他头上缠绕着斜绷带,环绕过浏海下的眼睛,以及脖子和手臂等地方都贴有药布。仿佛能看到有两只垂下来的兔耳朵,他唯唯诺诺地小步靠过来;当他走到菲丽丝的旁边,第一次,有如同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两人同时在我眼前。

      「你的伤都处理过了呢!虽然没能实现替你治疗的约定,不过太好了!」

      听了我的话,他有些意外的眨一眨眼才慌忙说:「啊、是的!在下已经没事了!也很高兴绯音小姐没事……那个……在下真的很抱歉……」

      「哼,你们以为道歉就有用了吗?」阿德密的话一落音,直到刚才都靠在门边没说话的迪罗伊嗤之以鼻:「违背葛力姆乔的命令甚至害这女人遭遇危险……以死谢罪也是应该的事。」

      「阿……阿德密是被逼迫的!」就像想袒护脸色发青的阿德密,菲丽丝握起发抖的手大叫。但迪罗伊也同样吼回去:「谁管你是被逼的还是自愿的!那些事实都不会改变!」

      「不……那个,你们冷静点……」

      「呜……在下果然还是会受罚吗?『死』很痛吗?在下不喜欢痛……」阿德密眼泛泪光的垂下头。
      「是啊!你死定了!尽管趁现在好好享受最后这段时间吧!」可颂面包还在补刀。

      「那个,所以说那种事──」

      「是、是我没有即时发现他的异常,不然说不定能够阻止──所、所以应该是我受罚才对!」菲丽丝慌忙的站出来举手,阿德密一听则急忙想把那只手按下:「咦!不行!在下不要姐姐大人受罚啊……!」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医疗室瞬间被各种声音和意见塞满,而我居然连一句话都插不上。再也受不了,我举起两手阻止他们大喊。

      「啊啊真是的──通通安静!!」

      三人顿时傻愣着看我。

      见他们终于愿意静下来,我深呼吸后开口:「谁都不会死!我不会让那种事发生的,当然迪罗伊你也一样!」

      他一听,讶异的睁大了眼。或许他以为没人发现,当他对两人说的话越是呛辣、越狠毒,隐藏在他眼神里的落寞就越是沉重;因为「违背葛力姆乔命令」、「害我陷入危险」和「以死谢罪」──他很清楚明白自己也是同样的立场。

      「的确,要是你当时没有离开可能就会有什么不同……但我知道你只是想为葛力姆乔尽一份力,那又不是什么坏事!」

      「……」

      「反而……你应该试着将那份心意传达给他,否则他永远不会知道。」

      迪罗伊没有回应,只是皱眉将头撇开。就当作他有听进去,我再看向小破面俩:「阿德密就更不用说了,你不但是受人用暴力指使,最后甚至靠自己的意识选择帮助我……到底哪里需要受罚呢?」

      「真的……?」阿德密抬起不安的视线。

      「真的真的!若不是你挺身反抗,事后还找大家来救援,我可是都死两次了!……我还要谢谢你才对,阿德密。」

      「诶嘿嘿……」他红着脸,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笑,扭捏一会儿才小心翼翼地问:「那……妳还愿意和在下做朋友吗?」

      「那当然啊!」我大力点头,也终于唤回了他可爱的笑容。姑且松口气,最后安慰旁边的人:「所以那个……菲丽丝也别担心了,不会有事的。」

      菲丽丝看看我,再看看阿德密,大概是不知能否相信我说的话,脸上抹不去担忧之色。

      「……嗯………」最后,才小声的垂眉点点头。

      「那么……能请妳继续帮我治疗了吗?」

      「啊、对、对不起!马上就好……!」

      在我的提醒下,菲丽丝赶紧继续手边的作业。医疗室内不再交错着慌乱与怒气,虽然称不上和平,至少气氛变得平稳不少。

      『毕竟又能怪谁呢……如果真要说的话,我自己不是也有错吗?』

      为了消除大家的不安而刻意表现乐观,至于能不能真的防止惩处……我也非常不安。

      说到底,要不是我擅自离开房间,这整件事也不会发生。比起迪罗伊和阿德密,真正该受罚的应该是我才对。

      其实我们不过是在心中的天平上做出了选择,但那些直接做了坏事的人──想要对我不利的人已经死了,害葛力姆乔受伤、使我们俩掉到沙子底下的市丸银也不知去了哪儿,所以追究对错的矛头才会指向我们……留下来且必须为选择承担责任的人,才会感到焦急害怕。

      『明明大家都不是真心想去做「错」的事,只是事情的发展不得不将我们归类于「错」罢了……如果因此就能决定生命的去留,未免也太不公平了。』

      不禁在心里苦笑。听起来是为了大家辩解,说不定也只是在给自己找一个能够逃脱谴责的借口而已。

      唯一能确定的,就是其他人应该也都和我一样,抱着一份复杂且难以表达的心情吧。

      接受完治疗,顺便将自己清理干净、换了衣服,我告别菲丽丝和阿德密,又在迪罗伊的护送下回到了葛力姆乔的寝室。咿呀一声推开门,正好看到珀儿从床边起身。

      「妳回来啦?」她小声对我笑着,我点点头,同样小声问去:「葛力姆乔他……如何?」

      「嗯……目前是脱离危险了,多亏妳当时用灵愈稳定住情况。但他这次消耗了不少体力,要恢复还是需要时间吧?接下来就只能等他醒来再说啰。」不过分乐观,珀儿很诚实的向我告知状况。

      「是吗……谢谢妳,珀儿。」

      「呵,为什么是妳向我道谢呢?本小姐治疗的可是葛力姆乔啊?」

      「诶?那、那是……」

      「再说要谢的应该是我们才对。多少能从诊疗上判断他当时的状态,光靠他自己根本撑不过来。」摇头苦笑后,珀儿摸摸我的头:「……真是辛苦妳了,不但得照顾这家伙还要独自面对大虚,妳一定很害怕吧?」

      感觉好像得到了什么肯定和认同,面对那太过温柔的行为,不禁感到眼眶一热。

      「不……靠我一个人其实也没办法……」赶紧将差点滑下来的湿润擦掉,我回应笑容道:「紧要关头没有他还是不行……所以能够跨越难关,是互相的功劳。」

      「喔?互相吗?原来你们已经成为那种关系了啊~」

      拍拍我的头,珀儿一脸淘气的转过身,开始收拾起手边的东西。

      无奈笑笑,我走近床边将视线落到葛力姆乔身上。他被脱掉了上衣,结实的胸前缠绕着一条条白色绷带,随着呼吸上下起伏。看着那安稳的睡姿,实在难以想像不久前还有一个可怕的伤口将他给染红。

      脸部肌肉自然放松下来,同时想起和葛力姆乔在洞穴里的对谈,一股强烈感触涌上心头。

      「总觉得……我可能开始有点理解葛力姆乔了。」

      「哼~?」珀儿有些心不在焉的回应:「怎么说~?」

      「之前偶然得知,破面是从虚进化来的……所以本质应该是一样的吧?」

      「嗯──对呀,是可以那么说,那怎么了吗?」哐啷、叩咚。寝室内持续着珀儿往一个大箱子里乱塞东西的声音。

      「生前曾经有人向我说明过虚是什么样的存在。老实说,我完全无法理解……毕竟人生中第一次见到的虚,在我看来就是怪物,既肆虐又残忍,以别人的痛苦为乐。」看着葛力姆乔,我微皱起脸:「而破面就更不用说了,简直比虚还要没血没泪,可怕又讨厌人,根本就不想靠近也不想再多看一眼……」

      啊哈!妳也太老实了吧!她忍不住噗哧笑出来。

      「那么绯音小姐又是从如此没药救的我们身上理解了什么呀~?」

      「……」面对珀儿自嘲的追问,我再度放松神情,缓慢开口:「……在面临死亡和与最亲之人的离别时,我也曾经……体会过那种深切的悔恨与遗憾。」

      身边有浦原先生的我是幸运的。但其他没有那么幸运的灵魂,只能持续浸泡在不安与无助之中,最后放弃一切而陷入绝望。被负面情绪吞没的他们,唯有舍弃最脆弱却也最真实的一面,才能保护仅剩的意识不受伤害──因此,被掏空的地方开了一个洞。

      然后他们开始寻找,寻找其他能够填补空洞的东西,填补那个因失去而感到空虚寂寞、不满足的自己。哪怕他们明明知道──

      除了被自己放手的「心」以外,没有任何东西能够取代。

      『当时作为被攻击的一方,我根本没有余力去思考,只将他们视为十恶不赦的怪物……破面亦是如此。但实际闯进破面的世界、认识了大家、与葛力姆乔有更多接触后……才发现并不是那样的,他们绝对不是表面上看到的那样单纯。虽然这只是我的猜测──』

      「我在想……其实比任何人都要迷惘、害怕、痛苦和寂寞──『你们』是不是,只是那些无处可去的情感的最终体现而已呢……」

      一度舍弃了心而彷徨无助的孤单灵魂──是否才是被称为「虚」的存在的真正意义。

      「妳、愿意……像那样看待『我们』吗……?」

      听到谁小声而有些颤抖的声音,我一抬头,视线和睁大眼的珀儿对上。

      仿佛能看到她灰色的双瞳中在闪烁着什么,又弯又长的睫毛轻轻颤动:「到底是有多──……呵呵,不过可能就是因为这样,本小姐才会……」

      「珀儿……?」

      「──我说绯音小姐啊~作为一个破面能听妳那么说是很高兴啦!但世上也有很多人生前就是变态或杀人狂喔?那种人会变成虚,纯粹只是因为邪恶欲望太强烈了而已吧~?」

      「咦!对、对喔……我没想那么多。」谁知她突然转变的态度,我倍感困惑。

      「不过嘛……这不是挺好的吗?不向本人说实在太可惜了!」

      「妳是说……对葛力姆乔?不、不可能不可能!这么难为情的话怎么可能对他说!况且他听了一定会生气……!」

      「难为情?呵,好吧~只好期待你们心有灵犀一点通啰!」珀儿开心的呵呵笑着,提起塞满了东西的箱子:「那么本小姐也该回医疗室了,绯音小姐打算怎么做?可以叫萧隆他们暂时给妳安排一间房休息喔?」

      毕竟这里的床被某人霸占了。她动一动头,苦笑示意床上的葛力姆乔。

      「啊……嗯,没关系,我想留下来。」

      「留下来看顾他?wow~这不都像夫妻一样了吗!」

      「夫──!?」差点没大声叫出来,我赶紧捂住自己的嘴巴。

      「ok~ok~那么有事再到医疗室来,本小姐就先不打扰啰!请自便!」留下意味深长的一抹笑,珀儿很快就出了寝室,剩下来不及吐槽而感到一阵挫败的我。

      还以为差不多该开始习惯她的戏弄了……

      哭笑不得的叹口气,房间顿时静了下来。我重新看向葛力姆乔,缓缓的蹲坐下来,两手交叉靠在床边,将头枕上去。第一次这么近看着葛力姆乔毫无防备的睡脸,新鲜感促成了小孩一般的兴奋,使我目不转睛。

      『就连睡觉的时候眉头也微微皱起呢……呵呵。』

      忍住想伸指头去按那个眉间的冲动,任由嘴角上扬,慢慢有种不可思议的感觉。

      该怎么说呢,总觉得内心很平静,明明只是像这样靠在他旁边盯着看而已。如果是从前的我,绝对无法想像我们之间会有今天这种画面吧。

      但是现在的话,我似乎能够好好去正视并理解眼前这个人了。

      之前会从他身上感受到悲伤,是否也是因为他的想法和态度都在默默诉说着某个不为人知又无可奈何的过去?舍弃了什么重要的东西,留下强大又无所畏惧的自己,只为了生存在这个残酷的世界──那是否,才是葛力姆乔真正的模样?

      「希望你快点醒来……快掉好起来。」

      不知是不是对方的呼吸声有催眠效果,眼皮一下沉重起来。

      「我还没为这次的事好好道谢,也有别的话想对你说……如果、可以的话……也想听你说更多关于你的事……」

      脑袋里一边想着各种事,两眼不知不觉地阖上。

      「还想……再多认识你一点──」

      ……
      ………

      「──喂……喂!!」

      「哇啊!?」突然被大喝声吓得一震,我紧张的左顾右盼,直到和葛力姆乔不满的视线对上。

      「从刚才就在发什么呆啊妳?魂飞到哪儿去了?」

      看来我一不小心太过沉浸在回想里,甚至到与世隔绝的程度了。暗自佩服自己不愧是爸爸的女儿,我有些心虚的移开目光:「没、没什么……抱歉。」

      「哼哼~?难道是想起之前说过的那些话了吗?」谁知珀儿立刻露出坏笑看我。

      「什么意思。」更没想到葛力姆乔居然抬起一边眉,展现出兴趣。

      「呵,心存感激吧葛力姆乔!绯音小姐可是对你做了超~热情超~感人的真心告白──」

      「啊啊啊完全不是那么一回事好吗──!?」我几乎飞跳起来狂摆手,阻断珀儿的声音并激动反驳:「葛力姆乔别听进去!珀儿也别乱讲!我、我刚才是、那个──对了!」

      现在才不是为这种事动摇的时候!应该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才对!

      「关于这次的事,迪罗伊和阿德密他们──」

      叩叩两声,我的话被敲门声给打断。

      「……进来!」

      葛力姆乔的允许一落音,率先推开门的人露出了脸──是萧隆。他后面接着进来了纳奇姆、艾多拉德和伊尔弗特……唯独不见某人的身影。

      「你还杵在那儿干嘛?」直到萧隆回眸向门边一瞥,迪罗伊才默默的从门边现身。

      「……葛力姆乔……」

      他低着头,随后战战兢兢的抬眼。但是葛力姆乔回应他的只有锐利注视,以及……久而令人窒息的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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