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神]不再孤单》菊咲

46、Chapter 27 认同（下）

　　当从属官们都进来，寝室内瞬间换上一片紧张的气氛。盯着葛力姆乔和迪罗伊无言对视，我感觉手心都要开始冒汗。

　　萧隆打破沉默：「葛力姆乔，我们都知道这次的事是由迪罗伊的疏忽所造成。擅自离开监视目标使之被其他破面带走，因而引发后续问题，就算说是他害你变成现在这副模样也不为过……他应当，得到相应的处罚。」

　　那声音听来毫无情绪起伏，毫无慈悲，甚至令人怀疑他们到底是不是伙伴。

　　「等、等一下！」我焦急的看向葛力姆乔：「他离开前有交代我不能擅自乱跑，是我自己决定跟着别人走……！」

　　「不管他怎么跟妳说或妳决定怎么做，最初违背命令的他就是需要为结果负责。」葛力姆乔都还没说话，我却遭到萧隆铁板钉钉的反驳。

　　过于冷酷的态度，仿佛他就是想将迪罗伊推上咎人的宝座。

　　「又不是他直接伤害葛力姆乔的！真正动手的人明明是──」

　　「够了！！」

　　还没说出那个名字，我的声音就被迪罗伊给喝止。他语气焦躁的喊着：「我知道！要不是我擅作主张也不会发生这种事──我并没有天真到以为能够逃脱自己的过错！」

　　激动而带着些许颤抖的声音回荡在房内。

　　「哼……那不是当然的吗。」

　　「伊尔弗特！怎么连你也……！」听到他小声的讽刺，我不由得出声抗议；但身旁珀儿一手搭到我肩上，难得收起笑容的对我摇摇头。

　　『我知道……我知道自己在立场和发言力上都很薄弱，但是……！』

　　当时明明都说了那些话，说什么「不会让它发生」，现在却只能眼睁睁看着迪罗伊受到谴责。想改变现场的趋势，却什么也做不到，简直让我比热锅上的蚂蚁还着急。

　　这时，葛力姆乔终于开了口：「……为什么违背我的命令？」

　　「……！」

　　或许是没想到葛力姆乔会这么问，没想到在受罚前还有表达自己的空间，迪罗伊有些不知所措的睁大眼──然后看向了我；仅仅一瞬间，他转过来的眼珠又回到葛力姆乔身上。我一愣，极短的刹那间，似乎已经从那灰褐色眼眸中感受到了一份莫大的决心。

　　确定葛力姆乔还在等待，他皱眉低下头，缓缓回答。

　　「我想……我想立下大功。如果能比萧隆他们都先找到市丸银的话，就能证明自己比大家更优秀，让大家再也叫不出我是『最弱的家伙』……啊啊没错！是私心！我就是自作聪明！」

　　迪罗伊像个放弃辩解的罪人般大声吼叫，照理说那应该是狼狈又难堪的画面；然而犯错很容易，承认错误却是难上加难。有多少人能像这样，在众人面前展现自己最丑陋的一面？

　　「我都承认，那些我都承认……但是。」

　　沐浴在视线下的迪罗伊一顿，握紧拳头深呼吸，终于抬起头来：「我更想要的……是能成为葛力姆乔的力量。」

　　『他说出来了……！』

　　我激动的十指相扣，那一刻，好像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一样安静。

　　「哈啊……？」伊尔弗特睁大眼，漏出感到莫名其妙的声音。

　　艾多拉德和纳奇姆也是愣一愣的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站在他们前面的萧隆却没有什么表情变化。至于葛力姆乔，隐约能看到他稍微抬了抬眉，语带疑问的重复：「……成为我的力量？」

　　「我从来就没有忘记过和你交战的那一天！虽、虽然先挑衅的是我，而且连出手机会都没有就输的一干二净……」

　　大概是突破了说出真心话的那份抗拒感和羞耻心，迪罗伊比刚才更加坦率的表达着：「至今以来的努力全都化为泡沫……被抛弃或死亡也是理所当然的，毕竟我再也没有机会和大家爬到一样的高度；可是你不但留我活口，甚至还让我同大家一起追随你！我、我知道这样说很怪，可是当下我真的有一种──得到救赎的感觉！」

　　那些话语充满了一个人最真挚与坚定的自我，使所有人目不转睛。

　　「第一次觉得自己有了生存目标和意义！好像已经不需要再在那片沙漠中寻找其他东西来证明自己一样！你在我看来是如此闪耀、令人憧憬与敬佩……能够跟在那样的你身边，为了你和你的理想付出自己所有的力量，那就是我迪·罗伊·林克最大的愿望！」

　　「迪……你……」似乎听到伊尔弗特又说了什么，但我更在意葛力姆乔的反应。

　　他也和大家一样，目不转睛的直视着迪罗伊：「你这次的决定，并没有给我带来任何利益。」

　　「唔……」迪罗伊无法反驳，面有难色的咬牙：「没错……我以为找到市丸银才最能帮助到你，结果其实是背叛了你对我的信任、最后一事无成……所以我甘愿接受任何惩罚。」

　　「──哪怕我叫你现在就给我死在这里？」

　　面对有如试探性的一句话，迪罗伊一愣抬头，马上皱眉喊到：「别小看我了！我可是你的从属官！既然我说『任何惩罚』，那就算是死我也甘愿！！」

　　那句吼声中参杂着一丝愤怒，不是因为葛力姆乔怀疑他的觉悟；他以自己身为葛力姆乔的从属官、以自己为葛力姆乔着想且付出的这份心感到骄傲。而这份骄傲是不容许任何人小瞧或践踏的，哪怕是葛力姆乔本人也一样。

　　『对他来说，那就是他的信念……也是最重要的坚持吧。』

　　多亏了至今以来和他相处的那些时间，正因有那些我曾经看过并感受过的迪罗伊，所以就算看不到他内心真正的想法……我也能，满怀信心地去相信。

　　「葛力姆……」

　　「差不多说够了吧。」萧隆遮蔽了我对葛力姆乔开口，抢着向他说：「葛力姆乔，知道那种事也没有任何意义，赐予他应当的惩罚后，我们还得厘清这次事件中的问题。」

　　仿佛没有从迪罗伊那些话中感受到一点价值，萧隆甚至已经开始想着接下来的事。

　　『萧隆……你为何……』

　　我硬是吞下对萧隆的不满，再看回葛力姆乔，他也在瞥了一眼萧隆后，重新将锐利的视线放到迪罗伊身上。现场没有任何人反对萧隆的话，就连迪罗伊也是，和还在心中祈祷的我不同，他是真的做好了觉悟。

　　然而本以为已经定型的趋势，却在下一秒扭转乾坤。

　　「──算了。」

　　葛力姆乔皱眉呼一口气后，字字清楚地告知迪罗伊：「我没打算因此取了你的命，作为交换，今后不准再背叛我对你的信任……否则，我将让你再也踏不进第六行宫一步。」

　　「葛力姆乔……！」

　　在我惊喜的呼声后，能听见珀感到意外的「嘿～？」一声轻笑，但现场最吃惊的无非是迪罗伊本人：「诶……？那、那也就是说……你愿意原谅──」

　　「葛力姆乔！」被旁边突然传来的声音猛吓一跳，差点没怀疑自己的耳朵，毕竟那个萧隆竟然会大声说话：「一点违背也不可原谅──自跟随你以来我们一直都明白，也一直遵循这个道理，然而现在，那就是你的答案？」

　　「哈……这不是挺有意思的吗，萧隆。」

　　「什么……？」

　　原本只是斜眼盯着萧隆的葛力姆乔咧嘴一笑：「我倒想看看，就凭他能为我做到什么。」

　　就为了那种理由……！萧隆显然不是很满意这个回答，但葛力姆乔不再给他抗议的机会。而我也终于忍不住欢呼出来：「太好了呢！迪罗伊！」

　　「啊、啊啊……」他愣愣看我，好像还有点不敢相信，再次看向葛力姆乔：「那个、葛力姆乔……对于这次的事，我真的很抱──」

　　「闭嘴！」葛力姆乔喝止了他，皱眉道：「你的想法我已经懂了……如果你还有一点尊严，那么你唯一要做的不是感恩或抱歉，而是向我证明刚才那些话都不是可笑又无聊的谎言！」

　　「不──不是谎言！我绝对、会证明给你看！」

　　「哼，嘴上倒是挺会说……我就等着看。」

　　『葛力姆乔没有在生气……迪罗伊看起来也很高兴的样子……啊啊，真是太好了！』

　　凶险的气氛瞬间被扭转过来，只剩下还在为结果感到讶异的一群人，以及深感放心并久久无法压制激动的我，只想赶快和别人分享这份喜悦。就在我回过头看向珀儿，而她也回以我一个大大的笑容时，葛力姆乔正好向他的从属官们开口。

　　「那家伙……市丸银在哪里？」

　　「额，关于那个……」艾多拉德语塞着瞥一眼萧隆，萧隆才接着说：「……没找到，直到你醒来前我们都在寻找……我想应该是离开虚圈了吧。」

　　「结果他到底是来干嘛的？又为什么要攻击葛力姆乔……」

　　「他当时瞄准的不是我。」葛力姆乔否定纳奇姆的不解，看向一边：「而且他还说了些怪话……那态度，好像『命令』遵不遵守都无所谓一样。」

　　「市丸银他？……怎么回事？」

　　「不知道，反正下次再被我逮到他，非得逼他招供不可──唔！」往后一靠，葛力姆乔突然按着自己的太阳穴皱眉。

　　「啊～你看你看！就说你还没有完全恢复！」珀儿立刻两手插腰，侧过头建议：「不如今天就到这里吧？再勉强下去，到时候能好的也好不了。」

　　「是、是啊葛力姆乔！还是等你完全好起来以后再说，现在先睡吧！」

　　见迪罗伊也担心的跟着催促，葛力姆乔不太高兴的看了看他们，最后阖眼说：「这件事就先这样，你们全都给我出去。」

　　「……遵命。」

　　萧隆迟缓的低头听从，大家纷纷准备离开。我站在葛力姆乔床边看着他们一个个走出房间，直到萧隆最后拉上门之前，似乎还看了我们一眼；之后才听到门被轻轻合上的喀擦声，再是大家逐渐远去的脚步声。

　　「『全部』的话……是不是我也出去比较好？」

　　「哈啊？」葛力姆乔瞪向我：「说什么傻话，别忘了妳还在我的监视之下──喂，妳从刚才就在笑什么？」

　　「嘿嘿！我很高兴啊！」

　　「谁问妳心情了！那种事看妳那张脸还不知道吗！」他一脸嫌弃的皱眉。

　　「谢谢你原谅了迪罗伊……老实说我很担心，还想如果你真的要杀他，那我说什么也要阻止。」坐到地上，让我们的视线平行，我将两手搭在床边垂眼问：「那么……关于阿德密，是不是也能……」

　　阿德密？能感觉葛力姆乔稍微把这个名字和他印象中的脸对比了一下，然后在短暂的沉默过后，叹一口气。

　　「啧，麻烦死了……反正那小鬼在不在都没差，随他去吧。」

　　「！」听到令人安心的回答，我猛抬头，和葛力姆乔平淡的视线对上，又一次隐藏不住心中的喜悦：「……嘿嘿！」

　　「所以妳到底是在乐个什么劲？我之前就警告过妳了，我所有的决定都不是为了满足妳个人的期望！这些事应该都和妳没关系才对！」

　　「嗯，我知道啊！但高兴的事就是高兴嘛！」

　　他终于感到不耐烦，伸手过来推开我的头：「不准再笑了！看妳那张蠢脸我就烦！」

　　「嗷！？」还以为自己的脖子发出了怪声，等回过头来，葛力姆乔已经转过身躺下，留下一片宽大的背影给我。

　　动作还是一样那么粗鲁……我揉了揉脖子，静下来盯着他的后脑勺。

　　就我对葛力姆乔至今以来的观察，要他放过犯错者一命根本就像天方夜谭，事实上，他本来也打算在更早之前杀了阿德密；但就在刚才，他原谅了迪罗伊。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迪罗伊的心声传达给他了，还是有什么其他原因使他产生了变化，总之，我为这个结果感到高兴。非常、非常的高兴。

　　这大概是我来到虚圈以后第一次，心中感到如此雀跃。

　　『大家都一点一点的在改变……而且是往好的方向在改变，然而我却……』

　　「……对不起，我竟是对你说一些无脑的话。」等发现时，我已经对着葛力姆乔的背影开口。

　　他没有反应，但我也不求那些，只愿将这份心情向他传达：「其实只要仔细想想，就会知道你说的都没错。我总是搞不清楚自己的处境，把一切理想化……会那样强烈否定你们的生存方式，大概只是因为我自己太软弱，不愿接受强压在自己身上的现实罢了。」

　　面对大虚时也好，那个大汉破面也好，亚斯的事也好，特别是爸爸被虚攻击的时候。

　　当时葛力姆乔的话会刺伤我一定不是因为伤心难过。被刺痛的不是心，而是心中那个软弱、胆小又天真的自己。我的指责就像是要保护内心的防护罩，而葛力姆乔的怒喊正是将那层防护罩给敲碎的──真理。

　　多么难堪，多么丢脸。唯有这点，我必须认同。

　　「或许因为自己总是处于弱势那一方，所以就习惯用它当逃避借口了吧？」

　　微微苦笑，我垂下眼：「但我其实只是……希望你不要轻视『生命』。任何活在这世上的生命，肯定都有它的意义存在……虽然有时很痛苦、有时很绝望，却没有所谓无价值的命，也没有死了无所谓或应该死的命。大家都是一样的，都只是，拼命为了当下活着──我只是，想告诉你这些而已。」

　　「……我知道。」

　　没想到会得到回应，听到声音的我一愣，抬眼看向葛力姆乔。他依旧没有回过头，但声音确实是从他的方向传来：「那种事不用妳特地说──只要看着妳，我就能知道。」

　　感觉心脏猛敲击了胸口，我一时做不出反应。

　　虽然他两眼不在我身上，却有种被他直视着且丝毫隐藏不住内心悸动的错觉。

　　实在应付不了尴尬，我赶紧摸摸头傻笑：「啊、啊哈哈！是吗？那的确是多余了呢！抱歉一直打扰你，不如我也睡一觉好了！哈啊～好累！就这样，祝好梦！」

　　明显就是作假的呵欠，我赶紧逃跑似的把头从床边缩下去，躺平在地毯上。

　　『诶？那是什么意思？看着我就知道……那是什么意思！？』

　　然后极大的困惑和动摇才随即而来。

　　『不，别想太多了绯音，毕竟是那个葛力姆乔，一定没有什么其他含意。大概我总是在跟他吵架，所以他不知不觉就明白我的想法了吧，嗯，绝对是那样没错……！』

　　努力说服并安抚自己，与其在意那些还不如赶快睡个好觉，补足流失过多的体力和精神，好面对可能又会充满挑战的明天。那样想着，才刚侧过身。

　　「──嗷、喔！？」

　　压在地上的手臂有如被车轮胎辗过一般，痛得我叫出了声。

　　『差、差点就忘了……像那样又拖又拉、甚至扛着葛力姆乔移动那么久，怎么可能不肌肉酸痛啊……！』

　　是还没进入酸痛阶段还是根本没有余力去在乎，直到刚才明明都还好端端的，现在一开始意识到酸痛便一发不可收拾。

　　「嘶……」一边忍着全身的痛，我一边想调整一个最舒服的姿势。然而对肌肉痛来说，那种姿势从来就不存在，更别说睡在硬地板上就有如睡在针毯上令人痛苦万分，想一头撞死的心情都有了。

　　「啊唔──……」

　　「──啧。」

　　那是什么？在我继续试着努力入睡时传到耳边的声音，听起来像有人在啧舌。为了确认，才刚从黑暗中睁眼转过头──正好看到上方床边伸出一只手。

　　「诶？葛力姆──唔啊！？」

　　那只手猛地伸下来，扯住我的手臂就是往上一拉，害我搞不清楚状况就觉得身体一浮；等回过神，我已经栽到了床上。

　　「啊痛──！？」总之先让我呐喊一声再说。

　　「吵死啦！！妳还打算在那边制造噪音到什么时候！？」他怒吼一声，那气势恨不得现在就缝上我的嘴或拿东西塞住，然后又气呼呼的背对我倒下。

　　除了温柔包覆全身的柔软之外无法理解发生了什么事，我傻傻看他：「咦？等等……葛力姆乔？」

　　「闭嘴，给我睡觉。」

　　「你说睡……咦！？不不不！为什么──」

　　「少啰嗦！给我睡！」

　　不打算解释，也不允许我感到困惑，葛力姆乔只想结束对话，背对我躺下。我愣在那儿，不敢相信自己现在居然躺在床上，但肌肉酸痛得到了极大的缓和也是事实，干脆就这样……

　　『──不、不对不对！我在这边悠哉的想着什么啊！』

　　摇摇头，我赶紧小心翼翼地问：「葛、葛力姆乔？难道你也要睡床上？」

　　「废话，这是我的床。」

　　「额、是没错……其、其实你可以给我另一个房间──」

　　「妳要是敢出我的视线范围内就宰了妳。」

　　「那至少让我去睡旁边那些抱枕──」

　　「再吵就丢妳出去睡沙子！」

　　那个威胁听起来好耳熟啊！？是说我哪里都去不了！！僵直着身体，我紧张到不敢从他身上离开视线，并不断在自己心中询问着为什么。

　　『难道……是为了我？』

　　不禁厚脸皮的得到这个答案，毕竟除此之外，我也想不到其他理由了。无论真相到底如何，有床睡固然很感激，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更多是有点危险的感觉。

　　「我知道了……那、那你别超过中间喔，要是超过了，我会踹你喔！」

　　对着那个背影小声警告，他不屑的哼了一声，好像都能看到他翻白眼的模样。

　　就当他有听到，我尽量将身子缩到了床的最边边，背对他缩成一团。记得葛力姆乔说过对我没兴趣，甚至可能根本没把我当女人看，但就这么大剌剌的睡下去又好像会输给一股莫名的罪恶感，我心情复杂的禁闭上眼。

　　『还有他的体温……被子里还残留着他的味道……』

　　简直像个变态一样，害我羞愧地想找个洞钻进去。但是心静不下，就尽是去在意那些乱七八糟的事。

　　现在想想，似乎从认识葛力姆乔以来，时不时就能感受到他粗鲁之下的一点点温柔。虽然他自大瞧不起人、总是嫌东嫌西而且又动不动就使用暴力，然而我一直都多亏了他的帮助和保护，才能平安走到今天。

　　不管那是因为听从谁的命令，还是他与生具来却难以被人察觉的、属于他的一部分；我只是很单纯的，从中感受到一股令人想永远依赖下去的温暖。

　　『……有没有什么……我也能够为他做的事？』

　　想要为他做点什么。

　　此时此刻对他产生的这种不可思议的心情，应该不单单只是受到迪罗伊那个葛力姆乔狂热粉丝的影响吧。

　　那样想着，感觉体温逐渐升高，胸口的悸动也越发强烈，甚至有些难以呼吸。

　　『这种心情……是什么……』

　　听着对方的呼吸声，从同一张床上感受到对方身体的起伏，都在测量你和对方的距离，仿佛渐渐有一股热从背后传来──只是、只是，让人难以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