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神]不再孤单》菊咲

38、Chapter 20 会议（下）

　　和葛力姆乔的口舌之争在从属官们奋力劝阻下（大多都是葛力姆乔那边）得以平息。安分坐回位子上的我们各自撇开头，显然他也不想让讨厌的人进到视线内，而场面又变成另一种尴尬的气氛。

　　「呼……一时之间还以为会变得怎样……」都能听到摔角男擦汗的声音，还有伊尔弗特小声的惊叹：「我从来没看过葛力姆乔像那样跟别人吵架……」

　　瞧他用难以置信的眼神看着我，我也才猛地感到意外。

　　『真的……我是吃了什么熊心豹子胆，居然敢用那种口气和葛力姆乔吵架？』

　　就连今天被他用夸张至极的方式叫醒时也一样，对方可是那个葛力姆乔，虽然他现在基于某些原因无法加害于我，但那依旧不会改变他曾经带给我那些可怕、残忍和张狂的印象才对。

　　『……莫非是相处久后开始习惯了？』

　　无奈的在心里冷笑两声。除非是超级自虐狂，否则习惯那些也没什么好处。

　　「差不多可以让我们把话题继续了吗？」中国殭尸冰冷冷的声音将其阻断思考：「弄清楚身世之后，接下来该轮到妳的力量了。」

　　「啊、好的……」想起之前冲向自己的杀气，我赶紧顺从点头。

　　「还有。」谁知那令人畏惧的视线又如同飞箭一般射来，像是警告，又或是威胁一般压低了声音：「区区下等之辈，以后最好想清楚自己是什么立场再发言，像刚才那样对葛力姆乔出言不逊的态度不准再出现第二次……妳懂我的意思了吗？」

　　「对、对不起……」

　　几句话就将偏离轨道的气氛重新染上威压。早已没有余力管自己和葛力姆乔之间因冲突产生的尴尬，我只能低下头道歉。伴随着心跳加速，手心又开始紧张的冒汗。

　　为什么这个人会对我如此苛刻呢，还是他本来就是个严苛的人。

　　不禁在他多次威吓与斥责下感到有些沮丧的想着。老实说，自从来到这里以后无论是被称为『客人』或待遇像个『囚犯』都让我没什么实感，唯独面对这个人；面对他，会让我感受到自己与这些人、与葛力姆乔之间的距离……切实而令人寂寞的距离。

　　「你、你也不用那么说嘛，萧隆！」

　　忽然，迪罗伊有些紧张的声音切入我们之间。

　　「我懂萧隆你会感到烦躁，她脸又蠢、光有胆子没脑子、行为举止都莫名其妙，我和伊尔弗特一开始也是一看到她就又烦又气……但说真的，这家伙其实……还不坏啦！」

　　我吃惊的抬头看向他。

　　『他在……替我说话？』

　　那个总是处处和我作对、找我麻烦的可颂面包竟然……虽然中间似乎听他很顺口的贬了几句。

　　「对吧葛力姆乔！？」不知是因为中国殭尸的视线太刺痛，还是因为角落珀儿的偷笑害他感到尴尬不自在，迪罗伊转头征求头坐之人的意见。

　　可见葛力姆乔也为突来的问题一愣：「……哈啊？」

　　「所以说！总是二话不说就虚闪的你既然都愿意浪费口水跟她吵了，代表你也觉得她其实并不坏吧？」

　　「那种事别问我！而且你那是什么烂逻辑，真让人不爽……」

　　「总、总而言之！」再次看向中国殭尸，有些激动的迪罗伊顿了顿，露出复杂神情后，冷静下来搔脸皱眉：「唔……我觉得跟她稍微像那样的交流，其实也没什么不好……」

　　「你是要我们都去跟她吵吗？」

　　「才不是！是说你明明就懂我是什么意思，伊尔弗特！」

　　「呵，我只是开个玩笑。」伊尔弗特有些得意的勾起嘴角后，阖眼拨了拨头发：「不过嘛，不是挺好的吗？至少我没什么意见。」

　　「本小姐也没意见──！不如说举双手双脚赞成──！」

　　就连伊尔弗特和珀儿也出声表示支持，顿时在心头化开某种难以言喻的情绪。

　　『总觉得……』

　　好高兴。

　　如果不努力克制，嘴角好像都要上扬。孤独来到异界，和无法互相理解的族群相处不融洽，不久前的我根本连做梦也不会想到；能在遇到困境或沮丧时得到他人的支持，竟然，能和破面之间产生像这样一丝小小的羁绊。

　　『会不会又是我太自作多情了。』

　　但是那又何妨呢。哪怕是错觉，我还是觉得很高兴，还是很感谢。现在的我只想好好珍惜他们为我做的，以及自己获得的这份心情。

　　「谢谢你们……」

　　小声传达，珀儿只是笑笑，伊尔弗特没什么反应，多话的迪罗伊倒是语塞顿住，看似有些难为情的撇开头。

　　「唉……所以说你们根本就搞不清楚──」

　　「别再啰哩八嗦了！」正当中国殭尸叹气后想再次开口，葛力姆乔一声喝将他打断：「这样下去要扯到什么时候才能结束？少浪费本大爷的时间，还不快把重点给我接下去！」

　　这下终于连中国殭尸也没话说，霸气十足抢过主导权的葛力姆乔盯向我。

　　「喂！」

　　「什、什么？」不禁被那气势镇住，我感觉全身一颤。

　　「来历是搞清楚了，但有一点妳没解释。」他发亮的双眸很是犀利，质问说：「妳说妳用力量替人治疗，却因此被人追捕？为什么。」

　　「那是因为被人发现了我的力量……」

　　「所以我就是在问为什么别人要因为妳的力量追捕妳！」就好像直接触碰到了问题的中心，葛力姆乔投来的疑问点醒了现场所有人，包括我。他眯起眼，微露虎牙低声道：「妳一定还有没告诉我们的事……给我从实招来！」

　　「我、我也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要──」下意识回答的下一秒，脑中闪过一抹清晰又模糊的记忆，使我一顿。

　　等等。一手轻按在额头上，我想我是知道的。我应该，曾经接收过那方面的讯息。

　　「少来那套，我已经不想再听妳说什么不知──」

　　「……对了，那个人说过。」打断葛力姆乔的不耐烦，我努力抓住那一段记忆不让它跑掉，一边将它拖出口中：「发现我力量的那个医生……他说我是──」

　　漆黑的病房、摇曳火光、陌生人严肃的对谈声，还有自己的呼吸。

　　某些部分特别清楚地印在记忆中，却也已成为不够完整的片段。当下情况危急，实在没办法好好记下每一分秒，而事后发生太多事也害得我将如此重要的情报忘在脑后；但是，我确信自己得到了这样的答案。

　　「──『纵灵者』。」将那些字说出口的瞬间，连自己都有种说不上来的感受。

　　刹那间，房里没有一点声音。

　　「……丛林车？──嗷！？」伊尔弗特飞快往迪罗伊头上揍一拳。我只能说，揍得好，能不能再多揍几下。

　　「纵灵者？没听过……」妹妹头皱了皱眉，葛力姆乔更是沉默着咀嚼那三个字的意思。在其他人都没有头绪之下，中国殭尸问我：「其他还有说些什么？」

　　「嗯……还说我的灵子流动很奇怪？之类的，并称呼我的能力叫『纵灵术』──」

　　「看来终于轮到本小姐出场了？嗯～等好久了！」

　　回想到一半，直到刚才都站在我后面的珀儿伸伸懒腰，露出颇有精神的笑容：「原来叫『纵灵术』吗！本小姐早就在意的不得了了呢！嘿，葛力姆乔，我们说好分析这部分交给本小姐，确定ok啰？」

　　然后她走到我旁边一手搭上我的肩，一边向葛力姆乔征求同意。

　　『咦？什么？』

　　一头雾水的我看看珀儿，又看向葛力姆乔。他的思绪被珀儿拉回，看似不满地瞄她一眼后，身子往后一靠，将双手交叉在胸前一副很了不起的样子：「……要做就快点。」

　　「遵命～」

　　还没反应过来，珀儿对我眨眼说声「等等」便一把抓起旁边迪罗伊的手腕，拉开袖子让他露出手臂。连困惑的时间都不给对方，瞬间就见她从袖口滑出了一把银色手术刀──毫不留情就往那手臂上唰啦划过。

　　「嗷啊──！？」可想而知，迪罗伊气得用另一手揪住了珀儿的白袍：「妳这疯女人有什么毛病！？」

　　俐落将手术刀收回袖口，珀儿扯着迪罗伊如狂牛般躁动的右手拉到整个看傻眼的我面前，然后咬牙笑说：「绯音小姐～请用妳的力量治好这个伤口好吗？」

　　「那妳不会切自己的手啊！！」

　　「才不要～要是在本小姐美丽的肌肤上留下疤痕怎么办？」

　　「要不要我现在就让妳体无完肤啊！？」

　　「好好好，迪罗罗先不要吵喔～」

　　吓……吓死我了。看着他们俩相声般的吵闹松一口气，刚才一瞬间还以为有人要表演什么现场真人解剖秀。才进入状况的我眨眨眼点头，正想举起双手，却又在突然想起什么的瞬间煞车，蹙眉看向葛力姆乔。

　　他一脸「又怎么了」回瞪我。

　　「……我能使用能力吗？」

　　葛力姆乔抬起一边眉，然后将眉头皱得更深：「干嘛问我？」

　　「不是你说今后没经过你的允许不能擅自使用能力……」

　　看他一睁眼的反应，大概是想起自己说过的话了。旁边珀儿噗哧一声笑了出来：「呵、快瞧他一脸被自己摆了一道的表情……真是有趣……！」

　　「妳活得不耐烦了吗！别以为我不会把妳──」

　　「怎样都好啦要治疗能不能快点啊这刮伤看似没事其实痛得要命呐！！」

　　被抱手呱呱叫的迪罗伊打断，葛力姆乔啧一声舌后狠狠瞪了珀儿一眼，才毫不客气的向我命令：「可以！还有以后别再一一向我确认，给我自己学会判断，妳这个笨女人！」

　　『又得听话又得自己判断，你到底想要我怎么样啊……！』

　　不禁对他一贯高高在上的态度感到不满，但既然获得许可，为了让可颂面包不要再继续抓狂还是赶快办正事要紧。

　　我看着那从隙缝中冒出小血珠的伤口深呼吸，然后将两手重叠于上方。第一次在这么多人面前像是展示一般的使用能力，不免感到有些紧张，但已经有过几次的经验还是成功稳定了自信；想疗伤的意愿加上心中的呼唤，不久后，肉眼可见的蓝色灵子们渐渐若隐若现地闪烁，缠绕在我的双中周围，包覆住迪罗伊手臂上的伤口。

　　能从气氛中感受到众人的目不转睛，然而那只是轻微的皮肉之伤，两三下，原本明显的一条红线便从两边用一样的速度开始缩短，直至完全消失。

　　「……呼。」我这才将手拿开，蓝色灵子也在我移动的瞬间消散不见。

　　「灵压出现了呢……就在她使用能力的那一瞬间。」
　　「是啊，真是不可思议，到底要怎么藏才能藏的这么彻底？」
　　比起其他，妹妹头和摔角男似乎更在意那方面的事。

　　而眼睛睁最大的无非是迪罗伊本人，他一脸奇怪的收回手，瞧了又瞧。

　　「伤口不见了？」坐他旁边的伊尔弗特凑过去问。

　　「不、不见了。」在所有人注视下将害残留在手臂上的血珠抹掉，迪罗伊吃惊地说：「这真的是治疗？怎么看起来像从没受伤过一样！」

　　「嗯～原来如此。」而自始至终在最近距离观察这一切的珀儿手抵下巴点了头。

　　中国殭尸不慌不忙地问：「妳知道了什么。」

　　「这个嘛，虽然之前就拜见过一次了，但如果真是本小姐想的那样──」这么说着，珀儿又抓过迪罗伊原有伤口的部分一瞧，像是得到结论一样的勾嘴角笑道：「果然不错，这不是什么神奇的魔法，治愈术的秘密──就是利用灵子加速伤口的愈合！」

　　刹那间，又是一阵短暂的沉默。

　　「只是加快愈合？」

　　「是啊～请睁大你的眼睛再仔细看一次，有一条细细的白线吧？」面对迪罗伊的困惑，珀儿解释：「你的伤口没有不见，甚至在愈合后还留有淡淡的疤呢。」

　　迪罗伊几乎脸都要贴到手臂上才大叫：「啊！真的！」

　　「利用灵子，也就是刚才那些蓝点的确就是灵子了……」伊尔弗特低头沉思：「能够操控灵子的人，顾名思义，所以叫做『纵灵者』？」

　　珀儿接着道：「不就是那么回事吗？果然关键是『灵子』呢。如果一切都从灵子去解释的话，想必绯音小姐能毫不泄露的隐藏灵压，也应该是因为身边有能够阻断感知的特殊灵子存在吧？但是操控灵子时会影响到身边灵子，所以才会只有在那时露馅啰～」

　　听他们如此分析，我自己也才恍然大悟的吸一口气。

　　『原来浦原先生说的那些话，说「我有属于我的能力」，说「别人无法察觉我的灵压」都是这么一回事！全都基于我是一个能够操控灵子的「纵灵者」……！』

　　「对了绯音小姐，妳知道自己是怎么使用出能力的吗？」突然，珀儿问向我。

　　「诶？我就是……想着要治疗伤口的事，然后在心中呼唤的感觉？那个，怎么了吗？」

　　「这样啊……没什么，只是觉得从妳开始动作到力量实际出现的时间差有些久。」想了想，她又问：「刚才那个治愈术有名字吗？」

　　「名字？」

　　「嗯，名字！名字可是好东西喔～？能将抽象概念变具体，想必一定能帮助妳更快让力量成形吧？下次使用治愈术的时候不妨给它起个名字，并念出来试试？」

　　「抽象变成具体……名字……」

　　听了珀儿话觉得好像很有道理，正当我开始思考该怎么命名的时候，脑中又闪过那个老医生说过的话：「──『灵愈』。」

　　呼的一声，想像着治疗并将两字脱出口的瞬间，掌心上竟立刻泛出了青色淡光。

　　「咦！？」

　　「喔～这不是办得到吗！真不愧是绯音小姐！」见状，珀儿得意并开心的摸摸我的头。

　　我还迟迟盯着逐渐散去的灵子半张口，不仅是没有了时间差，甚至还能感觉那力量比之前要更稳固、更强烈，只不过是差在一个名字上就差那么多。不，或许真像珀儿所说，名字等于具现化了力量这个抽象概念，大概也算是真正理解了这份力量的存在吧。

　　以前都认为像漫画角色那样一边出招一边念绝招名很丢脸……这下再丢脸也得去习惯了。

　　「嗯？」这时，好不容易追上状况的迪罗伊歪过头：「所以她到底为什么能操控灵子？『纵灵者』又是什么玩意儿？」

　　全员顿了顿。

　　「嗯──重点就是那个呢！那就是我们今后的课题了吧！毕竟刚才那些也都只是本小姐初步的判断和猜测呢～啊哈哈～」随后换来珀儿爽朗的笑声。

　　『对喔……结果就算知道我是「纵灵者」，却还是不知道那到底是什么……』

　　总觉得事情刚露出端倪，却没有将我们带向答案，反而拉入了一个更深的疑问。

　　「无论如何，至少『灵子是一切的出发点』这方面值得采信。」中国殭尸阖眼点了头，并看向我说：「也就是说，妳当时杀害同胞所使用的力量应该也是一样的道理──」

　　嗙！！

　　猛然一道响声，使专注于中国殭尸说话的我吓到差点没摔下椅子。等发现是好一段时间没出声的葛力姆乔一手拍上桌子时，他锋利的视线早已越过我，锁定在我的后方。而那里，就只有我们进房的门。

　　下一秒，只听他怒喝：「──还不快给我滚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