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神]不再孤单》菊咲

37、Chapter 19 会议（上）

　　进门后，葛力姆乔已经自顾自地往最里头的位子走去，而感受到众人注目的我浑身不自在，只能僵硬的呆站在门前，紧张的手心直冒汗。

　　「额……请问这是要……」

　　战战兢兢问去，与葛力姆乔翘二郎腿坐下的同时，除了中国殭尸以外的从属官都从位子上站起身，朝我这里靠了过来。

　　『咦？什么？他们要干嘛！？』

　　「哼～？都靠这么近了，果真还是感觉不到呢。」不管我吓得贴在门上，身材特别高大壮硕、留半边红发并挂着像太阳眼镜一样的面具的破面一手提着下巴，很是不可思议的低头盯着我。他旁边身材宽胖，有盖住半张脸的骷髅面具的破面也探头过来：「实在难以想像那力量会是这种丫头使用出来的……」

　　这两人我之前都见过，但也只有认识脸的程度而已。当时他们对我一点兴趣都没有，现在却把我当成奇珍异宝似的打量着。

　　『比起那个，这、这压迫感……他们身体面积加起来几乎快把我所有的视线都……！』

　　「慢死了！」谁知一只手突然从他们之间伸出来，用力戳上我的额头。

　　「好痛！？」

　　「妳以为我们等了多久？竟敢让我们所有人等着妳，有没有搞清楚自己的立场啊！」

　　才看到是迪罗伊从两人之间钻出来，说着，他又连续戳了两下。这样下去迟早会开一个洞，我赶紧护住额头闪开：「我、我又不知道你们在等！再说我只是跟在葛力姆乔后面而已，你怎么不去跟他说！」

　　「唔、葛力姆乔他……不过最后一个进来的是妳！」

　　「嗯～老实说～最后一个进来的是本小姐？」站在墙角边的珀儿抬眉笑着插一句。

　　「这、那……总、总之妳就是太嚣张了！看妳一脸呆样我就来气！」

　　「那是什么歪理──哇！你别、头发都乱了……！」他显露动摇却又强词夺理，这回居然一掌按到我头上开始粗鲁地搔乱着。

　　「注意别把她的脖子扭断了，兄弟！」好在最后从旁加进来的伊尔弗特替我拿开了那只讨厌的手。在我谢天谢地并急忙整理头发的时候，他一脸很了不起的对我哼笑：「知道自己之前的担忧有多愚蠢了吗？」

　　「诶？」

　　「我就说我们迟早会有交流，而现在不就是妳所期望的？」

　　「啊、的确是，没想到这么快又能见面……看来我之前真的担心太多了，哈哈。」回想起当时自己说过的话，为了掩盖难为情的我只能傻笑着挠挠头。

　　忽然感受到视线，我一看，原来是高壮破面与宽胖破面都用讶异的神情看着我们。

　　「你们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熟了？」高壮破面纳闷的两手交差胸前，歪过头。

　　迪罗伊马上抗议：「哈啊！？谁跟她是关系很好的伙伴啊！别乱说话！」

　　「不，我没有说到那种程度吧？但是和之前你们对她的态度比起来确实……唔，算啦！」不知对方察觉了什么，摆摆手后便笑着将手伸过来：「我叫艾多拉德·里欧尼斯，这是纳奇姆·格林迪纳，今后见面的机会大概也会变多，让我们好好相处吧！」

　　「叫我纳奇姆就好……」

　　「额、好、好的！请多指教……！」有些受宠若惊，我慌慌张张伸出两手和他们握手。

　　呜喔……又是像外国人一样那么复杂难记的名字，光是记住「迪罗伊」和「伊尔弗特」就不知道花了我多少时间，我甚至到现在都还叫不出他们的姓。没办法了，记住之前高壮的就叫摔角男，宽胖的就叫……妹妹头？

　　「这么说来，还没问小姐叫什么呢？」

　　听到摔角男雄厚却充满亲和力的声音从头上落下，我回过神抬头：「啊、抱歉！我叫──」

　　「你们以为今天是来办欢迎会的吗？」

　　就在这时，一直没有动静的中国殭尸突然打断了谈话。他看向我们，或说是看向从属官们，语带责备的说：「记得我提醒过你们，没有必要和她建立更亲密的关系……那是无意义的。闹够了就都给我回来坐好，别再让葛力姆乔等下去。」

　　原有的热闹顿时平息，房内鸦雀无声。

　　我想糟糕，一不小心都忘了葛力姆乔的存在，预计那张脸肯定又臭得要命而担心望向他；然而没想到，他其实并没有像中国殭尸讲的那样表现不耐烦，只是……在看着我们，静静的看着。

　　『葛力姆乔……』

　　又来了，我依旧不懂。

　　现在的你──究竟在想什么？

　　摔角选手和妹妹头互相耸肩后回到自己的位子，伊尔弗特呼口气跟上，迪罗伊则神情复杂的看了我一眼，貌似想说什么又作罢，才缓缓就坐。

　　所有人一坐齐，都转头看向我。

　　「请坐。」中国殭尸向我指示的位置，也是和葛力姆乔面对面的位子。

　　我一愣，视线从左到右扫过，最后回到葛力姆乔身上。他本来还坐姿随意，却在那一刻准备开始什么似的将二郎腿放下后身子向前倾，手肘放桌上并用手背撑住自己的下巴，不变那锐利的双眼与紧皱眉头。

　　『是啊……这当然不是什么欢迎会。』

　　以欢迎会来说，现场布置和干净的桌面也太过于无聊冷清了一点。突变的空气，仿佛在提醒自己别被和平的气氛冲昏头而忘了自己的处境。

　　「……珀儿呢？」

　　朝站在墙角的珀儿问去，她苦笑回答：「啊，不用在意本小姐！虽然身分也是，但本小姐不想跟这些臭男人们同桌呢～所以站在这里就好啦，妳去坐吧！」

　　「就是身分差距吧！区区医疗破面当然不能跟我们同桌！光是让妳参与就该感谢了！」

　　「是是～迪罗罗你说的都对～」

　　「可恶……迟早有一天要宰了妳这肉食植物女……！」

　　先不管破面在身分地位上是否很严格，或明明在上位的迪罗伊却一点也敌不过珀儿，总之她既然都那么说了，哪怕深感不安也只好认命。是说，我才是这里最没有资格入座的人吧……特别还是头的位置……

　　默默走向指定席，稍微施力拉开有些沉重的椅子，我调整好距离再端正的坐下。

　　『唔……果然还是浑身不自在……！』

　　「那么，先让我说明一下这次集会的目的。」坐在我右侧、靠近葛力姆乔第一个位子的中国殭尸率先开口：「其实此次会议是我向葛力姆乔提议的，因此在他的同意下也成为了他的意向──弄清这位『客人』的真实身分。」

　　想必所有人都已经知道这件事，于是全场在他话落音后都没有什么表现──除了已经想像各种最糟糕情况与画面而魂飞魄散，却发现根本没那么严重……的我。

　　「就那样！？」

　　「……『就那样』？」中国殭尸见我反应，死人一般的眼珠咕噜转过来，用那没有抑扬顿挫的低沉冷音散发一股骇人寒气，吓得我露出「噫」一声赶紧低头回避。

　　「额、不……非、非常抱歉……您请继续……」

　　可怕──！！

　　「噗哧……真是白痴！」从左侧靠我第一个位子传来混蛋可颂面包的笑声。我承认刚才的发言是我太无脑，但要是情况允许，真想狠狠把他一脚踩扁……

　　「之前听你说的时候我就在想……这样真的没问题吗？」摔角男虽不惊讶，看起来却稍有顾虑地摸摸头：「我的意思是，她是蓝染的『客人』吧？也就是说等他回来以后我们自然就会知道她的身分了，你确定要未经允许就擅自去了解？」

　　中国殭尸不动声色地应答：「蓝染今天什么也没解释就将『客人』交给葛力姆乔管理，甚至没告诉我们她拥有怪异力量，结果害死了第六行宫的破面……我认为，无论是在今后的管理上或自我防卫之上，我们都是最有权利与必要去了解『客人』底细的人。我有说错吗？」

　　……很有说服力，连我都找不到反对的理由，这下没人会再对即将进行的事抱有疑问了。

　　「事情就是这样，妳能够理解并配合吗？」然后中国殭尸向我做最终确认。

　　他们想要了解的事情，也是我身为当事人却不知道的事。自从那晚第一次为了救凤梨酥而使用；时而像令人心安的伙伴，时而像令人畏惧的魔咒，一直惊愕与困扰着我到现在的力量。

　　「我也……」有些紧张，我紧握双手开口：「要是可以，我也希望能将这件事弄清楚。」

　　已经等不了回去后听浦原先生解释了，甚至不知道那将会是多久以后。为了消除困惑、化解不安，或许现在正是时候让我好好整理并思考有关自己与这一连串的事。

　　「聪明的回答。」几乎是第一次看到中国殭尸代表满意的点头。只用视线得到葛力姆乔的默许后，他说：「不如先弄清楚妳的来历，让我们由近到远追溯。」

　　「好、好的。」那口气与眼神异常严肃，害得我不禁倒吸一口冷气。

　　他清了清嗓，带着所有人的集中力投出了他的第一个问题：「首先，妳是怎么来到虚圈的？」

　　「是被一个破面抓来的，我想他是利用黑腔……」

　　「被破面抓来？」妹妹头表示不解，但伊尔弗特听了却淡然露出理解的态度说：「应该是真的，毕竟我和迪捡到她之前在附近杀死了一个破面，他说过什么『等我吃了那玩意儿』之类的话……」

　　「对对！有这么一回事！还说吃完要让我们好看呢！真是可悲的丧家犬！」迪罗伊也一同附和道。

　　中国殭尸看似有些头痛的阖眼：「原来就是那个被你们擅自杀死的……」

　　「奇怪～『吃完让你们好看』这种话难道不令人在意吗？」角落的珀儿用食指按在脸边，再歪过头看我：「听起来像他认为吃了妳就能变强？莫非……他知道妳与众不同？」

　　「嗯……因为被他攻击的时候，我为了抵抗就稍微……」

　　现在才想起，当时环绕在四周的红色灵子就是我用来杀害亚斯的力量，因为那能量带给我相同的感觉，热情又活跃，但是充满了攻击性。若是当下没有动摇，抓住我的无名破面是否就会变成第一个牺牲品了呢……

　　「那么，那个破面又是从哪里把妳抓来的？」

　　中国殭尸继续往回追问，我犹豫了一下说：「记得是叫……尸魂界？」

　　「尸魂界！？」迪罗伊吃惊地对我大声：「妳明明说妳不是间谍！难道妳在骗我们！？」

　　「怎么又回到那个话题去了！？我不是啊！谁说从尸魂界来的就一定是间谍！」

　　「那妳是什么？──死神？」

　　和那个笨蛋可颂面包同时顿住，我们朝低沉的声音来源望去。就连我都知道，从中国殭尸身上散发出来的那股压力逼人瑟瑟发抖；明明和他有距离，却感觉已经被他用刀抵住了脖子。

　　「不、不是……」不禁连声音都在抖，我奋力对抗着恐惧：「尸魂界是人死后去的地方，我只不过是和所有离开世间的灵魂一样，被安置到了那里的流魂街而已。」

　　大家听了似乎减少了对我的怀疑，但中国殭尸还是不肯放下强烈的威胁感。

　　「你够了没，萧隆。」刺激皮肤的紧张气场，持续到令人意外的人物发话：「在我旁边释放杀气……你是在向我挑衅吗？」

　　葛力姆乔，用他那无人能敌的气势，斩断了空气中的压力。

　　「……不敢当。」对方这才收敛，我也终于能够深呼吸一口气。

　　死神──应该不单纯是我印象中的那种形象与意义，仔细回想，在尸魂界的时候隐约有听到过几次这个名词，但是当时都不知道那是什么意思，也没特别注意。既然会让中国殭尸对我如此警惕与施压，想必对他们来说一定不是很讨喜的对象吧……

　　总之，得救了。无论用意为何，要不是葛力姆乔出声阻止，我恐怕会在那极度压迫之下畏惧得停止呼吸。

　　「额……所以妳在尸魂界，被破面抓来虚圈？」摔角男看起来有些混乱。

　　「事情是这样的──」

　　回到一开始较为平静的气氛，我向所有人解释来龙去脉；去到尸魂界以后发生了住民被虚攻击的事件，使用力量治疗被害者并因此被人追捕，躲藏之下被传闻中的虚但其实是破面发现，他为了回避他人所以将我抓到了虚圈……

　　「──这就是，我在尸魂界短期间发生的所有事了。」

　　有像葛力姆乔、中国殭尸和妹妹头那样没什么反应的人，就有像伊尔弗特、珀儿和摔角男那样稍露意外之色的人，而哑口无言的迪罗伊大概是破面中的例外。

　　「原来那混蛋躲到尸魂界去了？呿！难怪我怎么找都找不到！」然后他才回神暗骂。而就连身为破面的摔角男都难免同情道：「去到尸魂界不久就发生这么多事，听起来还真是灾难啊。」

　　伊尔弗特则还是有些意外的抬眉：「所以妳根本刚死不久？不久前，妳不过就是个……人类？」

　　「是、是啊。」这种对话感觉真怪。

　　「普通的人类？力量呢？」

　　「除了能看到幽灵和虚以外，完完全全就是普通的人类。」我信誓旦旦地点头，随后垂下头看向自己的手：「只不过，自从某天有只虚攻击我们家之后……我才生来第一次发现自己拥有这种力量。」

　　接着纳闷的伊尔弗特，迪罗伊听了开口：「哼～？所以被虚攻击就是妳的死因？」

　　「死、死因──」面对那敏感的词汇语塞，我一睁眼，下意识朝葛力姆乔的方向看去。

　　然后所有人看我反应，也都将视线画半圆从我身上移动到了葛力姆乔身上。

　　「……」本来回避了我的葛力姆乔发现注意力全都放到自己身上，啧舌一声后瞪向大家：「你们看什么看？」

　　「喂……从刚才那些事情经过的时间长度来算，她死亡那天葛力姆乔好像去现世了吧。」摔角男小声说。
　　「……去了呢。」中国殭尸冷冷回应。
　　「那几天他特别暴躁，超恐怖的。」迪罗伊似乎回想起来都在发抖。
　　「对啊，还以为他去干嘛，难道……」
　　「………」
　　伊尔弗特和娃娃头各自露出了怀疑的眼神。

　　「──原来是罗密欧与茱丽叶！？莫非这就是禁忌之恋！？」

　　所以珀儿妳到底在说什么啊啊啊──！！！

　　全场一致用莫名其妙的表情看着珀儿，而那牛头不对马嘴又意义不明的话仿佛变成了压垮葛力姆乔耐性的最后一根稻草，我紧张的狂冒冷汗，只见他脸色越来越黑、越来越难看，终于一脚「哐！」地跨上桌，翘起前椅角并两手插口袋怒喝：

　　「就是我杀的！怎样！？」

　　居、居然老实承认了──！！全场又是一阵错愕！！

　　『不，以他的性格当然不会躲躲藏藏的，但就这么理直气壮地说出来好像也有点不太对吧？应该说他是不是根本就不认为那有什么大不了的？完全不觉得自己有错！？』

　　是跟不上事情发展产生混乱，还是纯粹越想越气，连我也终于不顾三七二十一就拍桌站起来：「当然会怎样！！」

　　「哈啊？」

　　「你以为你的行为只是拍掉肩上一抹灰尘？是杀人啊杀人！如果在现世那可是犯罪喔？是会被抓起来关的喔！？」

　　「现世的规则关我屁事！我爱干嘛就干嘛，谁都不能束缚我！」

　　「不但不反省还理直气壮，你以为你是谁！？」

　　「妳才以为妳是谁啊！？给我坐好！少在那边唧唧歪歪的！」

　　「要不是因为你那任性的情绪我还会出现在这里给你找麻烦吗？如果没有遇见你，我一定还在开开心心享受着人生但现在全毁了！你说你要怎么补偿我！？」

　　「妈的妳嫌被杀死一次还不够是不是！？我这就成全妳──」

　　「冷、冷静一点葛力姆乔！」
　　「别激动……！」

　　「oh……原来不是罗密茱丽也不是禁忌之恋……其实是传说中的相爱相杀！？」
　　「妳可以闭嘴了吗肉食植物女。」

　　直到刚才一直傻在一旁的摔角男和妹妹头赶紧起身阻止葛力姆乔越过长桌，而还在跟葛力姆乔大眼瞪小眼的我完全没注意到又在旁边犯花痴的珀儿和吐槽他的迪罗伊──以及，萧隆意味深长的沉默。

　　会议还没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