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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Chapter 10 契机 ...

  •   「第六行宫」似乎是这栋建筑的名字。名副其实,无论是需要90度抬头看的天花板,走路都有回音的长廊,迷宫一样令人分不清东南西北的巨大空间,还是壮观的大门或柱子等等……妳仿佛置身于城堡的公主一般。

      俊俏的金发王子带领妳前行,而身穿盔甲的骑士在后忠心守护──

      「……算了吧绯音,别勉强苦中作乐了。」冷笑着自言自语,我将众多少女们(包括我)都曾有过的美好幻想给挥散。

      事实上,这里没有绚丽灯光与装饰,有的只是无聊与空白;没有优雅音乐与愉快的欢谈,只有呼呼风啸吹起窗外的白浪沙沙作响。空有外表的假王子,头戴可颂面包的骑士,夹在他们中间的我更不是公主。

      「喂,妳在那边嘀咕什么?」

      「没什么。」摇摇头回答从身后听来很是不满的声音,再越过假王子的背影好奇向前看了看,我问道:「医疗室还要多久才会到?」

      「知道了就会比较快吗?」他头也不回的冷应一句。

      喔唔……是不会,所以我还是识相的闭嘴好了。难得能慢慢观察自己身处的第六行宫害得我都忘了,这么说来他们两人现在心情不太好,非常不太好。要说为什么,得回到大概15分钟前。我为了补救失言而拿出药盒,却意外得到了他们的反应,没想到物主恰巧是他们认识的医疗破面,听说……还是他们讨厌的破面。

      能带我去见那个人吗?──提出这种要求的我根本是活该招人厌,而答应了要求的假王子和可颂面包实在令人敬佩。

      『莫非……他们依旧在意着「欠人情」那件事?』

      虽然那只是我的猜测,否则实在想不通他们为何愿意这么做,真意也不得而知。

      如果能对破面、对他们有更多了解的话──那一瞬间,我不禁有这样的想法。

      「我说妳,为什么想见药盒的主人?」这时,前方的假王子打破沉默问道:「医疗破面也是破面,照理说妳应该会敬而远之才对吧?难不成妳只是为了要物归原主?」

      突然被搭话,我慌忙调整心思回答:「额、那、那个嘛……拿去还也是主要目的之一!不过我真正想做的是跟对方道谢……还有道歉。」

      「什么?干嘛道歉?」这次换背后的可颂面包露出不解之声。

      我点头后,垂下视线将手按在装着药盒的胸口暗袋说:「在房门外捡到药盒之前,那位医疗破面有试着和我交流,可我却用过分的态度拒绝了她……结果害她生气了。」

      「哼,她本来就是个爱惹别人生气也爱乱生气的怪人,八成是她自找的吧。」假王子嗤之以鼻后停下脚步,回过头来面无表情地看着我说:「不过我所认识的那家伙可不会随便同情别人,妳捡到的药盒说不定只是她弄掉了而已,根本不是为了妳,去道谢难道不愚蠢吗?」

      我同时止住双脚,和他对上视线眨了眨眼。

      说不定真的是那样,那盒药并不是为了我而放在那边的。那位医疗破面对我表达的善意……说到善意,我现在只会想到亚斯,她很有可能会成为第二个亚斯。可是我忘不掉对方从活泼大方到冰冷无情的态度转换,带给我的不是害怕,而是一种懊悔。

      我只知道那很真实,她的真实反应和话语深刻印在我脑海里,和总是想用笑容去掩盖黑暗、丑陋面的亚斯是不一样的。

      面对用真实面貌接触我的人……我也想,用真心去对待。

      「嗯,愚蠢也没关系!」我对假王子握了握拳头,感到豁然开朗地说:「无论如何这药都帮到了我,我宁愿选择先道谢再后悔,也不要因为没道谢而后悔!」

      这回轮到他张大眼眨了又眨,呆然问:「……后悔也来不及了的话妳打算怎么办?」

      「咦!来不及!?那、那是什么情况……唔额……那样的话……我、我现在开始想。」

      「呵……真是有勇无谋啊。」就在我急到喷汗去想该怎么回覆那道问题的时候,假王子无奈的摇摇头,变回属于他的高傲姿态。

      是不是错觉,我似乎在刹那间看到他露出一抹浅笑。

      「你对她说什么都是白说啦,伊尔弗特!」此时一直在我们身后的可颂面包终于忍不住发话:「反正像她这种笨蛋,到时候会捅出什么娄子都不知道,因为她是笨蛋!」

      这、这家伙……!听他说还给我越讲越得意!

      我立马转过身去指着他的鼻尖回呛:「你笨蛋笨蛋的叫谁啊!况且说别人是笨蛋的人自己才是笨蛋!」

      「哈!我可不想被连鞋子都会弄丢的笨蛋这么说!」

      「是你丢掉的好吗!?简直跟小学生的校园霸凌没两样!幼稚!你这幼稚的可颂面包!!」啊,我终于说出来了。

      「哈啊!?喂妳叫谁『可颂面包』啊!!我可是有迪·罗伊·林克这个帅气的名字──」

      「吵够了没?你们都是幼稚的笨蛋,赶紧走了!」阻止纠纷的声音落下,假王子对我们翻了一个大白眼,好像不愿跟我们扯上关系似的,掉头就走。

      我和可颂面包顿在那儿,互看对方一眼后哼地撇开头,双双跟了上去。

      『真是失态……不但被金发破面知道自己不善动脑,还跟绿发破面两次吵得像3岁小孩一样……!』

      这才发现,我貌似也在不知不觉中对这两人展露出没有伪装的自己。虽然这在我的预料之外,既然知道能存在这种关系,就没有刻意保持距离的意义,也不用绷紧神经、抹杀真正的自我,反倒在心理上让人感到轻松许多。

      哪怕自身的处境并不会因此好转,哪怕只是短暂的和谐,心灵确实得到了些许的救赎。

      ──还有,罪恶感。

      「……」低下头,我再次将手按在胸前的暗袋上,黯然开口:「我问你们……那个……葛力姆乔他是怎么样的人?」

      两人没有马上回答我。过了几秒后,假王子才平淡的应声:「妳问这做什么?」

      「就是……问问。」我苦笑着说。

      的确没必要问,本来也没想过去了解。其实并不是真的想从他们口中知道什么,就怕那不会是我想听的。

      遵守不杀害我的承诺只因他对权力抬不起头,在千钧一发之际救下我纯粹是余兴的一环;葛力姆乔就是个邪恶的大坏蛋、是无血无泪的魔鬼、是暴君、卑鄙无耻、狂妄自大、视人命如草芥的败类……我希望听到的是这些。

      这样在关键时刻才能舍去更多犹豫,才能说服自己狠下心来,他是恶人有恶报。

      ──如果他就是那样的人,到底该有多好。

      「哼!真拿妳没办法!」不懂我内心的纠结,可颂面包有如找到了自己的发展舞台,容光焕发的从后凑到我旁边,得瑟笑说:「看在妳有眼光的份上,就由我迪罗伊大人来告诉妳葛力姆乔所有的魅力──」

      这、这即视感!当假王子回头瞪我一眼才惊觉自己又开启了可颂面包的奇怪开关,赶紧想转移话题却早已来不及阻止他开始长篇大论第一字──的同时。

      轰隆隆……!

      一道模糊的骚动声吸引了我们的注意。

      「那、那是什么?」不确定声音来自何方,我回头朝过来的路看去。虽然只有轻微的感觉,刚才确实伴随声音从脚底传来了震动。不安的看向两人,他们抬起脸四处张望,似乎在感应着什么。

      「葛力姆乔又在发泄了?」可颂面包收起嘴角的弧度说。

      假王子也将双眼眯细,皱着眉头道:「谁知道呢……他早该气消了才对,我看大概又是谁和谁互看不顺眼了吧,常有的事,与我们无关。」

      爽快无视那阵声响,说着「医疗室就在前面了」的他继续行动起来。

      诶?真的没问题吗?有些不知所措的看着两人向前走去,我没法轻易放下心,可比我了解此处的人都那么说了,是不是就真的不用去想太多。

      『难不成是……不……应该不会那么快吧……?』

      「妳发什么呆啊?走啦!」

      听到可颂面包的呼唤,我摇摇头,赶紧小跑步跟上。只希望心中那颗小小的不安种子不要发芽──

      ……
      ………

      「这里就是医疗室……」

      站在两人中间,我呆看着眼前的门。和其他寝室不同,门上有一块十字的雾面玻璃,能看出里面也是白色一片,虽然那几乎就是医疗室给人的印象。没想到真能来到这扇门前,我开始感到有些紧张的咽一咽口水。

      「干嘛,快进去啊。」明显和我保持一步距离的假王子从背后催促着。那医疗破面究竟是有多不讨喜到甚至让别人连门都不想靠近,而那种人我真的应付得来吗。

      临时怯场的我吞吞吐吐道:「等一下……给、给我一点时间做心理准备。」

      「什么心理准备!别在那边扭扭捏捏的!」谁知可颂面包受不了被动的我们,居然跨出一步,我还没能伸手拉住,见他抬起一脚就将医疗室的门踹开喊去:「──喂!肉食植物女!有人要见妳!」

      啊啊,原来如此,我瞬间理解自己的房门都遭受到了何等待遇。就在我还想着那种无关紧要的事……

      「呀啊啊──!?」

      锵啷啪啦哐啷──!!

      从医疗室里传来了女孩尖细的惊叫声,同时各种听来不太乐观的声音响彻四周。我愣愣地从可颂面包背后探头望去,只见地上散落着杂七杂八的药瓶和药粒,奇怪颜色的液体从摔破了的玻璃容器里流得满地都是,以及满天飞舞的纸张。

      惨、惨不忍睹……那画面简直能用一塌糊涂来形容。

      视线随着最后一张纸落到了床边,一颗毛茸茸的白色脑袋躲在病床后发抖,好不容易才勉强抬起头。

      发箍一样的面具、雪白色的柔发遮住了左半边脸,只露出右边紫水晶一般的无辜大眼。仿佛像洋娃娃一样的女孩破面用弱弱抖音说:「迪、迪罗伊大人……伊尔弗特大、大人……请请、请问有什么事吗……?」

      假王子蹙眉问道:「怎么只有妳?那庸医去哪了?」

      「噫!那那那那个!」再次吓得缩回床后面,对方战战兢兢地应答:「珀、珀儿小姐刚才听到外面有骚动说要去察看,到现在还没回来……!」

      喀啦喀啦喀啦。

      破面女孩的话才刚落音,听似轮子滚动的声音便从医疗室外以飞快速度逼近,急躁女声也随之响起;是当时和我隔着一扇门对话的医疗破面的声音。

      「闪开闪开!不要挡在门口──!」

      说时迟那时快,正要回头确认音源时,来者已经冲到了面前,根本来不及思考和反应,只看到如盛夏般热情耀眼的深桃红长发飞过视线一角;下一秒站稳后,才发现是假王子将我拉到了一旁。

      才发现,医疗破面纯白的长袍上沾满了血迹。

      而她推过来的不是病床车,而是看似餐车的推车上堆叠了三位破面,全身上下各种有深有浅的血伤,痛苦□□声不断。

      「嘶……!」我忍不住倒吸一口气。

      见状,原本藏在床后的女孩破面猛站起身。

      「菲丽丝!」桃红发的医疗破面一边扛起叠在最上面的女破面,一边对女孩破面喊去。

      女孩破面早就敏捷的铺好一张病床后,转身去铺另一张床并说:「珀儿小姐,病床只有两张,可是伤患有三人……!」

      「严重的两人用床!还有一人只是伤了腿而已,放一会儿死不了!」将女破面扔到床上后,医疗破面再转身扛起另一位血淋淋的男性破面,紧接着吩咐道:「这个失血过多了,去拿有蓝色标记的血袋过来!然后那个女的交给妳,先处理脖子附近的撕裂口,其他都不是致命伤,听好,麻醉用5号,针线3号,药物用左边柜子最下面一排的黄色、绿色和第三排的──」

      嘴巴的指示没有停过,医疗破面同时进行着手上的动作,而女孩破面在安顿好靠墙的第三破面后,也立刻回到治疗的最前线与时间赛跑。

      一切都是那么迅速、准确,而且用尽全力,这里是真正的救治战场。

      「这几个家伙是怎么回事?外面发生什么事了!」就在我被现场气魄压倒的同时,可颂面包朝医疗破面喊去,但对方并没有回应他,只是全神贯注在手边的治疗上。可颂面包心急的再次开口:「喂!我在问妳话啊──」

      「吵死了迪罗罗!本小姐现在没空理你!」

      看都不看我们一眼,冲这里骂了一句之后,医疗破面再次回到轨道上。

      「哼,问她也没用,我亲自跑一趟还比较快。」假王子转过身往门边走去,并对可颂面包说:「你看好这家伙,在我弄清楚怎么回事前先别离开这里。」

      「呿,也只能这样……」

      在可颂面包不情愿的点头后,假王子一个踏步就消失在了门口。

      确认他离开,我紧张的望着眼前两张病床,以及不停在手中交替着各种医疗器具的两道身影。她们动作熟练而俐落,就算不靠近看也能明白治疗正一步步顺利的进行着,给人强烈的安心感。

      『这就是……医疗破面……』

      是拯救生命的破面,她们正在拼命点燃垂危的生命之火。看着这一幕,心头涌上了一股难以形容的热意。

      第一次,感觉破面的存在其实距离我们这么近──

      「唔呜、啊……腿……我的腿啊……!」

      忽然从旁传来的哀叫声吸引了注意力,我看向墙边,是被安置在那儿的第三位男破面,后背靠墙瘫坐,两手抓在自己的双腿上,表情很是痛苦。仔细一看,他两脚的大腿和脚踝上分别有弧形的血印,裤管被撕裂,从伤口不断渗出血来。那就好像是被什么嘴巴很大的东西一口咬住双腿后留下的齿痕……

      男破面的额头布满汗珠,脸色越来越差,我着急的看向病床处,那里的治疗显然还没有结束。人手不足,医疗破面说要等严重的伤患结束后才能来治疗他,那会是多久之后?

      十分钟?半小时?一个钟头?而他就只能在未知数的等待里和痛苦缠斗吗?

      『我又来了……不可以,这次真的不可以再犯同样的错……!』

      强迫自己将视线从那个痛苦的人身上离开,我阖上双眼。既然她们说他会没事,那就一定会没事,这里没有我插手的必要,而我也有不能插手的理由,所以这样就好了。

      「好、痛啊……啊啊……!」

      可无论再怎么叮嘱自己,传进耳里的惨叫却一次次敲碎它们。

      我叫自己不能再犯错,但到底什么才是对、什么才是错?为了避开危险的未来,看着别人痛苦就是对的?因为会暴露自己的秘密,所以要是伸出了援手就是错的?

      ──那是什么狗屁歪理!

      『暴露又怎样……重蹈覆辙又怎样!反正至今以来都已经鸡婆那么多次了,那就将错就错,把自己贯彻到底啊月宫绯音!!』

      「啊、喂!」

      顾不得可颂面包在后面叫,我大步走到男破面的前面蹲下,再一次近距离评估他的伤势。果然没错,这个伤口和尸魂界的亮太身上的伤颇为相似,是被咬到的伤痕,只不过被放大了好几倍而已。

      「我的腿……!」

      「别担心,我很快就会治好你。」和加速跳动的心脏相反,我尽量用平静口吻安抚眼前的男破面。然后抬起双手,将掌心贴近他左右两边各自的大腿伤上闭起眼。

      ──请帮帮我。

      「干嘛?妳该不会是想帮忙吧?就凭妳根本不能做什……哈?」

      可颂面包的歇斯底里顿时打住,露出了讶异之声。当他站到我背后时,我的手中已经聚集了蓝色的暖光,温柔包覆住何时已经痛昏过去的男破面的血伤,有如魔法般一点、一点促进它们愈合。

      「妳这家伙……怎么回事?那、那强烈的灵压……」

      似乎又听到背后的人说了什么,没有回应他是因为需要专心,还是害怕,我想两者都有;不过我现在只想快点,再快点,将这些看起来疼痛不已的裂痕给合上。就这样,在滴下汗水的短暂坚持之后,男破面腿上的伤口全部愈合了。

      「呼……」确认对方脸上的血色得到恢复后,终于能够松口气,我抚平紧张的心跳,缓缓站起来转过身。

      不出所料,可颂面包用吃惊与不解的面容望着我。

      一下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我尴尬的搔一搔脸,低头说:「那、那个……关于你刚才看到的东西,那说来话长──」

      啪。话还没说完,肩膀突然被从旁伸来的一只手抓住。

      我和可颂面包都吃了一惊,一同将脸转向那只手的主人──居然是那个桃红发的医疗破面。

      她不输给我们的睁大双眼,仿佛傻住了一样的盯着我好一会儿,才好不容易动起唇瓣:「还想是谁这么大胆敢擅自对我的伤患动手动脚,然后我就感觉到了……是妳。」

      「什、什么?」我满头雾水的问。

      「妳是那个无名小姐对吗?我知道是妳!就在妳使用那个奇怪力量的时候,本来没有被我捕捉到的灵压瞬间就……原来如此……当时妳在寝室里也是因为这样才……」她一边向我确认,一边像是领悟了什么似的自言自语着。

      站在我旁边的可颂面包一听,皱眉问道:「肉食植物女,妳到底想说什么?还有妳到底知道些什么,给我全部招来!」

      「啊……对啊!我的天!话说妳为什么会悠悠哉哉的出现在这里!」

      这下医疗破面才猛地回过神来,一手变两手,紧抓我的双肩。感觉肩膀被抓的有些生疼,她的态度更是让人紧张,只見她神情严肃,并告知我们一个惊人的讯息:

      「──就在刚才有大量的虚涌入了第六行宫,而他们的目标是妳啊!!」

      轰隆隆!!

      就像在强调这个事实,比第一次更加清楚的骚动声与震动袭击了宫殿。

      而心中那颗不安种子,终究还是冒出一株散发绿色幽光的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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