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神]不再孤单》菊咲

19、Chapter 06 喘息

　　和金发破面分开后，绿发破面揪着我的胳膊殿后，而葛力姆乔带头走在我们好几步之前。我被他们夹在中间，气氛很是沉重，只感觉快喘不过气来。

　　盯着前方的宽阔背影，那地痞流氓般的走路方式，还有他天蓝色的后脑勺，想起了刚才的事。

　　『……他竟然会遵守约定。』

　　说实在，我以为自己随时会成为他的爪下亡魂。

　　面对那个破面毫不留情，简简单单就夺走一条生命，脾气暴躁又没有耐心，銀发青年走后他明明有很多机会将我像虫子一般捏死。然而他不但没有那么做，就在绿发破面要下手的时候还出手阻挡。

　　是因为下令之人拥有绝对的力量和权力？──还是「说到做到」就是他的原则？

　　『别想了……知道那些又能做什么呢……』

　　摇摇头，我收回放在他身上的视线，不愿再多想。没多久，我们穿过长廊，来到了一个宽敞的圆形空间。

　　还没来得及看清这里的构造我就慌了；两人、三人、四人甚至更多──这里聚集了用两只手也数不完的破面，包括那个分开不久的金发破面，仿佛就等着我们的登场般将视线齐聚过来。

　　「唔啊……」绿发破面在我身后漏出不敢置信的声音说：「你到底是有多快啊，伊尔弗特，照理说应该是笔直前进的我们先到才对啊！」

　　「拜托兄弟，我怎么可能让葛力姆乔等着。」回应道，金发破面无奈的翻了个白眼。

　　定神后一看，发现这个圆形空间除了我们来的那条路还有其他三条，以十字的设计接通，想必途中没遇到其他人就是因为如此。虽然没有感觉到明显恶意，朝我投来的眼光更多是充满了好奇，但一下出现这么多破面，不免还是让人神经紧绷。

　　「把我们聚集起来是有什么事吗？葛力姆乔。」

　　这时，留着一撮黑色辫子，面具有如戴着白色贝雷帽的高瘦男性破面上前来向葛力姆乔问道，并将眼珠转向我说：「莫非和这位……小姐有关连？」

　　消瘦又毫无生气的脸释放出无形压力，我有些不自在的缩了缩脖子。才想顺势躲到葛力姆乔宽大到多余的背后回避，谁知他环视四周，确认所有人都到齐了后一把将我从绿发破面手中抢去，揪到了众人面前大声吼道：

　　「从现在起到蓝染回来之前──你们谁来给我监视这玩意儿！！」

　　顿时，鸦雀无声。

　　面对那突来又没有过多解释的指令，群人全都睁大了眼，而后才渐渐出现困惑的态度交头接耳起来。看得出来他们表情很是尴尬，也不想想最尴尬的应该是被他们围观的我才对。

　　『葛力姆乔他到底想干嘛……！？』

　　不一会儿，黑辫子破面就像是代表群众发言说：「……如果你能稍微讲得更清楚一点，相信大家都会很感谢的。」

　　「啧！」葛力姆乔烦躁的看了看旁边应答：「蓝染那家伙要我顾着这玩意儿到他回来为止，还说别让她死了……开什么玩笑！这种麻烦事我可不干！」

　　「蓝染他？看来不过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整……为何？」

　　「谁知道！也没兴趣！你怎么不等他回来自己去问？」

　　「原来如此……我明白了。」

　　黑辫子破面阖眼点了点头，不知他从刚才的对话中到底是理解了什么，反正我是完全不明白。愣愣看着他，只见他回过头对着背后的群众平淡说道：「你们也听到了，那么……有谁愿意替葛力姆乔看管这位小姐？」

　　「──有！」几乎和黑辫子破面落音同时，一只小手从人群中高高举起。

　　是位个子很娇小的男孩破面，顶着一头看起来蓬松柔软的雪紫色銀发，紫色大眼更是充满期待的闪闪发光。但黑辫子破面像没听到似的，视线继续在破面中扫视，等待下一个自告奋勇的人站出来。

　　「有有有！」谁知对方不放弃，这次甚至咚咚咚地跳起来，也不管身边的伙伴奋力想压住他的头，持续跳针式的毛遂自荐：「有有有有有有──」

　　「吵死啦新人！！」

　　终于，何时已经跑到金发破面旁边的绿发破面指着对方大吼：「看不出来葛力姆乔他不想选你吗！？再说你算哪根葱啊！真要选也是从我们从属官选起，根本轮不到你这新人乱叫！」

　　「……吼？」

　　低沉的声音打断了吵杂，当绿发破面啊一声捂嘴回头时，刚好和他对上眼的葛力姆乔抬眉问道：「这么说来，你好像说过这家伙是『你捡回来的』是吧……迪罗伊？」

　　「呃……嘛……非要说的话……算是？」绿发破面有些为难地回答。

　　「──就是你了，给我看好这女人！」葛力姆乔立刻接道，说完将我往两人的方向甩过去。

　　一时没反应过来，我被他一甩整个人飞一般的向前摔，咚一声趴到地上去。

　　嘻嘻呵呵……听着来自周围的偷笑声，我一边撑起身一边在心里咒骂背后的混蛋，同时就在抬头不远处，那个被指定的人脸色大变，连看都没看我一眼，赶紧抓起旁边的人说：

　　「哈啊！？等、等一下！当时伊尔弗特也在场啊！况且他也同意把这个整带回来！」

　　「喂！迪罗伊你这家伙……！」金发破面慌张想剥开对方的手撇清。

　　「随便啦！大不了你们两人一起！事情就这么定了，别再给我啰嗦！」不耐烦的挥手，葛力姆乔语带威胁道：「要是这家伙在蓝染回来前出了什么乱子……我就找你们算帐！」

　　知道再说下去也无法更变这个人的决定，哪怕表面上有千百个不愿意，他们也只能闭上嘴默默地表示接受。不知为何，绿发破面还一脸怨气的瞪着我，好像在说这一切都是我造成的，是我的错一样。

　　四周再度传来了议论声。本来还感受不到的情绪开始蔓延，有怀疑、有猜测、有不解、有不满。或许就和发问的黑辫子破面相同；我算什么东西？为什么还需要特地这样对待？

　　就在这个空间开始渐渐变得令人难受……

　　「诶──！？明明是在下先举手的！这样不公平啦，葛力姆乔大人！」天真的声音将大部分人，包括我的注意力拉去。果然又是刚才那个小破面。

　　葛力姆乔随便应了一句：「你要是那么闲，就给我去当新的巡逻。」

　　「巡逻？」对方歪过毛茸茸的脑袋，食指按在嘴边说：「可是……那不是帕图罗尔先生的工作吗？」

　　「哼……再也不是了。」

　　当下那冰冷的声音和目光使周围所有人都安静下来，显然他们能听懂那句话的意思。我静静的皱眉环视，因为有葛力姆乔和那位名叫市丸银的青年的先例，所以这些破面们毫不关心的反应并不让我太过惊讶。

　　「喔、这样啊……知道了！那么在下一定会成为虚夜宫第一的巡逻破面的！」

　　只不过，就连稍微让我感受到了一点人性的那个小破面，接收到同伴的死讯后依旧展露出纯真无邪的笑容，不禁再一次给了我现实的打击。

　　『破面……就是破面啊。』

　　「还有谁有意见！？」葛力姆乔的吼声震荡着空气，那声音之大使人为之一颤。恨不得这个明明是自己召集的会议能够赶紧结束似的，在他确认无声之后，两手往口袋里一踹，便掉头喊到：「──解散！」

　　然后蹭的一声，那高大的白色身影就消失不见了。

　　聚集在此的破面们也随之开始移动起来，各自朝着不同的通路，无论是回到自己该在的地方亦或是想去的地方，没有人打算留在这里。

　　等我缓慢扶着腰间的伤口站起来，这个宽敞的房间只剩下自己，和旁边已经差不多记住外观的三位破面。

　　「唉……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真麻烦啊……」绿发破面懊恼的抱着头，和金发破面一起面对着那个黑色辫子破面，「害葛力姆乔心情更差就够糟糕了，为什么还会和蓝染扯上关系？不过是我随便从外面捡回来的整而已啊！」

　　「害得我也一起遭殃……果然当下就该全部杀掉的。」

　　「喂伊尔弗特！我听到了！」

　　「哼，就是说给你听的啊？」

　　「什么！想打架吗你这噁心金长直──」

　　「好了，都别吵了。」黑发辫子破面平淡阻止了那两人的争执，越过他们将无神的视线转过来，刚好和我对上了眼。不管他有没有感受到我的紧张，他微微张口道：

　　「……虽然不知道妳到底有什么特别之处，接到命令的我们也只能服从……希望妳也有点自知之明，不要有任何想反抗或逃离的想法，才会对彼此都好，小姐。」

　　见我听了他的话没有反应，也不确认我是否听进去了，又转向两人说：「那么你们两个，带她到空的寝室去吧。」

　　「哈？为何我要做那种事？」金发破面很是不屑的拨了拨头发，绿发破面一听更是不满的提高音量：「再说干嘛给她寝室啊？随便让她哪边凉快滚哪边不就好了！」

　　抗议的声音频频传来，好在还不用我去考虑是否只能悲惨的席地而睡，黑发辫子破面无起伏的声音传来：

　　「迪罗伊……伊尔弗特……给我差不多一点，给她寝室也是为了你们监管方便，还是你们已经忘了自己是受谁指名，又被任命了什么？」

　　一句话，两人又乖乖闭嘴了。

　　「呿……喂！妳！」而后，绿发破面不耐烦的猛转头过来，对我凶道：「要跟就快点，别浪费我的时间！听好，要是妳走太慢、走不见、乱走一通我就打断妳的腿！」

　　说完，他头也不回的就往我们来的那条通路大步走去，金发破面微叹口气，瞥了我一眼后也慢悠悠的跟在后头。我不敢置信的愣在那儿，长这么大从来没被威胁过要断手断脚，来到这里居然一天就碰上两次，是说破面恐吓人的方式都是那一套吗？

　　惊觉他们快要从从转角消失，我甩一甩头，赶紧小跑步跟上去。

　　经过黑辫子破面的时候，他有如雕像一样动也不动，只是静静的将两手收在背后站着，唯有那对不像活人的双眼紧跟着我。

　　不敢再多对视一秒，低下头轻轻点了一下，就加速从他身边跑过了。

　　……
　　………

　　「快滚进去！」

　　咚地被往开了门的房里推，我差点没又摔倒，往前小跳了好几步后才站稳。紧接着绿发破面继续传来金发破面的声音：「今后这里就是妳的寝室了，我们完全不介意妳在蓝染回来前都待在这里，总之……别给我们找麻烦。」

　　说完，背后的门便被砰一声关上。回头盯着白门，确认门外两人的脚步声渐渐远去后，才终于放松下紧绷的神经。

　　「哈啊啊啊……」长舒一口气，我几乎是瘫倒在白皙的床铺上。

　　『到底都什么跟什么啊……』

　　一切都发生的太突然太快，心情完全就跟不上事情的展开。都还没从离开现世的冲击中恢复，就先在尸魂界被奇怪的黑衣人追捕，莫名被破面拖到这个鸟不生蛋的地方，然后再被绑架到破面的聚集地，遇到最不想遇到的那个人……

　　万恶的源头果然还是他，葛力姆乔。

　　『虽然因为他嫌麻烦而把我转交给别人，使得我不用常与他接触算是帮了大忙……但这也不代表我的处境就好转了啊。』

　　他们口中的那个「蓝染」是谁，又为什么留我活口……明明不知道的事情已经够多了，更多的问号又接踵而来，根本不让人有喘口气的时间。

　　「嘶……！」腰间传来的痛楚不禁使放松的眉间再次促紧。

　　无论如何，好不容易有能够好好休息的独处空间，不如先放下那些恼人的问题，把伤势治好再说吧。

　　撑起身子坐在床边，确认了连带布料被划破渗血的位置后，深呼吸将感觉集中在手掌上。

　　『请帮帮我……』

　　在心中呼唤一会儿，总算开始在伤口和掌心间泛起淡淡的蓝光，和数粒微小的光点。将这个力量用在自己身上还是第一次，更加从中感受到了那股暖意，不自觉的使人感到放心，我微微勾起嘴角，静待这段伤口愈合的时间。

　　叩叩。

　　「！！」谁知门外突然传来了敲门声，或许因为治疗的时候太放松导致感官变得迟钝，我竟然完全没有发现有人靠近的脚步。

　　能力因受到惊吓而被打断，蓝光消失后，我不敢作声的紧盯门口。此时，听来有精神的女性声音响起：

　　「就算妳不说话我也知道妳在里面喔？虽然过来的时候什么也没感觉到……不过就在刚才终于捕捉到妳的灵压了呢！所以别想藏了～无名小姐！」

　　『灵压？我记得那好像是指灵力的意思……』

　　原来如此，本来不会被察觉到的我的灵压，就在刚才因为用了能力所以被察觉到了。

　　「……有什么事吗。」

　　「啊，太好了，要是得不到妳的应答我还真怕妳其实是个哑巴呢！毕竟刚才在集会厅的时候妳都没说话不是吗？」

　　她听来有些兴奋，接着说：「我说妳啊，右手和腰间受伤了对吧？我想想……手心和手指应该是被玻璃之类的东西刮伤，腰部像是利刃……或干脆是被手刀划伤的──怎样？我说对了吗？」

　　「……」睁大眼，低头看了看右手的确有被盘子碎片割破的伤痕，我哑口无言。

　　也就是说这个人……应该说破面刚才也在那个集会厅上。但就连手上这么难看清楚的伤痕都能看到？不，在那之前，她为何能如此准确判断这些伤是如何造成的？

　　「抱歉抱歉～突然说这些妳也很困惑吧？」瞧我又没了声音，她哈哈笑道：「不过我也是为此来找妳的，让我来为妳治疗那些伤口吧？不瞒妳说，其实本小姐是第六行宫的──」

　　「不用了！」

　　门外的话还没说完，我提高音量打断了对方：「请不要管我，我自己也可以照顾好自己，不需要劳烦你们，所以……所以拜托，请让我一个人静一静吧……！」

　　握紧被指点出带伤的右拳瑟瑟发抖，奋力鼓起勇气朝门的对面喊去。

　　「………」

　　落音后，外面的声音也突然没有了。战战兢兢地看过去，也不知道哪来的胆子对破面大小声，又可能正是因为压力和疲惫终于达到了极限，才反过来爆发了也说不定；总之，就在我开始对自己过激的态度及沉默的空气感到不安时，门外之人低声开口──

　　「──啊，是吗？既然妳这么有自信那就随便妳了，无名小姐。但是我能断言，如果妳今后也打算像这样靠自己一个人走下去的话……就等着凄惨并孤单的死去吧？」

　　仿佛能看见对方挥手的模样，高跟鞋敲响地面的清脆声音逐渐远去。

　　「……哈啊。」待完全听不到声音后，往后一倒，我盯着什么也没有的天花板。

　　我当然明白，在这个陌生的地方，到处都是超出常识范围的怪物，要是真的出了什么事，光靠我一个人根本无法做到任何事。

　　──现在的我，是孤独的。

　　『但是我又能依靠谁呢……？』

　　想起刚才那些冰冷的话，我阖上了眼。

　　除了自己以外，这里根本就没有能够相信、能够依靠的人啊。就算遇到了向自己表达善意或好意的破面，我又该怎么判断真假是非……？

　　虽然活着，也是经过别人允许的命；就算活着，曾经的支持跟目标却更加遥不可及。

　　『今后到底……会变得怎么样……』

　　早已精疲力尽的我无法再继续思考，躺在柔软的床上，悄悄地将意识放手。我只知道，自己现在很需要好好睡一觉，不是被谁下药，也不是被谁打昏，而是真正好好的让身心休息。

　　其他无解的事都等下次睁开眼再想也不迟。对……

　　例如隔天醒来后，为什么会在门外踢到一个小药盒之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