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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0、Chapter 94 迷失 ...

  •   Chapter 94 迷失

      「渲染星火吧……白萤!」

      三叉戟在菲丽丝的呼号下发出万丈光芒,碎裂四散,而后再次聚集到她身上将她包围,形成白色龙卷的同时升起了炙热高温。

      紧接着,一道光束将白龙卷劈开——有如破茧重获了新生,归刃后的菲丽丝在点点星火中睁开了眼。

      她的浏海向旁边梳起,露出平时被藏起来的右眼,雪白头发长至腰际并分成了两边。原本像发箍一样的面具蜕变成皇冠,紫色长衣和白袍则融为一体,重组成典雅的高领纺纱短裙;三叉戟也改变了型态,化为一只银白长/枪,在刀刃与棍身的衔接处垂钓着一颗玲珑剔透的灯笼,散发幽幽白光。

      『这就是……我的力量……?』

      菲丽丝轻拂长/枪,似乎有源源不绝的能量自体内涌出,长久以来漂泊不定的心也终于找到归宿……那种不可思议的平静感。

      然而下一秒,灵偶已经造出灵子刀朝她劈来。

      就武器长度来说是她占优势,菲丽丝立刻举起长/枪将灵偶手中的刀弹飞,紧接着用枪尖画圆——在灯笼里燃烧的白色光火随之起舞,在她面前形成了一个巨大的火圈。

      长/枪一甩,火圈飞冲出去并套住了灵偶,却又被对方急速扩张的灵护给撑破。

      灵偶拉开距离,飞到高处后举起两手,呼唤如流星群一般的蓝色能量在空中盘旋,再让它们全数朝向菲丽丝坠落。

      菲丽丝高速旋转枪身,掀起一阵热浪,并在身边点燃了无数有金色光圈的纯白火苗。

      「——荧光烛天!」

      她猛地将灯笼往空中一挥,星罗棋布的火苗也一并直冲而上,与流星雨正面冲突。炸裂声此起彼落,烟雾弥漫,却丝毫不影响菲丽丝前行;她借着灯笼的光辉在烟雾和爆破中穿梭,笔直飞向那个和炎之有同等灵压的目标。

      冲出浓烟,眼看伸出的手就要碰上灵偶,对方却在指尖接触的瞬间化为雾影消失。

      「诶……!?」她失算地惊呼。

      炎之不久前才在他们面前使用过这个能力,当时她未能看明白,现在如此靠近便一目了然;这是障眼法式的瞬间移动。

      果不其然,灵偶已经闪现于她身后,并摊开掌心准备发射灵炮——

      「双跃斩!」

      在一声高喊下,两道乘着疾风而来的空气刃直击灵偶,将他斩落至底部的建筑物之中。菲丽丝一时没能反应过来,直到顶着白色兔耳朵的人影进入视线。

      「阿德密……!」

      听到呼唤,阿德默缓缓抬起脸来,露出头骨面具里炯炯有神的双眼;和菲丽丝一模一样,是美丽空灵的紫色眼睛,蕴藏着令人怀念的天真、善良与单纯。

      他将兽骨面具往上抬起,咧嘴一笑:「……欢迎回来,姐姐大人!」

      「……嗯,我回来了。」感到鼻头一酸,菲丽丝也露出微笑道:「这下终于明白……原来阿德密在解放力量时会变成那种性格,是因为你一直替我承担那些可怕又沉重的情绪。若不是我逃避这么久,也不会害你迟迟无法从束缚中解脱……真的很对不起。」

      「那不是姐姐大人的错!在下……因为姐姐大人拿回力量的关系,在下也全都想起来了!」

      阿德密有些着急的辩解,并感到愧疚的低下头。

      「虽然当时为了不再让姐姐大人痛苦,决定吸收那些负面情绪……但其实这么做也是为了在下自己。在下害怕从此再也见不到姐姐大人,怕变成孤独一人,所以说什么都想要和姐姐大人去到一样的地方……父亲大人和母亲大人不在了,在下就只剩下姐姐大人了!」

      「阿德密……」

      「在下原以为让姐姐大人忘了一切就是最好的,没想到却也因此夺走了最重要的力量核心,结果害得姐姐大人遗失自我、无法归刃……反而造成另一种痛苦了吧?」

      瞧他两只兔子耳朵都难过的垂下来,菲丽丝用力摇摇头。

      「没有那回事!是因为有你接受了我最黑暗却也最真实的部分,我当时才没有变得支离破碎……也才能走到今天!」

      「但、但是——」

      没等阿德密说完,菲丽丝直接上前拥抱他。

      「谢谢你对这样的我不离不弃……我们还能做姐弟真是太好了。」

      听到那句话,仿佛迷路已久的灵魂终于回到了家,重拾家人的温暖——阿德密微微一愣,眼眶中泛出泪水,并紧紧回抱住菲丽丝。

      温馨片刻被底下传来的轰隆巨响打断,灵偶炸开了叠压在他身上的石块。

      恢复严肃之色,阿德密快速地擦掉眼泪,一边伸展两腿好随时准备踢击。他向下张望道:「那个红通通的家伙……是由灵子组成的来着?无论怎么攻击都会恢复,我们该怎么打败他啊?」

      看着锁定他们飞来的灵偶,菲丽丝十分平静,只是稍微眯细了双眼。

      「……或许我们不用打败他。」

      「咦?什么意思?」

      「帮我个忙!」举起灯笼,菲丽丝再次在空中点燃了繁星之火,「帮我牵制住他……只要一瞬间就好了!」

      星火如降雨般落下,数量之多让灵偶没有闪避,而是直接选择张开灵护防身。当他穿过火群,视线才刚捕捉到菲丽丝,早就不再隔壁的阿德密已经闪瞬到他身后,并伸手准备将他擒拿。

      空气中传来轻微震动,灵偶的身影逐渐模糊——使用了障眼法移动的他才刚要在别处落脚,忽地就被谁用两手穿过腋下、扣住身体。

      「嘿!在下可不会再上当了!」

      靠嗅觉追踪灵压,预判了灵偶的落脚位置,并更快飞跃到该处的阿德密得意笑着。

      就在同时,菲丽丝已经高速朝他们俯冲而来,并猛地将长/枪抛掷,喊道:「——接着!」

      「诶!?为、为什么是瞄准在下——哇啊!?」见长/枪近在眼前,阿德密不得不松手将它抓住,甚至还因为强劲的反作用力而向后退了几步。

      他随即惊觉不对,把最重要的武器放手,姐姐是要如何对付敌人?

      果然,灵偶在恢复自由的同时用掌心聚集蓝光,并对准了手无寸铁的菲丽丝;谁知能量还未发射,张开双手的菲丽丝几乎来到他面前零距离之处,并像刚才拥抱最亲爱的弟弟一样——将灵偶拥入怀中。

      「姐、姐姐大人!?」

      「已经够了。」在阿德密讶异的叫声下,菲丽丝只是温柔的对灵偶安抚道:「你一直都很痛苦吧……但已经不用再努力,也不用再勉强自己了。」

      在一旁紧张得直冒冷汗,阿德密本想上前将他们分开,却忽然发现灵偶一动也不动,手里的灵炮也在不知不觉间瓦解了。更不可思议的是,灵偶似乎还在微微颤抖着,仿佛他能感受到动摇或不安之类的情绪。

      「再等我一下下就好……我保证很快就会去将你拯救出来。」

      听着菲丽丝轻柔的声音,灵偶缓慢地低下头,用双手覆盖住脸——就像是个在哭泣的孩子。而后,无数的红色灵子从他身上一点点飘散,直到灵偶整个人随风消逝。

      「怎……怎么回事?」阿德密目瞪口呆的盯着这一切。

      「当他打算用三叉戟攻击我时,我看到他不仅迟疑了一下,甚至还露出挣扎的模样。」菲丽丝放走了手中最后几粒灵子,眼神中充满忧伤,「现在想想……会使用纵灵术,并且与炎之先生同等实力的他其实有很多机会杀了我们,却迟迟没有那么做。」

      「唔,好像是那样没错——」阿德密顿了顿,忽地恍然大悟说:「难道是因为炎之大人他……?」

      从阿德密手中接过长/枪,菲丽丝表示肯定地点头。

      「虽然炎之先生放下那种狠话,但既然是『分/身』……我想那个灵偶应该是杀不了我们的。」

      因为炎之本人并没有那个打算,这点他们都十分清楚;真正在各种时机都能将姐弟俩置于死地的人是他,没有选择那么做的也依旧是他。虽然难以察觉,他似乎一直想让他们远离战场,避免被卷入纵灵者的争斗。

      阿德密挠了挠脸,思考道:「唔……大概是因为炎之大人觉得自己对『双胞胎』有亏欠,又把我们看作『双胞胎』的缘故。」

      「……亏欠?」

      「嗯!炎之大人曾对在下说过,他认为自己取代了『双胞胎』的位置,得到了本该属于他们的幸福,结果却摧毁了一切。」

      菲丽丝眉头一皱,「怎么会……将一切摧毁的人,明明就是——」

      忽然,从远处传来一阵惊天动地的鸣响。气流急速缩爆之后,天空中顿时浮现多处扭曲的萤蓝色空间,随机扩张又闭合。

      「哇!发生什么事了!?」

      阿德密吓得跳起来,菲丽丝则微微一愣,不敢置信的睁大眼,「这个感觉是……绯音?」

      「诶?那、那是绯音小姐弄的?」

      「我不敢确定,但有一瞬间确实从中感觉到了绯音的灵压……」她握紧长/枪,朝着变异的天空飞去,「阿德密也快来!如果跟随那些暴走的灵子空间……说不定就能找到绯音和葛力姆乔大人!」

      而炎之一定也在那里。

      “对不起……”

      她又想起了记忆里那个年幼的声音,和发烧时的炎之一样,语气中带着无处可去的懊悔和悲伤。

      明明已经失去可以道歉的对象,却依旧不停道歉,只因他认为一切全是自己的错,以为是自己的存在引来了那两只虚,甚至害死了给予他幸福的人;直到现在,他依旧被困在自责与罪恶感的黑沼之中。

      『知道真相之后,他肯定……不会原谅我的吧。』菲丽丝泫然欲泣地阖上眼,『尽管如此……我也必须去见他。』

      毕竟唯一能将他拯救的就只有自己了。

      哪怕一想到要在炎之面前摊开自己的罪,就让菲丽丝害怕到全身发抖、动弹不得;那天没能握住的小手,她再也不想错过。

      这次她不会再移开视线,不会再逃避——只愿将曾经没能说出口的话传达给他。

      ◆

      “我体内的灵魂是『初代当家』的灵魂,以及夺取『另一半』使其回归完整后将会被取代意识……这些都是真的吗?”

      他早就该发现了。

      “你只说过我体内的灵魂是当家的灵魂,而回归完整后的我将能成为下一代当家……你说过我是『继承者』,不是吗?”

      那只不过哄骗小孩的花言巧语。

      “臭老头……你究竟想让我或月宫绯音变成什么东西?”

      事到如今,那种问题还有什么意义?

      「——给我站住!」

      一道吼声唤回了炎之的注意力,他回头一看,葛力姆乔就在身后不远处。灵偶是用来牵制双胞胎的,他本来也没有认为能挡得住葛力姆乔,比较令他惊讶的是自己居然分神到完全没发现对方的存在。

      持续向前滑行,炎之冷笑道:「是趁通道关闭前追进来的吗?太死缠烂打的男人可不受欢迎喔!」

      「那种话还轮不到你来说!」葛力姆乔举起手,借着灵子加持朝炎之发射出比平时大两倍的暗红虚闪,速度之快甚至连眨眼的时间都没有。

      但炎之泰然自若,唤出比普通灵护更善于防守灵力攻击的赤守将自己包覆严实。

      虚闪一下子就冲撞上赤守,更如海啸般将整颗球型淹没,遮挡住了视线。所以炎之没能在第一时间发现这只是个幌子;下一秒,葛力姆乔的身影从虚闪中出现,并拔刀刺穿了连虚闪都打不破的赤守,差一点就连炎之的咽喉都一并割断。

      炎之张开双手,让包覆自己的赤守碎裂成一片片菱形尖刃,并操控它们从四面八方飞向葛力姆乔。

      葛力姆乔立刻拉开距离,冷静而迅猛的将赤红光刀一一斩断,谁知空气中又突然冒出数只蓝色的剑影偷袭,导致他不慎被划伤了几道血口。

      待他重新站稳,炎之也刚好用灵愈治好了颈上轻伤,在高处游刃有余的微笑俯视他。

      「这就是你贸然闯进来的下场。灵子空间对纵灵者来说可谓如鱼得水,是能发挥出最大实力的天地。」他随手拨动身边的萤蓝光芒,任由它们在指间流动,「想在我们的地盘发起挑战……莫不是笨蛋就是活得不耐烦了?」

      葛力姆乔面不改色的狠瞪他一眼,将刀高举向他。

      「谁管你那么多?我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砍了你和万助,再把绯音带回去!」

      「哈……英雄救美吗?很典型的童话故事呢。」炎之翻个白眼,「可惜你的公主受到了诅咒,打从出生就无法为了自己而活……借来的灵魂也迟早要物归原主。」

      「物归原主?」

      「是啊,我和她都一样,所以我们注定要争夺;夺得『另一半』成为唯一的胜者便能荣获『纵灵者当家』之称——淘汰者则会沦为毫无价值的空壳死去。」

      葛力姆乔睁大了眼。

      “反正妳和我的命本来也就不属于我们……那么懂得善用资源,并且能活到最后的人就是赢家,不是吗?”

      他突然又想起炎之说过的话,以及自己曾经看过的怪象;入侵者来袭时,被召唤去开会的他回到第六行宫后,发现对自己露出淡淡微笑的绯音——虽然只有一瞬间——不像是绯音,而是完全不同的另一个人。

      事后他才得知,她当下在和「自己的灵魂」对话。

      绯音自己也提过,当红色灵子暴走时,她似乎能感觉到脑中存在不同于自己的意识,甚至都要能控制她的行为。

      『……给我等等。』

      不属于他们的命;封印在体内的灵魂;夺取另一半;变成空壳死亡。

      点与点串成了线,打从一开始就没消失过的违和感带领他得到了最有可能的结论,就连他自己都觉得荒谬。

      「喂……」葛力姆乔压低了嗓音,直视着炎之问道:「难道分别封印在你们体内的灵魂,其实就是——」

      「没错,『初代当家』的灵魂——就是我们的灵魂啊,葛力姆乔。」

      炎之漠不关心、仿佛事不关己般的态度令葛力姆乔噤声。

      「反正也没什么好藏的了,我就直接告诉你吧;我和月宫绯音借用了别人的灵魂,共享着相同且唯一的生命。毕竟本属于我们自己的灵魂已经死了……而我们都只是早就不存在于世的躯壳而已。」

      「哈……?」

      借用灵魂?不存在于世的躯壳?……这家伙到底在说什么?

      没能马上理解,葛力姆乔呆然放下手中的刀。但炎之并没有给他时间消化,继续开口说:「所以我们别无选择,只能在互相残杀后决定谁才是能活下来的那个人。」

      「开什么玩笑!?」葛力姆乔仰首怒吼:「啊啊我懂了!那么我只要立刻在这里让你断气,所有问题就都解决了!」

      他猛地冲向炎之,二话不说就挥起刀,碍事的蓝色护甲却分毫不差地挡下所有斩击。

      「呵,思想单纯的人还真令人羡慕。」任由刀锋在自己的灵护上僵持出火花,炎之嘲讽一笑,「若不是用赤杀将对方的灵魂作为灵子吸收,而是像一般死亡那样飘散的话,被剩下来的那一方便会失去半身,很快就会衰弱致死喔。」

      「衰……弱?」

      「老实说,就算是现在,我们的灵魂也正因为分裂而一点一滴的持续衰弱中……毕竟15年已经很久了呢。就算目前还没事,今后何时会出现征兆都不奇怪吧。」

      火花炸裂,葛力姆乔向后跳开,重新握紧了刀却没有继续追击。

      所以那就是「时间不多」的意思。哪怕避免了纷争,灵魂分裂本身带来的死亡倒数却一直都在,他们根本就没有被保障的未来可言。

      『话说那个混蛋……果然有鬼!』

      假如炎之说的都是真的,那么存在于绯音灵核空间里的自称最后一代当家——圣生为何指引她杀了炎之?若一不小心用了赤杀,她将在恢复完整后被「初代当家」的意识取代,而要是使用其他方法或顺理成章让自己动手,绯音则会因灵魂衰弱而亡。

      无论如何,都保留不住「月宫绯音」这个人。

      差点气到把刀柄握断,葛力姆乔朝炎之龇牙瞪眼道:「……难道你就无所谓?只要能活下去,你就甘愿成为『初代当家』的代替品?」

      「……」

      「绯音那家伙说了,你和万助有不同目的——所以这就是你想要的!?」

      面对那些质问,炎之并没有立刻回答。他的神情逐渐黯淡下来,像是放弃了思考与抵抗般面无表情,就连声音都没了情绪的色泽。

      「——是啊,都无所谓了。」

      「什么?」

      「要嘛衰弱死,要嘛失去自我……在这两个选择面前谈论我的目的根本没意义。」一手按在胸口,他无力地垂下视线,「再说会被取代又如何?反正我早就是个死人……这本来就不是我的命,事到如今也不会吵着要作为自己活下去。」

      究竟是发生了什么,葛力姆乔不知道。只是那失去生气的模样,和他最一开始出现在两人面前时那神采飞扬、充满自信和野心的态度简直天差地远。

      「……你称那样叫『活下去』?」

      无视葛力姆乔的讽刺,炎之重新看向他道:「无论你怎么说,这一切都不会改变;我会按照原定计划夺走另一半,然后做为容器……迎接纵灵者当家的新生。」

      ——否则他究竟是为了什么活到现在?

      如果不能打败月宫绯音,证明自己才是有资格活下去的人,他到底为什么会站在这里?至今以来,在痛苦中苟延残喘、为了变强而牺牲无数、支撑自己度过夜夜恶梦的坚持又算什么?

      他已经失去了一切,就连亲手创造归属、夺回人生的梦想都已破碎;要是连「容器」这唯一的用处都无法发挥——「炎之」的存在意义将会完全消失。

      所以这样就好了。

      他没有偏离轨道,也没有白费力气,这一路下来没有任何辜负或对不起自己的事。这就是最正确的决定,无需置疑的选择,也是他心心念念的结果——他——

      啊啊,自己渴求的究竟是什么——他已经有点搞不懂了。

      「哈!真不愧是个自私到底的家伙!」

      葛力姆乔的声音将炎之从呆然中唤回,使他微侧头开口:「我……自私?」

      那是用来形容连家都不回,只会成天喝酒赌博、动用暴力的男人的词吧?
      那是用来形容放弃抚养义务,除了花钱玩乐、勾搭男人以外一无是处的女人的词吧?

      「你敢说自己不是?」葛力姆乔严肃却淡然地说:「面对摆在眼前的问题,你压根不打算解决……只要能轻松逃避责任和后果,他人的想法、信念、生死一律无所谓!嘴上说的壮烈,结果你也不过是个有己无人的孬种罢了!」

      「你懂什么?不曾经历过我的人生,无法和我站在相同立场却妄下批评……到底谁才自私?」

      不屑地耸肩,葛力姆乔反驳道:「啊啊,我是不懂,也不打算懂。但要论相同立场的话——绯音那家伙和你可有着天壤之别。」

      偏偏出现了他最不想听到的名字,炎之厌烦的皱起了眉头。

      「那家伙体内封印着和你一样的玩意儿,面临和你一样的不公,就算理解你们之中必须有人牺牲……她依然想寻找能让你们同时活下去的方法。」

      「……」

      「和你不一样,她试图了解你的动机、理解你的看法,尊重可能存在于你之中那个与她不同的信念;而你这家伙呢?两手一摊什么也不管,不去了解他人,只做自己想做的——不,你甚至不是为了自己,因为面对自己的消失,你就连争取和反抗都放弃了!」

      「住口……」

      “我不了解你,而你也不了解我,所以我们之间才有数不清的误会。如果能好好把话说开,把心结解开,同身为纵灵者的我们其实应该是很好的伙伴……不是吗?”

      又让他想起了那些令人不快的对谈,炎之紧握拳头。

      “但你的行动充满矛盾。如果你都有那么明确的目标,也都已经找到我了……为什么要一再的把时间拉长,对我做试探性的举动,甚至分享情报给我?”

      “——你其实也在犹豫对吧?”

      然而越想抛开那些声音,它们就越是源源不绝地对他纠缠不休。

      「她和我不一样……那不是理所当然的吗!?」等发现时,炎之已经对着葛力姆乔喊道:「家人、伙伴、归属!她拥有一切我没有的东西——在被恩惠包围的环境下没有痛苦、没有烦恼、没有挣扎的走到今天,你觉得我们还会一样吗!?」

      「没有痛苦、烦恼和挣扎……」葛力姆乔眉毛一挑,「如果她在你眼里看来是那样的话,那你果然是个不折不扣的自私鬼啊。」

      「什……」

      「所以我说你根本也不了解我们……你说的那些东西,曾经我也一个都没有。如果你想表达一无所有就是不幸,你觉得我看起来像是不幸的样子吗?啊啊?」

      不以为然,炎之哼气回道:「但你现在已经什么都不缺——」

      「那是因为本大爷一路靠自己争取、抓住了所有的东西!而你他妈就只会怨天尤人!」

      炎之闭气一愣,声音卡在干涩的喉咙里说不出话。

      葛力姆乔继续毫不留情地开口:「其实你心里也很清楚吧?是你自己放弃了一切本来可以得到的东西——害你一无所有的不是别人,就是你自己!」

      被那些话震住的炎之目瞪口呆,曾经摆在眼前的「连系」也同时在脑中一一浮现。

      “我是来救你的!没在开玩笑!快,抓着我!”
      “如果因为双方的固执和贴标签似的印象,而连报答都不被允许,那样我更讨厌……!”
      “在下当时……真的好高兴喔。所以在下也希望炎之大人能平安无事……以后才有机会……认识更多炎之大人温柔的……地方——”

      明明他早就没有许愿的权利。

      “如果在下和姐姐大人,也能和父亲大人及母亲大人生活在同一个家……不知道会是什么感觉。”
      “炎之先生?你……你要……去哪里?”

      为什么他的内心依旧如此难受。

      “……绝对、不要!绯音教会了我许多事,也拯救过弱小的我无数次……我说什么都不可能将她忘记,更不会放弃救她!”

      曾经他也想过——如果那些话是对自己说的,那该有多好。

      『但是……不行啊……』炎之痛苦的扭曲着脸。

      他做不到。只因自己的存在就害死了养父母……犯下如此重大罪孽的他,事到如今还拿什么脸来追求平静?还有什么资格争取渴望之物?

      「算了,反正要自甘堕落是你家的事,但就和你要继续执行计划一样,我也还是会全力阻止。」

      葛力姆乔再度将刀尖指向他。

      「衰弱致死?失去自我?少瞧不起人了……那些都不在本大爷的选项里!」他释放骇人灵压,眼中更闪烁着炙热的意志,「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就一定会找出让『月宫绯音』这个人活下去的方法!」

      『啊啊——这一定才是我们真正不同的地方吧,月宫绯音。』炎之想着。

      有人坚定不摇的宣告自己不会丢下她、不会放弃她,带着仿佛要扭转命运的气势。

      无论会遇到多少困难,面临多大的绝望,陷入多深的悲伤与痛苦——月宫绯音依旧能等到来拯救她的人。

      『——但是属于我的救赎永远不会降临。』

      失去了能忏悔的对象,就连赎罪都不被允许;曾努力伸出的手只能抓到一片空虚,这样的他又怎能期盼被拯救?

      怎能拥有希望?

      他的心灵早就随着15年前那场恶梦——随着年幼的自己一同死去了。

      恢复为冷酷无神的模样,炎之举手召唤艳红之光,并对准了葛力姆乔说:「……你尽管努力吧,不过那也要你能阻止得了再说。」

      两人都做好了冲突的准备,并在一触即发之际——周围的灵子忽然响起鸣动,骚乱不已。

      整个灵子空间甚至遭到强烈灵压的压迫而扭曲,瞬间在各处开启了数个通道口;有的通往天蓝,有的通往虚夜宫内,也有的连接到外面那片银白沙漠,将各种不同空间交织在一起,贯穿其中的高压气流甚至一个不小心都有可能把人吸出去。

      「这是……」站稳重心,感受到扑打在身上的灵压,葛力姆乔立刻就确信;是她。

      这是绯音的力量。

      然而不知为何,那力量就像是在宣泄愤怒或痛苦般横冲直撞、自暴自弃而不受控,既危险又令人着急。

      「你还有余裕分心?」

      就在这时,一束赤红光炮朝他飞来,葛力姆乔收起刀并猛地用响转回避,下一秒直接出现在炎之身边。

      「居然把武器收起来……我还真是被小瞧了!」炎之马上用红色灵子造出一把刀,准备直接劈砍葛力姆乔挥来的拳头。

      但就在他挥刀的瞬间,葛力姆乔摊开五指,几乎毫厘差距的将掌心立直,使刀刃的热风从掌前擦过;在炎之还未反应过来,那只伸出的掌已经来到了他胸前,五指贴上。葛力姆乔冷峻开口:

      「我现在没空陪你玩。」

      然后他用力一推,将炎之推向了刚好开在后方的其中一个通道。对方在刹那间露出讶异之色,紧接着通道关闭,再度打开又连通上其他地方,也不见炎之踪影了。

      当然,他随时都有办法回来,但灵子空间依旧不稳定,这样至少能争取一点时间。

      葛力姆乔毫不犹豫地掉头动身,向着绯音灵压浓度最高的方位前进。尽管一路为了闪避随机开启的通道而难以保持稳定速度,绯音的位置似乎也时不时在改变,但他确实有在一点点的靠近她。

      仿佛他们之间有种呼应,一种谁也切不断的连系。

      那样坚信着,正当葛力姆乔又一次闪过其中一个通道时,余光一瞥使他骤然愣住;那熟悉的身影就在里面。

      她跪坐在地,看起来十分痛苦的抱着头,暴走的灵子带动暗红色电流在她身边疯狂乱窜,而万助就站在她旁边,似乎正试图用纵灵术与之对抗。葛力姆乔急踩煞车,掉头狂奔向那个通道大喊:

      「——绯音!!」

      另一头的人听到了喊声,猛抬起脸,和葛力姆乔对上了视线。

      不知为何,她脸上没有重逢的喜悦,没有获得救援的惊喜,只有……悲伤,以及某种无法形容的无力与绝望。

      正困惑为何会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炎之的模样忽然闪现在脑海中。

      『是吗……妳也已经知道了吗。』

      绯音身为纵灵者的秘密——本来葛力姆乔就不打算为了保护她而隐藏。那不叫保护,就像他上一秒对炎之的批评,『隐瞒』也不过是不同于放弃的另一种逃避方式罢了。如果这就是事实,绯音必定会受伤,这是她自身不得不面对与经历的痛苦。

      尽管如此,看着绯音止不住流下的眼泪,葛力姆乔依旧放下了心中一颗大石。

      当时听了诺伊特拉的话,他脑中不禁浮现绯音被鲁比重伤的画面;那连心脏都要停止的恐惧,他真的受够了。

      只要她平安无事,还能为了什么而悲伤、而愤怒,还能用力的哭,对他来说就已胜过一切——只要还能将她紧紧拥在怀里,他已别无所求。

      谁知下一秒,绯音主动切断了连接两人的视线,低头哭喊着:「别过来……!」

      「什么?」

      「我求求你不要过来!我现在……不想见到你!」

      那是她至今以来都没有过的强烈拒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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