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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Chapter 02 毁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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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试试看怎么会知道!」
一句话吸引了众人把目光往身后一转,不用去推挤,他们几乎是自动让出了一条通道,让我顺利移动到了最前面。跪地的年轻妇女同样用挂着泪痕的吃惊面容望着我,包括那位终于看清长相的白袍医生──是位流着白胡子、带着厚眼镜的老先生。
「妳、妳是哪位?」他有些困惑的推了推眼镜问道。
「对不起,我只是路过的……但人家都这样恳求了,能否请您不要连试都不试就宣告结果?医生不就是为了帮助伤患而存在的吗!」
「这……」
老医生一下说不出话,而妇女再次同我一起看向了他。视线在我俩之间交替几次后,他终于退身叹口气:
「我知道了……我会尽我最大的努力,但不要抱太大的期望比较好。」
「谢谢您医生……!」妇女激动的再次流下泪来道谢,我也才放下强势的态度松口气。
老医生小心翼翼接过男孩并带进手术室。关上门后,我搀扶着稍微冷静下来的妇女坐上旁边的长板凳,她全身无力,只是垂头祈祷着;而我大概是因为感觉到一点责任,选择静静坐在她的身边一同等待。何时聚集在门外看好戏的人群已经散去,街道上恢复了它该有的平稳。
「刚才……真是谢谢妳了,小姑娘。」
「诶?」
将望向外头的视线拉回,发现年轻妇女微眯起那哭肿的双眼看着我说:「要不是有妳出面帮忙说话,我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请、请别这么说!我只是……」
想起了自己也有重要的亲人。
要是他也遭遇到同样的灾难,我带着他到处求救,得到的回应却是「他已经没救了」,而四周完全没人相助──光是想像就能体验到那份哀伤与无助。然而我是幸运的,还没哭喊,就有人愿意伸出援手。
『爸爸……你现在怎么样了呢。』
摇一摇头,轻轻将手搭到对方的手背上。
「……他会没事的。」
这句话不但是说给她听,同样也是说给自己听;会没事的,只要我们相信。
她听了没有马上做反应,而后垂下眉头微微一笑,我们就像在互相带给对方一点安慰似的保持笑容。之后稍微在心里犹豫了一会儿,我还是决定开口问:「现在问妳这种问题可能会让妳感到不太舒服……但如果可以的话,请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好吗?」
妇人微微一震,睁大了双眼,仿佛恶梦就在眼前。
随后她神情黯然地说:「我带着亮太……啊,那孩子叫亮太,我们到河边洗衣服,他说要到河里玩,我想反正还有别的孩子在,叫他不要跑太远后就让他去……」
我专心听着她一字一句。
「谁知我只是稍微把视线移开了一下、那孩子、就……」她的嘴唇开始打颤,紧握同样颤抖的双手继续说:「听到他的惨叫声时,他人已经倒在了桥下的阴暗处,那一瞬间我似乎、似乎看到他身边出现了传、传闻中的……」
「传闻中的……?」
「──带着面具的白色人影……!」
咔恰。
手术室的门在她落声后打开,我们猛看过去,老医生神情严肃地走了出来,脱掉沾满了红色液体的手套,再把口罩拿下。妇女抢先起身,用充满不安的声音问道:
「医、医生……请问亮太他……」
「……」老医生眼神透露一丝无奈,语气沉重地说:「我能做的都做了,但他流了太多血……就凭一个孩子的体力恐怕无法度过难关,请随时做好心里准备。」
「啊啊……怎么会这样……!」一听,妇人痛哭失声,捂着脸跌坐到了地上。
老医生蹲下来轻抚妇人的背,我盯着这一幕,一时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这时他抬起头来,镜片下布满岁月痕迹的两只眼睛和我对上。
「──小姑娘,有些时候我们『无情』并不是因为我们拒绝去做无谓的尝试……只是我们比一般人看过更多,那些从悬厓被一把推落到谷底的人啊。」
「啊、……」
『我……这都做了些什么。』
明明也知道男孩的伤势有多严重,却把迟疑看诊的老医生说得像坏人一样,硬是为妇女搭起了阶梯;倒头来是我,是我将她带到希望的边缘,再将她推向深深的绝望。
“──他会没事的。”
『我竟然说了那么不负责任的话……!』
老医生扶起了妇人,示意要把她带到旁边去安抚,我依旧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只能站在那儿看着她伤心欲绝的憔悴模样,目送他们缓慢移动到了别处。直到他们离开,还是能清楚听见断断续续的嘤嘤哭泣声。
阖眼捂着胸口,掌心慢慢合起拳头。
『我……』
再次睁开眼,看向了手术室的方向,两脚不自觉走去。进房后轻轻合上门,朝里面看去──正中央的手术台是那样真实,诉说着那上面曾经经历过多少次的生死拔河。
皱眉将视线从那东西上移开,发现右边有一张打了灯光的病床,快步上前,在那病床上发现了名叫亮太的男孩。
他胸口微微起伏,若不是腰部缠绕大量的染血绷带,还有那张没有血色的小脸蛋,任何人都会以为他是安稳地睡着了吧。
「……好过分。」
难以想像,到底是多么冷酷无情的人才能狠心对这样一个小孩下毒手。
犹豫了一会儿后深呼吸,轻声说着「失礼了」并掀开被撕裂了一个大口子的衣服,伸手碰触到那绷带,然后将固定的扣环解开。松开绷带后,那伤口缝在针线下呈现齿痕般的形状。
『简直就像是被野兽直接咬了一口般……』
从没如此靠近观察过这种血淋淋的画面,不禁有些头皮发麻。跪在床边,面对那伤口,我盯着自己的手心。
「如果是那个力量的话……」
“到了尸魂界以后,无论发生什么事──”
「或许就能把它治好……」
“会招来不必要的麻烦,甚至是不幸──”
「现在也不会被任何人看到……」
“答应我──不要使用,更不要尝试去使用,好吗?”
脑里的声音听得非常清楚,每一句话都告诫着我「不可以」;但若是就这么起身离开,另一个喊着「不可以」的声音却更大、更响亮。
「……对不起,浦原先生。」最后,我选择遵从自己心里最诚实的想法。
──殊不知它将会造成多么严重的后果。
将两只手的掌心靠近到距离那伤口近乎剩下一公分不到,回忆起当时想帮助凤梨酥的心情,阖上双眼。起初还担心是不是碰巧运气好才会误打误撞被我使用出来,但现在静下心来倾听着宁静,很快就发现并不是那么一回事。
一粒、两粒、三粒。渐渐的,感觉一些微粒滑过自己的指缝间,抚过手掌,或流动在臂腕,从肩膀扫动着发丝,有点痒,又是那样的轻柔。
『这是……』
好似浸在水中,感受着温暖的水流,一波接着一波。
缓缓将双眼睁开,原本什么都没有的空气中,浮现出了无数的蓝色光点。它们环绕在我身边,自由飘逸着,仿佛被吸引过来似的,顺着我的身体线条流动。
『请帮帮我……!』
下意识地将注意力集中在手上,从脑中传达指令,那些蓝色光点好像能理解我的意思,甚至像是听从我的命令一样,开始一齐往手边聚集起来,合体成一块较大的光球,包覆了男孩那凄惨的伤口。
维持这样的动作不到一分钟,本来还清晰可见的伤痕竟从最外围开始慢慢黏合,简直像皮肉根本没有被撕裂开过般地恢复。
『原来当时凤梨酥的伤口也是像这样……!』
「……大姐姐?」
被突来的声音吓了一跳,往旁边一看,直到刚才还意识不明的男孩居然睁开了那双疲倦的小眼睛,困惑的盯着我瞧。而后他两眉一垂,向我伸出了小手:「我……会死掉吗……?」
「……嗨,你叫亮太对吗?」我从蓝光中挪出一手去握住了那只小手,微笑说:「放心吧,亮太,你不会有事的。」
「真的……?」
「嗯,我保证。但答应姐姐不要把治疗你的事说出去好吗?」
「嗯……」
「那我们打勾勾,说谎的人要吞一千根针哦。」边说,伸出小指去勾过他的小指摇一摇,他被逗得笑了出来。
「谢谢妳……大姐姐……」
看着那虚弱的笑脸,顿时心酸的蹙眉。回应微笑,轻抚那柔顺的头发,待他再次阖上眼,重新将注意力集中在眼前的治疗。
『一定要成功……!』
终于,在汗水顺着眉间滑下的同时,男孩身上的伤口就这样紧紧合闭,结成了伤疤。还不敢掉以轻心,瞪大眼仔细观察一会儿,并撇过头确认他平稳的睡脸上恢复了血色后,才终于忍不住心中的雀跃。
「太好──」
嘎吱。
那是木质地板被踩响的声音。最后一个字消失在唇边,我猛地回过头去,和门边一对反光的厚重镜片对上。
「……妳在这里做什么?」
「呃……我……!」
还在想该怎么解释,老医生将目光移动到了病床上的男孩,吃惊的两眼又是一睁,竟快步走来。我赶紧起身退开,他走到我刚才的位子蹲下后,就像重复着我不久前才做过的一举一动,只是不敢相信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伤口结痂了……?」轻抚他动针缝过线的男孩腰部,捏过男孩的手腕:「脉搏、脸色和呼吸也恢复到了正常状态,这到底是……」
最后,他抬头看向我。
「我、我也不知道!」被那双眼盯着感到紧张,我着急的摇头摆手:「我只是想来看一下他的状况,解开绷带时就已经……!」
欲装镇定却说到心虚,低头回避他的视线,老医生不发一语。
『被看到了?』
战战兢兢地抬起头来,想确认对方的反应──他居然眯眼微笑。
「是这样吗?哎呀……我当这么多年医生,有时果然还是得靠奇迹呢。」露出慈祥笑容的他一边说「看来不需要这玩意儿了」,一边将男孩身上染脏的绷带取下。
虽然还有些纳闷,我话一转道:「那个……对于擅自闯进来一事,真的非常抱歉。」
「别在意别在意,结果应该让我们感到开心才是。」
观察他的态度颇为正常,或许是自己担心太多,扶胸稍微松了口气。然而为了以防万一也不宜久留,还是赶紧离开微妙吧。
「那么我就先告辞──诶?」
才一转身,踏步前从背后传来一股拉力。
「大姐姐……妳已经要走了吗?」没想到男孩再次醒了过来,甚至用像是被丢弃在橘子箱里的小狗般的眼神望着我。
「看来有人还不希望妳离开呢,呵呵。」
老医生也看到了男孩抓住我衣服的小手,垂下眉无奈的笑着。面对那犯规的视线,不管心中有多少分不舍,还是只能咬牙忍道:「对、对不起,虽然我也想留下来陪你,但我已经──」
咕噜噜噜噜~……
……对,已经快饿死了,竟然被我忘的一干二净。
那声音羞愧的让人想把脸埋到土里,但紧张感一断了线,就再也无法乎略这强烈的空腹感。愁眉苦脸抱着肚子,就差快要昏厥于饥饿之前,听见了希望之声:
「如果妳不嫌弃……就上楼来吃点东西吧?」
……
………
腌菜、烤鱼、马铃薯炖肉……最重要的是满满一碗白饭和热腾腾的味噌汤。这种普通家庭菜色在此时的我眼里看来却是上等佳肴,还没沾到嘴边,口水早就要淌到桌子上去。
「好幸福……我已经吃不下了…………唔?」
啪嚓睁开眼,黑漆抹乌一片。
那漆黑让人不禁怀疑自己到底是有在看东西,还是根本就没睁开眼过。傻愣着不动,突来状况让人脑中一片混乱。
『诶?难到那些都是幻想?我真的饿死了?』
不,胃里些许的饱足感证实了那是真的,啊啊太好了,如果连食物都是一场梦境那我真的会悲惨到哭出来。
既然如此,现在又是什么情况?
眼睛稍微适应了黑暗,为了掌握现况,首先动了动身子,发现自己似乎躺在一张柔软的床上。听到除了自己还有别的呼吸声,转过头,隔壁床上熟睡着小男孩亮太,以及桌边摆了一些医疗设备……也就是说,我现在应该是在他的病房,而时间是晚上。
……所以到底是什么情况?
『冷、冷静点……好好回想一下!』试着如此安抚自己,再静静顺着记忆的潮流回到了最鲜明的部份──
“如果妳不嫌弃……就上楼来吃点东西吧?”
含泪接受医生那救世主般的提议后,我们带着男孩一起出了手术室,并先向妇女报告他的平安无事,当下妇女破涕为笑的神情我到现在也忘不了。而后在医生的建议下,决定让男孩再住院观察一天,于是将他移动到了诊所二楼的病房。
安顿好男孩,医生让我在开放式餐桌等着,不久便端出了一桌子令人口水直流的饭菜。虽然知道有失礼仪,我还是在表达感恩并说了「我开动了」后不顾形象的大快朵颐起来。
「对对,渐渐想起来了。在那之后──咦?在那之后发生什么事了……?」
吃饭以后的记忆一下变得模糊,好像被中断了一样,无论我再怎么努力回想,终究得来一片迷雾。
『只记得吃到一半突然觉得眼皮好重……然后……』
「你……定……属实?」
「没错……用……!」
这时,房门外传来谁的对话声,断断续续听得不是很清楚。朝声音的来处望去找到了门,门底下透露着微微闪烁的光线,或许是蜡烛的火光。尽量不发出声地下了床,蹑手蹑脚走到门边,并轻轻将门拉开一条细缝往外一看──
站在餐桌边说话的,是老医生以及两个身穿黑色和绔的男性。
他们在腰间佩戴了通常只会在时代剧里看到的利器,很是不现实,不管是真是假,还是让人不由得有些紧张,更何况气氛还有些严肃。
『他们在说什么……?』
为了能够听清楚他们的对话,我压低呼吸,专注于倾听。
其中一个黑衣人再次用警告的语气向老医生开口:「你要知道这不是开玩笑的,再说现在瀞灵廷非常忙碌,我们也是好不容易才抽身过来,要是你说谎──」
「怎么敢!我说的都是真的!」
老医生挥舞着手中的烛台,连忙道:
「是我亲眼看到的──那女孩确实是个『纵灵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