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音》洛秋黎

4、chapter 04

　　俞悦被还治其人之身后的第二天中午，客厅里的行李被搬空了。

　　小董推着最后一个箱子跟俞悦拜拜。成蹊也卖萌：“悦姐拜拜。”
　　悦姐：“…………”
　　成蹊：“悦姐有空来探班哦！”
　　悦姐：“…………”

　　屋子空了。
　　实际面积不到七十平的两居室，也会空成这样吗。
　　俞悦环顾四周。她决定双十一好好采购一番，把成蹊留下的空缺尽快补上。

　　————

　　俞悦没太多精力应付成蹊可能一去不复返的失落。她负责的项目进入现场验收阶段，这意味着接下来的一周她要跑三座城市。
　　男怕入错行，女更怕啊！女人的职场试错成本可比男人高多了。

　　俞悦紧赶慢赶，还是不得不在周六上午才从邻市返回，内心充满原地裸辞的怨忿。
　　好友赖寒星听说她身边的男人撤了，立刻约档期吃饭。

　　俞悦下了高铁直奔市中心，举起寒星买好的奶茶畅饮，叹道：“还是女人靠谱，男人简直就是巨婴，全方位的。”
　　“那也是你惯的。”赖寒星才不买账，“他可算走了。”
　　“是啊。我也得收收心干点正事了。”
　　“比如？”
　　“留个学。”

　　赖寒星：“......You say what, say again??”

　　“嗯，不想干了。”俞悦嘬着吸管，“跟甲方催发.票，跟乙方拖尾款。半夜叫过去加班就为了给上一任没交接好的审计擦屁股。产出投入比太低，没意思。”
　　赖寒星说：“不想干先辞职躺一阵子呗，别把国外想得那么美好。普通人的生活都一样，人人想做金字塔top，但99.99%只是塔底普通人。”
　　“我不想干成top，我就想干点喜欢的。”俞悦说，“当初本来就是被调剂的专业，这么多年一直没勇气换赛道。说来还是成蹊的经历点醒了我，去年他颓成那个样子，再看看他现在。”

　　赖寒星跟俞悦是大学同学，算得上这对冤家数年羁绊的见证者。成蹊去年投奔俞悦时的惨状她虽未能亲眼目睹，但故事线还是了解得很清楚。
　　无非是某个深夜俞悦接到电话，得知成蹊伺候了数月的某医院大佬还是丢了单，万念俱灰下辞职搬家。俞悦是他联系的第五人——收留申请被前面四位悉数婉拒了。
　　电话接通时成蹊正拖着行李箱在长江大桥上踱步，背包里还有一份重度抑郁鉴定报告。要不是她听着混着夜风的哽咽一时心软，真说不准会发生什么。

　　“成蹊这个例子不具有普适性，一方面他运气好，一方面确实有天赋，再再再一方面，他在学校认识那么多搞音乐的，参赛不就是被电视台工作的那个谁推荐的？”赖寒星提醒，“你别揪着这个典型瞎冲动啊。”
　　“没冲动，去年就想辞了。”俞悦一口气喝完最后一口，“再拖下去我整个人都要耗干了。”
　　赖寒星自己也是个天天想退休的，震惊之余不再劝：“跟家里商量过吗？跟成蹊商量过吗？”

　　“跟爸妈透露过。成蹊那边……没啥可说，他现在可是明星，迟早要散。昨天看八卦才知道，后援会居然给他集资换设备，五位数的耳返，六位数的麦克风……阶级差距离谱。”
　　赖寒星的关注点很奇特：“耳返和手麦也要粉丝送，真不要脸啊，不该自己或者公司掏钱吗？”
　　俞悦同步鄙夷：“就骗粉丝心意呗。还好我不花他的，每次看那些小妹妹傻乎乎地控评就很罪恶。”

　　“虽然我不惮以最大的恶意揣测男人，但成蹊怎么说，感觉还行？歌手运营由不得他，歌坛糊成这样，不搞粉圈怎么赚钱？至少他没打着单身的旗号骗炮，很不错了。”
　　“你还是继续以最大的恶意揣测男人吧。”俞悦干脆地说，“包括成蹊。”

　　————

　　成蹊最近联系俞悦，能明显感到一股力不从心的敷衍。

　　比如他斟酌再三，非常有诚意地发出邀请：“综艺节目要求必须有素人参与。编导写了个大学好友到访的本子，中心思想就是在家吃个火锅，聊聊当年怎么走上的音乐道路。我想邀请你跟惠风过来。”
　　惠风曾是学校音乐社团的负责人，现在在省台工作，是去年引荐成蹊出道的大大大贵人。

　　悦姐同意了。成蹊想跟她继续敲细节，人家却说：“今天加班太晚了，明天找机会摸鱼说。我现在很累，要看会儿大棒子补补精气。”
　　“？？？什么东西？”
　　“你也要看吗？”
　　一张大图，俞悦没给成蹊反应时间。
　　成蹊旁边一堆人，吓得他原地锁屏。过了好一会儿摸到洗手间，满怀期待地打开。

　　——BIG BANG的演唱会海报。

　　真是惊人的大棒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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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不是俞悦第一次作为亲友团成员掺和成蹊的演艺事业了。

　　去年在惠风的推荐下，成蹊通过《音为新声》的层层选拔，最终接到了正式录制的通知。只是积郁成疾的他在俞悦家寄居数月的窘况并未向外透露，父母也当他还在医药公司上班。
　　他试探地问俞悦：“你要不要扮演一下亲友团？”
　　俞悦当然愿意去见见世面。于是势单力薄的亲友团哆哆嗦嗦地陪场，编导过来记录：“成蹊，这位是你的……”
　　未婚青年们对视一眼……无人应答。

　　编导诧异地用笔轮流指：“你俩……哦……”板子上留下“好友”二字，不再多言。

　　俞悦还是挺兴奋的。为了这次录制，她提前一个星期紧急减肥，还自掏腰包请专业化妆师整了个全妆，想象着荧屏上会呈现怎样神奇的效果。
　　不过俞悦期待的自己并没有出现。海选阶段蒙奇奇剪辑，只在导师收人时给了成蹊一个镜头。亲友团一点光都没有沾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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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来赛程过半，发展壮大的亲友团得以出现在赛场支持。彼时成蹊终于能以正当理由通知父母，镜头对准了激动不已的双亲。隔着几个座位，俞悦和成蹊的其他几个朋友一起举着气氛道具，喊着加油口号，感觉整个人都在冒傻气。

　　亲友后援群的主导大权完全转移到成蹊父母手上。决赛当天，俞悦没有出现在帝都体育馆，她以工作冲突为借口退了群，并通过直播欣赏已经锋芒毕露的成蹊加冕银冠，憾失冠军。
　　她居然有点隐隐的开心。不甘也好，嫉妒也好，她不想他一下子站这么高，这么远。即便早在成蹊被纳入鹿鸣麾下，她作为第一见证人时就知道，这个人正又一次离她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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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虽然后来的故事走向是她失落了没几天，人开着新车到她家楼下报到，自称“荣归故里”。俞悦不得已跟物业租了个车位，每月支出凭空多了几百块。

　　是以赖寒星有云：“在做人这方面，成蹊还是碾压慕铮。”
　　这是她在俞悦恢复单身后的这几年里第108次拉踩俞悦的前男友，“即便你曾经眼瞎，难得成蹊进了娱乐圈还能抵制诱惑、坚守底线。”
　　俞悦提醒：“当初成蹊先跟他学妹在一起之后，我才跟慕铮告白的。”
　　“……”

　　————

　　助理小董给俞悦和惠风拉了个群，发来探班脚本。
　　探班前一晚，正逢《独来独往》成蹊篇开播。俞悦认真收看，专心补课。

　　第一个镜头，就是成蹊素颜怼脸。
　　“大家好，其实我平时不住这里。”
　　俞悦：“…………”

　　成蹊睡眼惺忪地说：“专辑需要闭关，为了节约时间精力，就在录音棚附近租了房子，入住还不到一个月。所以你们可以看到，我这里烟火气不重。嗯，我也确实不太爱下厨……”
　　“现在是……上午十点半。今天不用去上班，嘿嘿，因为昨天刚录完一首歌，老师给放了假。”
　　“其实我还想睡个回笼觉。”
　　“要不先点个外卖吧……晚了特价菜都没了。”

　　跟演员嘉宾们相比，歌手成蹊的生活非常单调。他不爱做饭，也不贪恋美食；不懂时尚，也对奢侈品无感。别的嘉宾点外卖，大包小包送上门；成蹊点外卖，先去红包群找红包。
　　“最大红包，最佳手气，耶！”成蹊两眼放光，一跃而起，抓紧时间穿衣洗漱。

　　实时弹幕反应居然很不错。前几期的嘉宾都是当红生花，各个住处宽敞，精致舒适。一下子蹦出个抠门打工仔，住的还是出租风小房子，大家多少有点新奇。

　　成蹊吃完饭，又开始碎碎念。
　　“为什么吃完会这么困……大概因为消化需要，血氧集中在胃部，大脑供氧不足，就开始犯困；也可能因为面部肌肉嚼动，连带眼皮也很疲惫。”
　　弹幕：“原来如此。”
　　“以上都是我瞎猜的，没有科学依据，你们随便听听……”
　　弹幕：“……”

　　胡言乱语一通，成蹊居然又爬回去睡觉了。
　　弹幕1：“……他好能睡，看得我都困了。”
　　弹幕2：“倒是，很真实。”
　　弹幕3：“外卖红包最真实哈哈哈哈。”
　　弹幕4：“最近红包抠死了，都是什么精选联盟商家券，你们那里也是这样吗？”
　　弹幕5：“坐标上海，是。”
　　弹幕6：“坐标南昌，好几个月没抽到通用券了。”
　　弹幕7、8、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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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成蹊的首期生活志完美刻画了打工人一门心思补觉的周末，在思考外卖如何凑单更划算的共鸣中落下帷幕。
　　按他的说法，沟通会上他老实交待过出道前惨遭社会毒打的悲惨经历，经纪公司和节目组想顺着接地气的路线打造他。
　　俞悦觉得挺适合。考虑到抢红包的群还是她拉他进的，要是这条路线能小爆一波，她与有荣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