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音》洛秋黎

5、chapter 05

　　拍摄当天，小董建议轻车简行，俞悦就真的什么都没带，坐着地铁到了集合点。

　　惠风已经提前到达，跟小董分好了待会儿要入镜的火锅食材。他招呼俞悦一个袋子：“好久不见啊。”
　　俞悦在校时在音乐社混过两年，跟着成蹊、惠风跑过一些比赛，也算是老熟人。寒暄之余，惠风十分八卦地问：“你俩还联系着呢？”
　　“啊，嗯。”
　　“去年成蹊带你上节目我就吓了一跳。当年我们都觉得你俩配，外校的听说你俩不是一对还可惜了好一阵子。”
　　“哈哈，我也觉得很可惜。”
　　“方便透露吗，你俩后来是怎么，嗯？”惠风观察俞悦一脸一言难尽，“我就是好奇，纯好奇！”
　　俞悦：“其实也没什么。成蹊欠我钱，红了才想起来还，我说利滚利滚利算起来麻烦，换一种方式吧，哈哈哈哈哈。”

　　惠风狂笑。他自然是不信的，不过这狂妄的话风还是惊到了他，心说得找机会劝劝成蹊，这女人比在学校时虎多了，手头把柄一定不少，需严加防范。

　　到地儿，俞悦明显听到惠风深吸一口气。再往前一步，一言一行都要暴露在摄像机前了。
　　俞悦不忘调侃抓紧调整仪态的惠风：“惠学长，你还有偶像包袱呢，嘻嘻。”
　　惠风：“……”

　　门开。成蹊过分热情地招呼：“请进请进。”接连跟两人拥抱，“惠哥！悦悦！”
　　被熊抱的悦悦：“…………”

　　————

　　《独来独往》成蹊家中火锅会客篇。
　　弹幕1：这抱得太紧了吧！
　　弹幕2：人家也叫悦悦，哥哥能抱抱我吗？

　　三人围桌而坐。
　　八面玲珑的社会人惠风：“咱们仨上回单独碰头，还是大学那会儿参加省十佳的比赛呢。”
　　两位客人的头顶适时弹出气泡：成蹊大学音乐社的好友。

　　为了配合录制主题，成蹊事先做了一些准备。但俞悦没想到会在照片墙上最醒目的位置看到一张照片。
　　不知是像素本身不高，还是成蹊特别要求后期处理，照片印得很有年代感，人物边缘也勾勒得有些模糊，不太像半专业赛事记录的照片。
　　那是2012年的省大学生十佳歌手比赛，除了成蹊的单项外，学校还给他和俞悦报名了男女合唱组。彼时他俩正在后台候场，手中分别拿着一只话筒。

　　大家把宝押在成蹊身上，俞悦知道自己就是个凑数的。她紧张得不行，耳朵捕捉舞台上的动静，眼神控制不住地到处乱瞄。成蹊察觉搭档的不安，默默腾出一只手，握住她的。
　　相片捕捉的就是她仰望他侧脸的画面。
　　交握的双手没有入镜，但手臂交叠，不难想象框外画面。

　　学长也注意到这张照片：“哎，你还留着这张呢。我拍的！跟学生会强行借的单反，回去的路上还磕坏了，被团委老师骂了一顿。”
　　俞悦：“这事儿我记得。惠学长以此为借口，跟我们要奖金吃火锅。”
　　成蹊附议：“独唱冠军奖金一千五，合唱第二名一千块，请客花掉五百。”
　　惠风：“你俩精算系毕业的吗？！”

　　照片墙上一半是成蹊大学时期的活动照。话题顺着成蹊在校时期的发迹史展开，三人都有话说。

　　【场景片段1】
　　惠风：“这是你入学那年的校迎新晚会。”
　　镜头放大到迎新晚会上的成蹊。
　　字幕：在音乐社学长的大力举荐下，成蹊初进校便获得校级活动的独唱机会。

　　【场景片段2】
　　惠风：“这是哪一年的运动会？这一身铆钉，整得摇滚风。”
　　俞悦：“大二的春季运动会，唱的《The best》。后面那个吉他手还是我们系的。”
　　惠风：“哦对，这哥们是不是假弹来着，吉他掉了伴奏还在响，全场笑死了。”
　　成蹊：“还好我及时笑场，不然大家以为我也假唱。”
　　弹幕：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场景片段3】
　　惠风：“哟，这个我印象太深了，校团委发起的街头义演！那会儿我都毕业一年了，还被捉回去帮忙免费录音。”
　　俞悦：“好像是在彩虹广场，毕业答辩完的第二天临时通知，让我跟成蹊把参加省十佳的歌再唱一遍。”
　　不过那会儿两人已经彻底闹掰，形同路人。镜头记录了他们貌合神离的对唱。
　　成蹊：“对，因为那首歌的主题特别好，《给小孩》。”
　　……

　　话头由惠风引导，成蹊附议，俞悦偶尔搭话。毕竟她只是个有点文艺特长的普通学生，不若成蹊和惠风在校四年出尽风头。她开始怀疑成蹊叫她过来的目的，当着镜头不便点破，只能客套地拍些彩虹屁。

　　这段实际播出也就不到十分钟。俞悦已经不像去年那样怀揣上电视露脸的激动，她特地披着发，镜头只带到她几个朦胧的侧脸。后期剪辑十分专业地将怀旧气氛烘托得极好，中间穿插了许多成蹊的旧日影像，有俞悦参与过的，也有散伙后无从而知的。

　　好几次俞悦差点忍不住去问，还是忍住。她去逛了逛有阵子没签到的论坛和超话，粉丝们很努力地维持讨论度，俞悦刷了半天，总算看到一条提到自己的。
　　“那个叫悦悦的女孩子还挺好看的。总觉得有故事啊哈哈。”
　　底下立刻有人劝删：“素人朋友就不要捕风捉影了。”
　　呵，怎么就捕风捉影了。俞悦气鼓鼓地打了几行字，临了又删了。她有些憋闷，却又不想说这闷气来自何处。

　　消息震动提示。是成蹊，发来一张截图，居然也是这条“捕风捉影”。
　　俞悦：“虽然说的是实话，但原po确实不是我发的。”
　　成蹊：“知道啊，我发的。”
　　俞悦：“……”
　　成蹊都快得意死了：“既然早晚要公开，不如先一点点透露线索。给大家提供一些按图索骥的乐趣。”

　　见俞悦不说话，他又加码，“悦姐，我得对你负责啊。”

　　悦姐可能真的被他这番真情震撼住了，良久回了十七字打油诗：
　　“早点睡觉，
　　多喝热水，
　　好好录歌，
　　对歌迷负责。”

　　———

　　再一期的《独来独往》透露了成蹊已录完专辑主打曲。鹿鸣亦有出镜。

　　“给你小子录歌实在太省事了。”鹿鸣和艾涯拍手称赞。
　　成蹊腼腆地接受满室赞誉：“谢谢老师，真的不用再来一遍了吗？”
　　“再来一遍我怕这棚顶不保。”鹿鸣摘下耳机还在感叹，“成蹊唱出来比demo立体了一万遍，这歌我有点后悔没自己留着了。”
　　艾涯：“‘成蹊出品’良品率太高，也得等一等我们这些幕后工作人员啊。”
　　众人哄笑。

　　接下来的剧情是成蹊顺理成章地提前下班，要在节目组的安排下面见一位新朋友。

　　是的，《独来独往》铺垫了好一阵单身狗们的日常，正式进入了群众喜闻乐见、粉丝骂声震天的拉郎配篇。十位嘉宾，五男五女做连线题。各家粉丝团端坐屏幕后蓄势待发，就等着按响挑事的第一键。
　　成蹊腕上红线的另一端，系着当红小花、稳居内娱偶像剧四小天后之一的燕喃。去年《音为新声》热播，不少明星兴致勃勃地加入场外应援，燕喃就曾为成蹊发过不少条拉票微博。
　　燕喃入行早，其实比成蹊还小5岁。以成蹊出道一年多的微小成就，能跟燕喃搭档属实高攀了。

　　成蹊匆匆赶到餐厅，已是日落西山。燕喃提前等候在此处，镜头给到两人，画面立刻暧昧了起来。
　　只是节目组的一番苦心显然是报废了。从成蹊的身影出现在燕喃视野中的那一刻起，弹幕大军一秒加速。

　　“第一次见面就让女生等半个小时……”
　　“越级碰瓷[绝望]。”
　　“凭什么小燕子要跟这个老男人约会啊！”

　　老男人的脸被层层淹没。俞悦不得已关掉弹幕，却看清了燕喃的一双笑眼。
　　真甜。她心想。怎么会有这么甜的女孩子。
　　看完节目，俞悦去翻了翻燕喃正热播的新剧，本来对偶像剧不感兴趣的她津津有味地看了两集，觉得还挺有意思。于是抓过手机给成蹊发消息：“我对燕喃转粉了，帮忙要个签名呗。”
　　想了想，又过分地说：“想要To签。”

　　五分钟后成蹊发来一张照片。俞悦一口水差点没喷出来。燕喃巧笑倩兮的宣传照上，三行龙飞凤舞、笔迹未干——
　　“悦姐：天天开心！燕喃”。

　　眼下半夜十二点，从哪儿掉来热乎出炉的To签？
　　他们可能是在录节目。
　　也可能是在……
　　节目拍摄和播出之间至少两周的时延，以娱乐圈的倍速，没什么不可能的。

　　俞悦欣喜地表达了感谢，随即埋头大睡。闭眼2分钟又看手机，没回复。再2分钟，没回复。
　　我去你大爷的。
　　俞悦翻身而起，满腔积怨化作刷题动力。她做完了一套雅思真题，成蹊那头却仍然没有消息。
　　把玩着空落落的手机，俞悦突然冷静下来。这次她是真的想睡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