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舌尖上的策瑜》青苓

8、鸡蛋/昼（1）

　　孙策从床上爬起来，揉揉眼睛。

　　掏出手机刷了刷微博没什么新鲜玩意，慢不播那个软件，到底判有罪无罪好像也不关自己的事，朋友圈也没有什么新动静。这样惯例浪费了二十分钟宝贵时间后，脑内不停重复着“今天要搬家要早起要搬家要早起”的喧嚣，孙策还是起床了。

　　这几天忙里偷闲地把所有东西打包成了一箱一箱，那些珍贵的塑料小人儿就占据了两口箱子，还有书，心爱的电脑，衣服……

　　十多口纸箱子整齐地码放在客厅。

　　他今天要做的事情就是把这堆东西从A栋全都搬到S栋去。周瑜，他的前任房东兼职现任房东，和他约定好了今天一起协助他搬家。

　　十一点到了，周瑜果然准时在楼下按响了门铃，对讲机里传来他的声音：“你收拾得差不多了吗？”

　　“差不多了，你上来吧！”

　　孙策盘算着，东西不多，两个男生大概一起跑个三四趟就可以了，搬完吃顿饭，刚刚好。然而打开门的时候，发现周瑜说的“我帮你一起搬”和自己理解的“我帮你一起搬”完全不是一回事。

　　身着专业制服的两名工人鱼贯而入，娴熟地掏出了背带把他的箱子一口口地摞起来，通过电梯转运到楼下的车上。

　　“当心一点，这条绳子有没有绑紧——”

　　孙策从后面勾住了正在“忙碌”地跑来跑去的周瑜：“我发现你真的……真的很会体现社会一般分工的详细性，和互联网时代什么服务都能找到的特性，还有能动手指绝不动……”

　　“啊？”

　　周瑜正在专心听他的长篇大论和当中夹杂的揶揄，同时盯着自己找的搬家服务不要碰坏了朋友那些珍贵的黏土小人儿，孙策突然中断的语句让他的思维刹车不及时，以致于发出了疑惑的“啊？”一声。

　　孙策的手正试图不动声色地从他的肩上挪走，但“先声夺人”的效果反而令他的这个动作变得无比令人关注起来。兄弟间勾肩搭背不是什么奇怪的事，但如果加上当事人不自然的动作和自找尴尬的神情，就会变得有点暧昧起来。

　　在慌什么？

　　明明是很随意的动作，读书时、游戏里的朋友见面时，不也会勾肩搭背的嘛……还是说，自从庄周梦过蝴蝶之后，再看蝴蝶就总会有点怪怪的？

　　化解尴尬最好的方法就是对尴尬视而不见，周瑜深谙此道。所以故作眼瞎地问：“能动手指绝不动什么？”

　　“……动……动手啊，呵呵。”

　　电梯“叮咚”一声抵达了楼层，勤快的工人无视于客户的对话把箱子一口口地搬进去，不大的空间里很快就装满了，还有一小半箱子遗留在外。孙策打量了一下：“我去楼下看他们装车，你在这里等下一班电梯把剩余东西带出来好了。”

　　孙策短暂的离开，让周瑜在这套两居室变成现金之后第一次仔细地看了几眼。

　　有一些看起来是孙策自己添置的简单家具没有带走，其他的部分已打扫得干干净净。但一下子从刚住过人的状态变成现在这样，总会有零星的痕迹留存着，譬如桌上有一本笔记本一定是忘记装进箱子里了，因为上面还搁着一支笔，显然不会是不打算带走的垃圾。

　　周瑜左右看看，从沙发上起来，把本子拿到手里翻了翻，黑色的水笔在本子上画出一条条竖线横线，交点处画着实心或空心的圆圈，旁边用红色水笔写着“肩冲”“大飞”之类的字样。

　　“什么玩意……哦……围棋吗？”

　　周瑜讨厌下围棋，而且不是“不喜欢”那么简单，已经达到了真心诚意的“讨厌”的地步，这种讨厌似乎是写在基因里的。小时候无论是被揍到哇哇大哭还是利诱以好吃的巧克力蛋糕，都斩钉截铁地拒绝学这个。“那破东西”是一名家教良好的小孩对自己讨厌的事物能作出的最低评价，不但如此，连带着对所有学了“那破东西”的同龄人都抱有莫大的恶意。可是——孙策居然有这样的业余爱好，还认真地记了笔记！

　　虽然“那种玩意”讨厌，不过孙策可并不讨厌。这样安慰着自己，周瑜把笔记本卷起来在手上弹了弹，打算给对方拿下去。

　　就在此时，铺天盖地的痛苦突然袭击了他，从心底莫名而出的凉意夹杂着疼痛像电流一样袭击了四肢，胃部翻腾着，浓烈的恶心感与疼痛里应外合，将他整个人击倒。而一下接一下剧烈跳动的头疼亦在同一时间迸发，接管了整个人的神志。

　　发生了什么……

　　周瑜重新拿回意识的掌控权时看了一眼手表，只是过去了一分钟而已。但从拿到一本围棋笔记，到跌坐在沙发上，到清醒过来，在那噩梦般的一分钟里，他好像经历了人所能极限承担的所有痛感。晕眩和胃部的恶心没有完全消失，他感受到了冷，那是因为刚才的一瞬间额头、背后都被冷汗浸湿，冬天的低温在这样的加成下变得更加犀利了。

　　一手扶着仍然在抽痛的额头，把笔记扔进靠手边的某个袋子里，一边随着“叮”的一声，和工人把剩下的东西也搬进电梯去，最后带上门。并不重的“咣”的一声，又震得周瑜头一阵痛。

　　楼下守着装好车的箱子等待的孙策，见到的就是一电梯自己的东西，和扶着额头勉强睁着眼睛、看上去很不舒服的周瑜。

　　“怎么了？！”

　　“头疼。”周瑜皱着眉头说。自己现在的状态，哪怕只有几分钟发生的事情也描述不了，程序员的逻辑缜密现在全都被扔到了九霄云外。身体迫切需要的应该只是回到家，躺在沙发上，盖着毯子安静地闭上眼。
　　于是乎，一场名为“我来帮你搬家”“互相增进友谊”的活动，中途硬生生地修改了主题，变成了“自己跑前跑后搬家、并照顾房东躺到沙发上，盖上毯子”。

　　从这个角度来说，周瑜事先找了搬家公司的行为就很未卜先知地机智了。

　　孙策想，互联网改变生活，说得没错。

　　他的前任房东兼职现任房东，此刻正像一条清蒸之后的白水鱼，抱着头躺在沙发上一动不动。

　　“你家的纯净水桶放在哪？”

　　白水鱼无力地指了指桌子下面，孙策顺利地找到了一箱矿泉水。

　　“热水壶呢？”

　　白水鱼指了指饭厅，孙策顺利地找到了烧水的容器。

　　“你怎么突然头痛？”

　　“大概……起早了吧。”

　　“你今天几点起床的？”

　　“十点。”事实上，是四点半醒来之后，就失眠到十点起床才对。

　　“那也算早么？！”

　　“……”

　　“咕噜噜”的沸腾声传来，孙策在厨房折腾一通之后端着杯子过来，摆到茶几上：“虽然我也不知道这个对头痛有没有用，不过喝点热水大概总是没坏处的？”

　　事实上，回到家里以后头痛和胃痛都在逐渐消失，至少那种仿佛整个额头血管在跳的疼痛已不再有了。只不过那一下的刺激太大，让周瑜有点脱力。见鬼，自己一向身体健康，从没有过什么头痛胃痛之类的毛病。就算睡眠不足外加没有吃早餐地忙了一会，也不至于突然变成这样吧。

　　孙策的入住某种程度上救了他，因为在他躺在沙发上不知道过了多少时间的时候，竟然第一次在自己家闻到了油被烧到高温时的味道。

　　可是我家并没有食物的，周瑜绝望地想，我家的厨房只是个摆设，不信你看那雪白如新的油烟机。“哗啦——”那是孙策拉开他的一个个抽屉寻找调味品。“咣、叮、叮”——那是孙策在他的消毒碗柜里找到了餐具，“砰（一秒之后再“砰”）”——那是孙策拉开了他的冰箱发现里面空空如也后再次关上了冰箱。

　　“哗啦啦……”那是孙策拧开了水龙头，飞速地冲洗着找到的餐具。

　　食物的香气出乎意料地传到了鼻尖。

　　所谓“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凭空变出食物来是不可能的。但是孙策恰好有个好同盟军，不，这个同盟军也不会凭空变出食物，但这个同盟军有位好妈妈。

　　孙策在搬家时也没有舍弃太史慈的妈妈从山东来探望儿子时分发的土产，现在反过来被拯救的孙策感悟到珍惜食物善有善报：“同事妈妈千里迢迢带过来的易碎品，这份心意怎么样也要尊敬！”

　　用橄榄油烧到热，再把鸡蛋打进去，透明的蛋白凝成乳白色，橘黄的蛋黄凝成金黄色的固体。某电商买的用来加班充饥的午餐肉在油的边缘略微煎一煎，最后一片芝士撕开包装纸，按照午餐肉/芝士/煎蛋/午餐肉的顺序在青色瓷盘中叠好。最后对角一刀切二，将这份作品变成两个三角形。

　　周瑜已从沙发上被勾引得坐了起来，他仍然裹着毛毯，光脚蹬在茶几下面铺的地毯上，眼神茫然，刚才随意躺下的姿势把他的头发弄得乱糟糟，他拿手随便叉了叉就不管了。沙发上倒好的热水倒在叠起来的三只一次性纸杯里，还在冒着热气。

作者有话说

　　不是你想的那个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