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鸡蛋/昼（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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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策一手托着盘子走过来，一手拿着两只小一点的碟子，口述分析总结：“我觉得你大概是睡眠不足又没有吃早饭，所以不舒服，吃完了你可以再睡一觉……还有，你家里什么吃的都没有，你买那么好看的餐具干嘛？”
就在他要把盘子放下时，周瑜的手背顶住了降落的趋势：“茶几吃饭太不舒服了，还是拿去饭厅吃吧？”
孙策看了他一眼，从善如流转身就走。
周瑜从沙发上起来，跟在后面，主动给供餐员拉开了椅子。
然而被投喂者望着散发着迷人光芒的三明治，却不动筷子：“煎蛋不是这么煎的啊？”
孙策确定，再不吃就不再是热气腾腾的了。
“三明治里的煎蛋还有什么说法么？！”
“应该是双面金黄平铺，不是这个包裹式的。”
被这样一说，孙策想了想好像外面买到的三明治里的煎蛋的确是双面的，但是饥肠辘辘没有吃早（午）餐的人还要保持这样的节操好像没有什么必要吧。虽然这样想着，身体却很诚实地站了起来，“啪”的一声再次拧开了煤气灶。
“太老了啊，蛋黄都僵硬了。”
“太嫩了，蛋白还没有凝固好啊。”
“边上还是白的，要金黄的边边那样……”
“啊啊焦了！”
太史慈妈妈一共带了二十多枚鸡蛋，孙策分到了半打，自己独居时代吃掉了一枚，剩下的四枚一枚枚地牺牲在了周瑜的严酷评审下。孙策自暴自弃地捏起了最后一枚，恶狠狠地警告自己也警告周瑜：“最后一只，随便做成什么样反正就这样了，荷包蛋无论长成什么样也是个蛋啊！”
随着蛋壳清脆的破裂声，两个蛋黄一起落进了油锅里。
最后一枚，居然是双黄蛋。
孙策把煎好的鸡蛋从锅里划出来，用餐刀一分为二，一半放到了自己的三明治最上面一层。周瑜扬起餐刀，欲言又止，落下餐刀，又扬起，反复三次之后也和他做了一样的动作。
剩下的那几只，孙策想了想，也划拉到自己的碟子里。
“你会做饭吗？”
周瑜如实地回答说：“我会吃饭。”
“你会煎蛋吗？”
周瑜如实地回答说：“我会吃煎蛋。”
“去便利店买便当时你可没这么多要求啊！”
周瑜露出了一个迷惑的表情：“我什么时候去便利店买便当了？”
……孙策认真地回想了一下，每当中午大家买便当/定外卖/奔走吃各种简餐时，周瑜好像的确都不在场，他大概都是自己出去觅食了。
“那吃不到合心意的东西，怎么办？”
周瑜咬了一口三明治，咽下去回答他：“不吃啊。”
这回答真是棒极了，孙策感觉无奈的笑容一定爬了自己满脸：“那总归为了生存也要吃吧，就像没有合适的工作，难道就不工作？”
周瑜忍不住笑了起来，作为一名已二十四岁的青年，他这样笑起来时脸上居然带有一点天真和腼腆。他微微地偏过头，用他理想主义的笑脸回答：“没有合适的工作，当然就不工作了。如果不在你这里做事，我宁愿做个家里蹲。”
“万一我收到一笔无法拒绝的钱把公司卖了，换了老板呢？”
“我不会在除了你以外的任何公司工作的。”周瑜耸肩，“换了老板我立刻转身就走，头也不回的。”
“头也不回地靠收天价房租生活。”孙策叹了口气，“那看来楼下那几家聚餐的小餐馆还是属于你‘认可’的范畴咯。”
“其实那些也……嗯……”周瑜想了想，“但是因为一起吃饭的人心情愉快，所以可以加分。”
听到此言，辛苦地忙碌了半个钟头的孙策眼前一黑，运用加减法，显然自己不属于那个一起吃饭会心情愉快的范畴，以致于没有加分，连优先录取权都没有。
不，等等，既然如此，那个风雪交加的圣诞夜给自己送上“爱心小礼物”的人又是怎么回事？刚才宣称除了自己不会给任何人干活又是怎么回事？
周瑜吃完，碗一推站起来：“碗扔在那里不用洗，等下两点钟阿姨会过来，我先帮你一起收拾东西？”他的确已经腾出来一间带着阳台的卧室给孙策，自己则住在隔壁一间不带阳台但稍大一点的。但孙策可不打算让他就此结束，强行拐带回话题：
“我居然不属于心情愉快可以加分的那部分人？”
“啊……”周瑜扬了一下眉毛，眼睛转了半圈。“那个……我来带你看一下家里的东西摆放。”
要是环境、餐具、对象都很完美的话，食物也应当发愤图强，力求完美以尽到做一个好载具的义务啊。
客厅与饭厅的夹角里摆着一架三角钢琴，琴边是朝北房间的门，此时关着。钢琴上方的墙上挂着几幅挂轴。厅一侧的墙边摆着书柜和展示柜，展示柜第一层是空的，下面几层零散地放着一些奖杯。孙策看了看，八岁的少儿钢琴比赛金奖，九岁的少儿长笛比赛银奖，十二岁的定向越野比赛第一名，十四岁的少儿计算机比赛金奖，十五岁的校园歌手十佳……房东先生所获的奖项跨度之大，房客先生竟找不到一个合适的客套词语。
“你这得奖路子很野啊……”孙策抓抓下巴，“什么类型都有，后面的怎么没放了？”
“后面啊。”周瑜从茶几下面找出几张漏网的CD打算放回CD架，“后面我爸妈不在了，就没有再去参加比赛了。”
“呃。”孙策打住话头，“不好意思。”
“没关系的。”周瑜把CD塞回架子上，控制不住地打了个呵欠，以手掩着嘴把这不雅的表情藏起来。又想起什么来，把那边收来的小本子递给孙策：“你的笔记本落在那边了，我给你带过来了。你的业余爱好是这个？”
“围棋和数学是有很大关联的，用数学的思维思考围棋会很有趣，数学思维和代码思维也是相通的，你要不学学？”
周瑜的脸上立刻露出了厌恶的神色：“这种玩意，我这辈子都不会碰的！”
虽然不知道这厌恶的缘由，孙策倒也不强求，他把本子从周瑜手里抽走，奋力地去挪自己的箱子了。周瑜站在客厅看了看他的背影，摸了摸钢琴盖子，嘴角不由自主地上扬了一点，又用手指叉了叉头发，也去客厅抱起一口箱子：“要都拿进来吗？”
“对对，先都拿进来。”
很快孙策箱子里的基本用品都搬到了他自己的房间，铺好床铺后就蹲着组装电脑，周瑜看了看别处还七零八落的东西，拿脚踢踢他——周瑜穿着一双加了绒的灰色居家棉拖，踢起人来软软的没什么力道，并不疼。
孙策抬头。
“你去继续收拾你的东西，我来装电脑吧。”这个家的房东（主人）低着头跟他说，“这样快一点。”接着他就继承了孙策挪开的位置，坐到地板上把机箱拖出来一根根地理线。孙策则快手快脚地开始拆他的衣服箱子，书箱子，光盘箱子……
周瑜插好了最后一根线，又打了个呵欠，揉揉眼睛。按亮电源后，电脑成功启动了。孙策听到开机音乐回头看了一眼，半真半假地夸奖道：“装得挺好的。”
明明只有“开不了机”和“开机了”吧，“装得挺好的”是个什么界定标准，周瑜想着，不由自主地又打了个呵欠，吃饱了容易犯困，这是谁也无法抗拒的生理规律。捕捉到这一切的孙策叹了口气，朝着门外挥手：“你去睡午觉吧，等下是不是还有阿姨要来？我给她开门，有什么要注意的吗？”
“没有，她一直来，怎么打扫很熟练的。那我……我先睡一会了。”周瑜趿拉着鞋，回去享受午睡的幸福了。刚才自己亲口说要帮忙搬家，还说要帮忙收拾东西的……哦，这样雄心壮志的承诺，姑且忘了吧！
虽然忘记了承诺，但是再次醒来时却发现窗帘不知道何时被拉上了，阳光透不进来使得睡眠质量充分地被保证。房间门也被关上了，大概是不想外面的声音吵到自己。一个人住惯了的周瑜见此，对于自己背弃了承诺这件事，忽然产生出了一点不好意思来。
从今天开始，独居生活就结束了！要习惯要适应！
所以——
“晚饭吃什么？”周瑜坐到沙发上，把自己陷到抱枕里，皱着眉头发问。毫无主人翁精神的样子，就好像独居时自己一天三顿都是辟谷修仙中度过的一样。孙策飞速地整理好了大部分东西，换了双棕色的拖鞋正在把他心爱的塑胶小人儿往柜子里放：“周少爷要是可以换衣服出去，我不介意陪你去清水花街吃你喜欢的。”
没有听到周瑜的回答，沙发上只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鼻音“嗯？”，少顷以后孙策不得不把视线从绿色双马尾的可爱葱娘身上移开，挪到沙发上那个穿着睡衣，裹着外袍，光着脚趿拉了一双居家拖鞋的人身上。
那个在外走路带风昂首挺胸的马尾先生，和这位完全放松先生真的是一个人么？
“这……你实在不想出去的话，我还有一点挂面。哈……我真的好想知道我没搬来之前，你是怎么活下去的？”
“这个问题太有讨论价值了！”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鸡蛋/昼（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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