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救赎（黑执事）》轻盈落雪

9、第八章

　　红夫人带着主仆俩来到田中的病房，他正坐在床上发呆，看见从门口进来的夏尔，激动得几乎要从床上滚下来。夏尔连忙跑过去扶住他：“田中爷爷！”

　　田中却没管自己，一把抱住夏尔留下了眼泪：“少爷，您没事真是太好了！”夏尔也在田中怀里红了眼圈，红夫人在旁边歪过头悄悄抹眼泪。

　　扶着田中坐好，夏尔握着他的手安慰白发苍苍的老人：“田中爷爷，你要快点好起来，我还想让田中爷爷主持重建凡多姆海威家的大宅呢。”

　　“少爷……”田中刚刚擦干的眼里又涌出了泪花。

　　看着田中的眼睛，夏尔坚定地保证道：“田中爷爷放心，我一定会恢复凡多姆海威家从前的辉煌的。”

　　“……少爷，实在对不起，我没有保护好老爷。”看着眼前懂事的小男孩，田中忍不住说道。

　　“这不能怪爷爷！”

　　向田中告别的时候，老人叫住了塞巴斯蒂安，郑重地请求道：“塞巴斯蒂安先生，请您把这个收下。”说着，把手心里托着的东西珍而重之地送到塞巴斯蒂安面前。那是一个怀表和一枚徽章，那徽章雕刻着凡多姆海威家的家徽，只有凡多姆海威家的执事才可以佩戴。

　　“这是？”塞巴斯蒂安疑惑地问道。

　　“这是由凡多姆海威家的执事代代相传的东西。塞巴斯蒂安先生，”说着，田中在床上跪了下来，深深磕头：“虽然还不清楚您是什么人，不过还是要把少爷的一切托付给您了。”

　　听见田中的话，夏尔连忙装作难过伤心低下头掩饰自己脸上的神色。塞巴斯蒂安却还是察觉到了，微微侧头看了他一眼：“好。作为执事，我会尽心尽力地服侍好少爷的。”

　　凡多姆海威家位于伦敦城里的宅邸因为很久没有人居住，现在恐怕满屋子的灰尘，红夫人便邀请主仆俩去达雷斯男爵府住一晚先，夏尔同意了。众人一起坐红夫人来时乘坐的马车回达雷斯男爵府，驾车的是个绑着长马尾、戴着圆眼镜，看着文文弱弱，甚至有点娘娘腔的年轻男人。听红夫人介绍说这人是她新请的执事，叫格雷尔•沙特克里夫。

　　到了达雷斯男爵府，赶了一天路风尘仆仆夏尔先洗了个澡。温热的水舒缓了身躯的疲惫，夏尔放松全身靠在浴缸壁上，任由塞巴斯蒂安力度适中的手揉搓着他的头发。安静的气氛中，夏尔突然开口：“你之前认识田中吗，塞巴斯蒂安？”

　　“我不记得在今天之前见过田中先生。”

　　“那田中是人类吗？”

　　“田中先生是人类，这一点我可以肯定！少爷为什么这么问？”

　　“我只是觉得田中今天的表现太不寻常、太奇怪了。”

　　“少爷是指他把怀表和凡多姆海威家的执事徽章交给我，并且托付我照顾少爷的事？”

　　“嗯。要胜任凡多姆海威家的执事，比普通贵族家的执事要求要高得多，不仅要忠心耿耿还要各方面能力出众。可是，田中今天不过是第一次见你，他为什么这么肯定你不但忠心、各方面能力也都没问题，足以胜任凡多姆海威家执事的重担？”普通公司招收最底层的清洁工都有试用期呢，夏尔牵扯起一边的嘴角，露出个嘲讽的笑。

　　“那么少爷认为，田中先生为什么会这么做呢？”背后传来塞巴斯蒂安的声音，带着明显的看好戏的味道。

　　夏尔沉默了，没有回答塞巴斯蒂安，他不太想思考这个问题。

　　“人类可真是贪婪啊！”身后的恶魔深深地喟叹道。

　　洗完澡，夏尔来到休息室，红夫人正穿着睡衣坐在椅子上等他。夏尔走过去在红夫人对面坐下，塞巴斯蒂安站到他身后。格雷尔端着茶进来：“因为太晚了，我准备了用野玫瑰泡的花草茶。”

　　夏尔和红夫人沉默地端起茶喝了一口，下一秒却一起把嘴里的茶喷了出去，红夫人大发雷霆：“真难喝！花草茶怎么会是咸的？你这样也算是执事吗？给我重泡！”

　　看着慌慌张张跑出去重新泡茶的格雷尔，夏尔奇怪红夫人怎么会请这样一个人做执事。红夫人却没有解释的意思，她拿出了两枚戒指：“夏尔，这个给你。其他东西都被烧了，就只剩下这个了。”

　　这两枚戒指，一枚纯金的刻着凡多姆海威家的家徽，可以当做凡多姆海威家家主的私章；另一枚蓝宝石的是凡多姆海威家家主代代相传的戒指，全世界仅此一枚。辉煌一时的凡多姆海威家，就只剩下这两枚戒指了！

　　夜，黑暗寂静。夏尔躺在柔软温暖的大床上，赶了一天路疲惫无比的身体却翻来覆去睡不着。今天在医院里，田中托付塞巴斯蒂安的那一幕总是在他眼前晃过，他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动作、说话的表情都在夏尔脑海里一遍一遍地重复播放。

　　越是回想这一幕，夏尔便越是觉得这初春的夜晚似乎比深冬更加寒冷，他周围的温度在一点点地流失。小小的孩童把被子裹紧了点，将自己蜷成了一团取暖。

　　在“夏尔”留下的最后一段记忆中，目睹父母和家里养的狗都倒在血泊中的“夏尔”惊慌失措中下意识向执事求助，田中却只是让小主人逃跑，并说“这对你来说太残酷了”。之后田中就从背后被人刺了一刀，倒了下去，“夏尔”自己也被蒙住眼睛打晕了。

　　田中到底得知了什么事情，让他觉得对“夏尔”来说太残酷了呢？想起自己在那个地下室一个月的经历，夏尔只觉得身下躺的、身上盖的不是柔软温暖的大床和被子，而是来自九幽地狱万年不化的寒冰。周围也黑暗得好像没有一丝光，他不由自主地蜷着身子开始瑟瑟发抖，上下两排牙齿也不听使唤地相互碰撞，“咯咯咯”的声音却似乎都被黑暗吞噬了，无法在这寂静中传播出去。

　　第二天天还是蒙蒙亮的时候，昨天晚上几乎一夜没睡的夏尔打着哈欠坐上马车，由塞巴斯蒂安驾车直奔凡多姆海威家位于伦敦郊外的豪宅。英国的贵族平时都喜欢居住在空气清新的乡下，到了气候最好的五月至八月，被称为“社交期”的时候，才会从乡下举家迁到伦敦城里，出席各种社交活动。

　　凡多姆海威家位于伦敦郊外的豪宅被烧成了一片废墟，之后又被人清理过，夏尔并不指望能找到什么有用的东西，他过去只是想确认一些事情。

　　夏尔抬头看着凡多姆海威家惨不忍睹的豪宅：从规模来看，这幢宅子应该被称为城堡，只是现在它的墙壁被大火烧得乌漆嘛黑，根本看不出原本的颜色，门窗只剩下了金属框架。即使如此，也可以想象出来这座城堡完好无损的时候该是如何的恢弘壮观。

　　“这也太惨了吧！”旁边的塞巴斯蒂安感叹了一声。

　　“走吧！”说着，夏尔率先向宅子里走去。

　　夏尔领着塞巴斯蒂安把宅子里主要的地方都勘察了一遍，这宅子实在太大了，他们只有一天时间，想要全部勘察是不可能的。这宅子里容易燃烧的东西，比如木头之类的，都在大火中被烧得渣都不剩了，但总还有其他不易燃烧的东西留了下来，像金属制的窗框和铜制的门锁。

　　整栋宅子只有楼下大门的锁扭曲得比较严重，其他地方的锁甚至都没有被破坏的痕迹。墙壁上也没有打斗的痕迹，包括夏尔父母被杀的房间和田中被袭击的书房，既没有刀剑劈砍形成的划痕，也没有子弹留下的弹坑，墙壁上除了烧焦的痕迹，异常光滑，可以看得出来，平时保养、维护很充足。在受到袭击的时候，整栋凡多姆海威大宅丝毫没有反抗。

　　勘察完之后，夏尔思索了一阵，抬起头来对塞巴斯蒂安说：“贵族家里都有密室和暗格，我们找找吧。”

　　可是，夏尔和塞巴斯蒂安翻遍了城堡主要的几个房间，除了主卧室里有一条通往后山的逃生通道，却并没有发现什么其他的密室和暗格之类的东西。这让夏尔更是感觉到了凡多姆海威家的不同寻常，哪怕是最普通的贵族之家，历经数代，也总会有一些秘密留给后人。

　　凡多姆海威家身为英国的特务机关，不可能一点秘密都没有。除非是这些秘密都被销毁了，连渣都没有留存下来。可是，到底是什么样的秘密，要销毁地这么彻底？即使是有关英国皇室最阴暗的一面，时间过去久了，危害也会逐渐减弱，大白于天下也没什么大的关系，最多就是丢脸，并不会危及皇室的统治。

　　搜查完宅邸之后，夏尔心事重重地走出宅子，塞巴斯蒂安拿出准备好的点心让少爷先填填肚子。看着夏尔连吃点心的时候都皱着眉，塞巴斯蒂安问道：“少爷为什么要来勘察这所被烧毁得这么彻底的宅子？”

　　听见塞巴斯蒂安的问题，夏尔转移了注意力，吞下嘴里的点心之后，回答道：“我是来寻找证据，确认我的判断的。我推断凡多姆海威家的事是维多利亚女王在幕后指使的，依据的是‘夏尔’留下的记忆。可是‘夏尔’不过是个十岁的小孩子，在那种情况下，记忆不一定正确可靠，我要寻找别的证据和‘夏尔’的记忆相互印证，才能还原出整件事情的真相。”

　　“那少爷确认了自己的推断了吗？”

　　“嗯，现在我可以确定，维多利亚女王就是幕后指使者无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