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救赎（黑执事）》轻盈落雪

6、第五章

　　塞巴斯蒂安宣布下课的时候，夏尔摸着自己不用拉开裤子看就知道遍布教鞭留下的青痕的双腿，欲哭无泪。抬起头看看墙上的挂钟，夏尔拖着颤颤巍巍的双腿向厨房走去，执事见状，走上前来扶他。晚饭时间到了，少爷还得给自己做饭呢。可怜他现在只是个十岁小孩，这根本就是虐待，真不愧是恶魔！

　　今天，他的身心可谓是遭受到了巨大的创伤，夏尔也没心思弄什么大餐了，用炒粉干的方法炒了盘意大利面吃完之后，草草结束了自己的晚餐。

　　收拾好餐桌，准备好热水之后，执事来到少爷的卧室，示意夏尔可以洗澡了。想起自己上次洗澡的经历，夏尔一脸“视死如归”的表情走进浴室。洗澡全程，少爷都在用不太熟练的英语指导自家执事的搓澡技能，并牺牲自己做练习材料。洗完澡后，除了一处烫红了和两三处的皮肤用力过度被擦红了之外，好歹没有添加更多的伤痕，万幸执事的学习能力着实不错。

　　塞巴斯蒂安为夏尔换上睡衣，重新给伤口上了药，扶着他躺进温暖的被窝后鞠躬退出了卧室。执事离开后，精疲力竭的夏尔以为自己很快就能入睡，闭上眼却发现之前一个月的经历如黑色的梦魇，一直在他眼前盘旋，寂静得没有一丝声响的房间甚至让他以为自己还置身于那个黑暗的地下室。

　　惊喘着坐起身来，平复了一下情绪，夏尔抹去脸上的泪水，爬下床摸着黑去搬椅子。他想把窗户打开，让窗外的虫鸣声传进房间里，这样他就能告诉自己，他已经离开了那个地狱。

　　听见少爷的卧室里传来声响，塞巴斯蒂安放下手里的事过去看看出了什么事。擎着烛台敲了敲门，执事询问道：“少爷，您怎么了？”说着，不等里面的人回答，便推开门走了进去。

　　看着个子小小的孩童光着脚搬一把比他自己还高的椅子，执事放下烛台，一把抱起少爷将他塞进了被窝里。“少爷，您这样会着凉的。”为床上的人儿掖了掖被角，执事轻声说道。

　　“我想打开窗户。”躺在被窝里，夏尔解释道。看着孩童眼角的泪光，塞巴斯蒂安无奈地说道：“那好吧，我为少爷多加一床被子，然后再打开窗户吧。”

　　夏尔点了点头，塞巴斯蒂安便站起来打开了一半的窗户，又从柜子里拿出一床被子给少爷加盖上。放下天鹅绒帐幔，执事轻轻地道了一声“晚安”，就退出卧室关上了门。

　　听到一声轻轻的关门声，夏尔躺在被窝里想到刚才他起来没多久，塞巴斯蒂安就擎着烛台来敲他的房间门了，难道他一直都守在我的卧室门外？就算这个恶魔真的想谋求我身上什么珍贵的东西，可是他这么强大，没必要做到这个程度吧？那是什么原因让他做到这个地步呢？带着这个疑问，在窗外的虫鸣声的陪伴下，夏尔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即使有虫鸣声的陪伴，夏尔依然没能逃开噩梦的侵扰，第二天被执事叫醒时，枕巾已被泪水浸湿。看着揉着眼睛，无精打采的少爷，塞巴斯蒂安将一杯刚泡好的红茶递到他手边：“少爷，喝杯红茶提提神吧。”

　　看看执事递到眼前的红茶，夏尔疑惑地抬头看向塞巴斯蒂安，刚起床不是应该先洗漱吗？看到少爷眼里的疑问，塞巴斯蒂安解释道：“这也是英国人的一种生活习惯。他们早上时，一般是坐在床上边喝茶边浏览当天的报纸，然后才会起床洗漱。”

　　听到是英国人的习惯，夏尔接过了塞巴斯蒂安手里的红茶，勉强喝了一口后又递回给了他。执事接过茶杯，看夏尔皱着眉头，了然地问道：“少爷不喜欢红茶？”

　　“嗯。”其实绿茶他也不喜欢，他不喜欢喝茶。

　　“下次我会注意的，少爷喜欢喝哪种茶？”

　　“……用花或者水果泡的茶。”思考了一阵，夏尔这样表达自己的意思。

　　这位小少爷的喜好还真是女性化呢，看着打哈欠的夏尔，塞巴斯蒂安有心提醒他，少爷您现在可是一位男孩子啊。不过，他只是个执事。执事的职责是听从主人的命令，做决定的是主人，执事是不能干涉主人的决定的。

　　“知道了，我明天早上会为少爷泡玫瑰花茶的。”“尽职尽责”的执事塞巴斯蒂安微笑着回答少爷。

　　在教鞭的压迫下，夏尔的各门课程都进步飞速。几天之后，觉得自己的英语水平已经够了，夏尔决定和塞巴斯蒂安进行一次长谈，弄清楚他心里的一些疑问。

　　这天下午茶时间之后，夏尔看着在他面前站的笔直的执事，问了第一个问题：“塞巴斯蒂安，你为什么要坚持亲手为我准备每天的饮食，去外面的饭店订了餐再拿回来不是更轻松吗？”这几天，塞巴斯蒂安每到饭点都会亲手为他准备一桌菜肴，虽然味道毫无改善，和它们引人垂涎欲滴的外表完全无法联系在一起。执事却从不气馁，每天都如此坚持着。

　　“少爷，这是因为‘美学’。”看着夏尔不解的眼神，塞巴斯蒂安进一步解释道：“对恶魔来说，信念和忠诚是不存在的，存在的就只有‘美学’，切实执行和人类订下的契约是恶魔最重要的美学。成为您的执事待在您身边帮助您是我和少爷的契约的一部分，所以我必须成为一位完美的执事。能够亲手为少爷准备美味的食物，这是一位完美的执事必备的条件，无论有多么困难，我都会做到的。这就是‘美学’！”

　　这是他第二次在执事脸上看到如此人性化的表情，看着恶魔脸上发自内心的笑容，不由自主露出的尖牙，恢复成竖瞳的眼眸，夏尔深切地感受到“美学”对塞巴斯蒂安有多么重要。这个表情夏尔曾经在追求理想或者坚守心中的信念和信仰的人类脸上看到过，不，不对，塞巴斯蒂安的这个表情和那些人类比起来，似乎还缺少了一点什么。

　　“我知道了，那么，你学习厨艺有什么我能帮忙的地方吗？”暂时压下心中的疑惑，夏尔对恶魔的“美学”表示了支持，尽管他并不能了解塞巴斯蒂安的这种坚持。

　　“……谢谢少爷！您可以告诉我是哪里不好，我会试着改善的。因为我的味觉和人类的不一样，无法品尝出人类的食物美味与否。”

　　“好，我会尽力的。”答应执事之后，夏尔问出了心中最大的疑惑：“你刚才说的契约是什么？”

　　“人类成功召唤恶魔后，以自身灵魂为代价请求恶魔帮助人类实现愿望，会订下契约作为见证，并在双方的身体上写下契约书。”说着，塞巴斯蒂安脱下左手的手套，露出手背上不完整的五芒星符号。

　　看来这个“契约”和他想象的差不多，可是他似乎没和眼前的恶魔许什么愿望啊。夏尔仔细回想了一遍，确定自己没有说过什么类似许愿的话，对他和眼前的恶魔之间的契约不由感到疑惑了起来。

　　似是看出了夏尔眼中的疑惑，塞巴斯蒂安嘴边的笑意比平时加深了一点：“我和您之间的契约书，内容暂时还是空白的，少爷可以从现在开始仔细地考虑一下要许什么愿望。”听了这话，夏尔不由得满头黑线：这也可以？

　　明白了“契约”的含义，夏尔开始思考怎么在和恶魔签订契约的时候最大程度地保证自己的权益。看了陷入沉思的夏尔一眼，塞巴斯蒂安忽然开口问道：“少爷，我能问个问题吗？”

　　夏尔惊醒过来，疑惑地看向塞巴斯蒂安：“什么问题？”

　　“您为什么不杀了那些人呢？”救那些孩子，他还能够理解，可是这位小少爷为什么不下令让他杀死那些伤害他的人呢？这样的人类，在恶魔漫长的生涯中，也是不多见的。

　　愣了一下，夏尔才反应过来塞巴斯蒂安说的“那些人”是指谁，痛苦的回忆涌上了脑海，他不由得张开嘴像被丢上岸的鱼那样大口大口地呼吸着空气，眼里也不由自主流出了眼泪。

　　捂着心脏，艰难地平复下几乎将他淹没的痛苦和绝望，夏尔抬起头，虚弱地苦笑道：“杀了他们，我的痛苦能减轻一点吗？不能！既然如此，我为什么要杀了他们？”看塞巴斯蒂安还想说什么，夏尔抬起手阻止了他：“抱歉，我现在还不能平静地讨论这件事。”

　　塞巴斯蒂安没有再说什么，鞠了一躬之后就转身下楼去准备晚餐了。在地狱之中也没有放弃希望，最痛苦的时候依然能保持心中的善念，这真的是绝望得能吸引他来到人间的灵魂吗？这次的契约似乎很有意思呢。

　　不过，恶魔在乎的永远只有灵魂。只要这位小主人愿意付出灵魂为代价，他是不是召唤他来到人间的人这一点并不重要。恶魔微笑着舔过自己不由自主露出的尖牙，竖瞳看向前面的厨房门，他现在要做的是赶紧学会厨艺。这位小少爷可是已经对他不满了呢，他得尽快成为一位完美的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