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钟爱你的每一个模样》薄荷无涩

154、《胭脂扣》最无聊06

　　.

　　陈振邦这次翻了钱跑去烟馆里抽大烟，却是直接把自己抽进了医院。在医院里一躺就一个多星期才险险有了点知觉。

　　陈振邦浑浑噩噩的一时间居然不知道怎么回事，他知道自己躺着，能听到能感受到，偏偏怎么也睁不开眼睛醒不过来。无法掌控身体就仿佛这本就不是他躯体？当他放弃挣扎后，似乎又睡了过去，梦到了两段截然不同的人生。

　　陈振邦梦见病房里躺着他的妻子，他却固执的没有进去看她最后一眼。

　　他梦见遗体告别的现场冷冷清清的，他以为他会儿孙满堂，结果却只得一个独养儿子。前来吊丧的人不多，多是躺着的那位生前的工友。

　　怄气呕了大半辈子，他懦弱的逃避着，逃避着自己还不如一个弱女子的事实。

　　直到她进了医院，他都并不相信她会离开，固执的哪怕到了医院走廊，都不进病房里看她。直到她被盖上白布从病房里推出来，他站在侧边看着，都不相信她是真的离开了。

　　他几乎都快忘了她年轻时的样子。直到儿子收拾旧照片时，看到上面微笑着的青春可爱的妻子，而不是遗照上嘴角苦涩倔强的抿着的女子。

　　梦里的陈振邦才觉得胸口闷得发疼似乎要炸开来一般的难受，直到这时候才知道结束了，都结束了。

　　他看着梦里的人痛楚悔恨，明明是他自己却有一种剥离感。

　　陈振邦终于睁开了眼，这一次醒来、床边没有父亲母亲，也没有他那个未婚妻的小表妹。时间上也很奇怪，居然是日本投降以后，英国人又跑回来了。

　　如花坐在床边守着，这般姣娆深情。但他似乎有许久都没见过如花了，他明明记得有一次如花嫁了人；但是有一次恍惚他们说好了殉情，结果她死了他没死成；还有一次似乎还当了他的外室当了他的妾。

　　他记起来，旖旎在很早很早以前已经死在了最美好的年纪，和战争年代里那些薄命红颜一般。

　　外面站了许多人，有的在战争中、战争前还受到过旖旎的帮助。日本人一来，说要召集慰安妇，这些人却是立刻就站出来把旖旎推到了日本人面前。

　　他们说她本来就是女支女。她去了、清白的女儿便不用去了。

　　她站在门前看着他，眼睛里水光闪动终究是没有掉下来，只是笑着问他她回来的话会不会一如从前的接纳她。

　　但她没有再回来，他看着她和那许多不幸的女子一同被坑埋。而那些清白的女儿也并没能幸免，或许活了下来，至少活了下来。

　　旖旎有那样的名声和容貌，他保护不了她。于是由她来保护他、保护宅子里的孤儿、保护她的养母。

　　他活着，活了很久很久。

　　看着日本人投降，看着香港一点一点改变。看着许多人淡忘了在日治的三年零八个月里遇难的人，看着后来的人都忘记了磨难。

　　一直活到了八十多岁，穷困潦倒。但最折磨他的，是那道永远淌血的伤口。他活着，唯有活着才可以保留记忆中那个真实存在于这世上过的、鲜活的她。

　　他没想到一闭眼一睁眼，会看到如花，他记得她也没能活过日治时代。昏昏沉沉的梦似乎是重复但又不重复的重新经过了两遍他自己的人生。

　　只是每一次，石塘咀都没有叫旖旎的女子，没有人唱她那些歌，她就像从来不曾存在于这世上过。

　　如花在说着些什么，他仔细凝神听了，说的是白淑娴带着他儿子走了。

　　如花还说家里为了给他治病用掉了大半的钱，不过好在她还有点珠宝首饰没有典当，节省一点还是可以过的，只是劝他以后不要抽大烟了。

　　啰啰嗦嗦，如花后来还说了些什么，他却并没有心思听下去。

　　这些人这些事和他有什么关系？他只难过于这个世上真的没有旖旎，没有人记得她。

　　痛楚这般清晰！他实在不愿去相信、去确认那只是一场梦。

　　出了院，回到陌生又熟悉的楼房套间，比起陈宅实在是太过狭窄简陋。但对于大梦初醒的陈振邦来说却觉得并没记忆中的那么糟糕，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太太走时给你留了字，我拿来你看？”如花说着扶他在椅子上坐下，把信拿给他后便进了厨房。

　　陈振邦看见如花轻轻擦了下眼角，似乎是不想让他看见她掉眼泪。曾经要死要活的情人，这时候却激不起他心中一点涟漪。

　　他拿着信封，里面似乎只有薄薄的一张纸。

　　白色的信封上什么都没有，收信人没有、展开来连个落款人也无。

　　正想摇头的陈振邦看到纸上的字迹，一点点取笑的念头也没了。

　　明明是他最熟悉的字迹，却写着“一别两宽,各生欢喜。”

作者有话说

　　所以、拥有盛名和美貌的旖旎在战乱和日据时代是不可能有善终的，因为遭遇太过悲惨痛苦所以才忘记了那一世。
这也是为什么她会自信自己拥有主角光环，因为她相信十二少是爱她的。
但白淑娴的第一世第二世里遇到的陈振邦永远都是不会懂她的，会醒悟的十二少只有那个和旖旎相爱过、刻骨铭心、痛苦遭遇的他才会懂。
白淑娴直到离开前，她遇上的陈振邦都被保护的太好了，没有痛过学不会长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