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道录之妖神千年（现代篇）》御家三少

7、梦与现实

　　深色的夜幕里，一辆轿车紧急停在了小区大门口，车轮因为制动发出了刺耳的声响，门被推开，安清晖神色焦急的从车上跨了下来。
　　“您好，请问您找谁？”原本在岗亭内打盹的值班保安被声音惊醒，匆匆拦住了正往里走的陌生男子。
　　“我找东方夜，他是不是在这里。”平复下语气，安清晖尽量平静的问道。
　　“我们这的确有这业主，不过您这个时间来，我们不能就这么放您进去，还请稍等，我现在打电话去确认下。”保安回到亭子内，刚拿起电话就看见那个青年轻松跃过横杆进了里面。
　　“别乱动。”冷不丁后腰顶上一个硬物，保安一瞬间连身体都僵硬了。
　　“你是谁，想干什么。”手里的电话被那人挂上，虽然害怕，保安小哥还是强作镇定的问道。
　　“你一次问了两个问题，还真是让我为难。”来人不是别的，正是王涛，他苦恼的挠了挠自己的头发。
　　却不想原本举着双手的保安小哥突然扭过身体，回身将他的手一把拍了出去，等看清他手里拿着的东西后，那张清秀的脸瞬间黑了一半，什么人竟然会拿一截木头来唬人。
　　“诶？速度不错，可惜…”王涛把手里木头朝后一扔，闪身躲开了对方的拳脚，不多时年轻的小保安就被他反剪双手按在了桌子上。
　　“放手，你们到底是什么人？”身体动不了，他只能努力转着头，背光看着顶上那人模糊的笑容。
　　“夜闯空门的能是什么人，当然是亡命之徒。”王涛露出一排白牙，凑过去阴测测道：“不如你就乖乖让我们过去，我们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如何。”察觉到手下的人不再挣扎，王涛满意的拍了拍他的侧脸。
　　“你以为我会上当么？私闯民宅是犯法的，你们最好都搞清楚。”被五花大绑扔到了座位上，小保安涨的满脸通红。
　　“呐，要不这样，我给你松绑，但你得答应我，别来碍事。”王涛思考了一番，觉得眼前这青年真是愣头愣脑的，原本自己也不过是想吓唬他一番而已。
　　“你们擅闯私人领地…”
　　“再吵我可就不放你了。”王涛停下动作，果然青年乖乖闭了嘴巴。
　　“好了，我要走了，你可以打电话给东方夜确认下，看我们到底是不是擅闯民宅。”王涛走到门口，轻佻的吹了个口哨。
　　“不用你说我也会去确认！”保安看他身手敏捷的跃过横杆，一脸黑线，原本准备报警的手顿了顿，他还是拨了业主电话，只是电话那头一直响着忙音，并没有人接听。
　　时钟指向凌晨一点，床上的人一动不动睡的正沉，客厅电话响了三遍，终于安静了下去。
　　安清晖原本只是快步走，到后来直接跑了起来，晴朗的夜空不知何时布满了黑压压的云层，幽紫色的光芒从缝隙中透出，不多时细密的雨珠就落了下来，将他淋了一身。
　　“小叔，等我。”安清晖捏紧手中长剑，之前自己不信赤焰告诉自己安清颜处于险境中的消息，但如今进了这里才感觉到，周围的确是妖气深重。
　　“好重的怨气。”王涛不爽的撇了撇嘴，被这怨气浸染的雨淋多了可是会折寿的，总觉得跟着少家主混，自己这小命堪忧。
　　窗外的雨不停落下，房内青年睡的正香，眉毛却突然拧了起来，鼻端飘来奇怪的味道，青年猛然间咳嗽着醒了过来。
　　这是哪里？安清颜坐起身，惊讶的发现自己竟然坐在自己的床上，五年前的那张床，甚至连房内装饰都没变化。
　　不过没有惊讶多久，他就又咳嗽了起来，心中一凉，安清颜捂住鼻子飞快的下了床，打开房门的瞬间，热浪扑面而来，如此熟悉的场面，这是五年前自己家失火的时候。
　　楼下的火苗已经窜到楼上，顾不得细思什么，安清颜跑向了父母所在的房间，自己心中唯一的信念便是不能让那时候的情景再度重演。
　　用力推开房门，安清颜在一片烟雾中寻找着自己父母的身影，房内空荡荡的一片，除了熟悉的家具，没有任何人。
　　没过多久他就感觉到呼吸困难，喉咙也干痛的厉害，安清颜明白这是吸入了过多的烟尘所致，如果这是梦境，为什么窒息的感觉如此强烈和真实？头痛的感觉愈发鲜明，安清颜冲到门口，却发现红色的火焰已经烧到了楼上，他愣怔的站在门口，这个家里只有他一个人，这只不过是自己又的一个梦境而已。
　　只是这次的梦真实的可怕，可怕到让他心里升起了绝望，朝着火焰伸出手指，那种痛彻心扉的灼烧感瞬间传遍了全身，没有错，五年前的自己明明也曾有过这种感觉，为什么却丝毫记不起来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自己的记忆究竟去了哪里？
　　手被用力拉住，接着落入了一个冰凉的怀抱，有人在自己耳边低吟着什么，安清颜只觉身体腾空而起，那人竟然带着他从窗户里跃了出去。
　　凄厉的尖叫声响起，悲彻天地，屋内传来女人疯魔般的哭泣声，安清颜睁着眼睛，看到红色的火焰竟从窗户中飞出，砸到了自己不远处的地面上，火焰渐渐凝聚，到最后一名身着红袍的红发女子赫然站在了那里。
　　“把他给我！”女子神色悲怆异常，朝安清颜伸出了手，纯黑色的眼空洞渺茫，令人心惊。
　　“火女，你可知道自己想杀的人究竟是谁么？”来人揽着安清颜，语气冰冷，银色发丝被雨水浸透，垂落在白色的袍服上。
　　“是你。”安清颜转过头，身后那人一如从前，深刻的容颜，凉如寒夜的神情，异色瞳孔闪着杀意。
　　“从我背弃妖族的那刻起，这世间一切就已和我再无关系，我也不会再惧怕什么，把他交给我！”红发的女子脸色惨白，表情可怖，有红色的火焰随着她挥袖的瞬间飘落出来，在潮湿的草地上诡异的燃烧着。
　　“你为什么想杀我，我和你到底有什么过节？”安清颜站直身体，忍着脚上烧伤带来的剧痛，走了出去。
　　“因为你该死，他死了，这个世界也没了存在的意义。”火女漆黑的眼中流出了两行血泪，转头看向安清颜身后的人，厉声道：“是你不信他，是你亲手害死了他！”
　　“你说的不错，所以你该杀的人是我才对，没必要去伤害无辜。”夜面无表情的站在原地：“若是白锦知道你现在变成这副模样，你说他会不会后悔当时救了你。”
　　“闭嘴！你有什么资格提他！”火焰朝着夜飞去，他却恍若未见，依旧站在原地。
　　“住手！”安清颜心中一痛，转身抱住了银发的男子，背后一阵刺痛，他惨叫一声，几乎晕厥过去。
　　“我已经放过你一马了，为什么还要来找死。”火女站在他身后，下一秒被夜一掌拍的撞在了不远处的墙上，又重重的落在了地上。
　　“滚！”夜低吼一声，扶着安清颜慢慢坐在了草地上：“为什么这么傻，这本就是我欠你的。”
　　“你不曾欠过我什么，若是真欠了，那我也记不得了。”安清颜急速喘了两口气，背后犹如还在被火灼烧，痛的他几乎说不出话来：“我都想起来了，五年前是你救了我。”
　　“先别说了，我带你去疗伤。”夜揽着他后颈，想把人抱起来，火女的业火不是普通火焰，那是连上神都可以炼化的地狱之火，何况安清颜只是肉身凡人。
　　“不需要了，我怕不说完就没机会了。”安清颜拉住他，自己不知道为何会回到五年前，也不知道为何眼前这人会突然出现，他只知道，如果错过这次机会，那自己恐怕想再见他一面就难了。
　　“听话，先疗伤再说！”夜皱起眉头，他真以为自己是金刚不坏之身么？
　　“疗伤？不过是拖延时间而已，我的火焰烧的可是魂魄，你要如何疗伤。”火女已经站了起来，一脸悲悯，凡人而已，恐怕会落得魂飞魄散的下场。
　　“闭嘴，我们的账一会再算。”夜动作轻缓的帮安清颜调整了一个比较好受的位置。
　　“我曾经不止一次在梦里见过你，不论你是因为什么原因而出现，现在请你老实告诉我，你究竟只是我的一个幻想，还是真正的存在。”安清颜揪住他的衣袍，自己已经不想再等待了，去等待一个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出现的幻影。
　　夜闻言，只是低下头，握住了安清颜的手，然后将那只手放在了自己脸侧。
　　手下的皮肤虽冰凉，却透着隐隐的热度，安清颜安心的笑了起来：“无论接下来发生什么事情，都别抹去我的记忆，再好再坏，那也是属于我的一部分。”
　　“你怎么…”夜吃惊的望着他，不可否认，他的确是准备在事后去掉安清颜的记忆。
　　“小火…”安清颜困难的转过头，向着不远处的红衣女子伸出了手。
　　“你是谁？为什么会这么叫我？”火女猛的转过头，瞪着地上虚弱的人，不可能。
　　“我是谁不重要，可我相信，你不会杀我。”安清颜轻轻招了招手：“别让仇恨蒙蔽了双眼，想想什么才是你真正的自己。”
　　“不可能，你不会是他。”火女走到他面前，细细端详，突然跪坐了下去。
　　“你是个坚强的孩子，无论何时，永远不要遗失自己的本性，善良勇敢，那才是真正的你。”这番话自然而然从安清颜嘴里说了出来，他不知道为什么要这么说，或许是白锦的记忆与现在的自己产生了交集，亦或许别的原因。
　　“不，不会的。”火女握住他的手，瞳孔内的暗色渐渐褪去，恢复了与她发色相同的艳红眸子，雨水打在她脸上，混着看不见的泪滴落在安清颜逐渐冰凉的手背上。
　　“放手。”夜将失去意识的人拦腰抱起，却见火女依旧呆呆的抓着安清颜的手，若不是因为白锦，他真会忍不住出手。
　　“你要把他带哪里去。”火女追上他，褪去了戾气，此时的她无助的如同一个孩子。
　　“你已经杀了他这一世的父母，你觉得从此以后，他和你之间还会存在什么关系。”夜无情的话语如同一把利刃，刺的她体无完肤：“走吧，以后别再出现。”
　　“不，我知道自己错了，你要怎么惩罚我都可以，但是别让我看不到他，我已经等了他这么多年来，再也等不下去了。”只要能远远看着他，她就满足了。
　　“然而这就是你看到他的代价。”夜极少有怒形于色的时候，此刻的他却克制不住脸上的表情：“因为你，他无故被焚伤魂魄，你还要如何！”
　　“我…”火女语塞，神情凄楚不已，忽然她又满脸希望的抬头：“我有救阿锦的方法。”
　　“你不后悔？如果用这方法，你的精魄迟早有一天会被白锦完全融合，到时候这世上可就再也不会存在你了。”真正的消失殆尽，连轮回的机会也不会有。
　　“我不后悔，能够做些什么回报阿锦是我这辈子最开心的事情。”她还记得，当年自己初遇那人时所看到的温柔神色，那是自己这辈子最大的救赎。
　　“如果这是你的决定，为了白锦，我不会阻止你。”看着火女天真纯善的神色，夜有些懂了，为什么白锦当年会这么照顾她，这个曾被妖族当成异类对待的特殊存在。
　　“谢谢你。”火女露出一个无邪的笑容，她曾答应过白锦，要永远快乐，可是却因为失去他而没有能遵守约定，可如今他回来了，自己的心愿已了。
　　狐王，千年之前的事情已了，希望你能一直这样，好好守护着他，莫要再做让自己后悔的事情了。声音渐渐消散，火女的身体化为点点红芒，消失在了安清颜的身体内。
　　相似的经历，唯一不同的是自己已经不是当时的那个自己，被封存的记忆如同洪水，宣泄而出。
　　安清颜明白自己落入了一个无比真实的梦境，甚至有可能那不止是梦境那么简单，若是自己不慎出了意外，那也许自己就再也醒不过来了。
　　他的意识和身体似乎被分成了两个独立的个体，他就这么安静的看着男人将他抱到了安全处，然后那个身体逐渐透明，就如同每次在梦境中那般，最后消失在了空气中。
　　他想伸手抓住他，可那却是枉然，自己根本碰不到那个人。
　　背上传来尖锐的疼痛，明明已经愈合的伤口，却又再次撕裂，安清颜想喊叫，却发不出任何声音，意识陷入黑暗前，他仿佛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呼喊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