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寂：无法重拾的时光》尹沫遥

42、（四十二）

　　在我们走向毁灭的道路上，必定是有人在冥冥中加以指引。

　　把自己蒙在被子里的离伊呼吸着稀薄的空气，手机拨了一次又一次的号码总是重复着说，已关机。想要找到能够依靠着哭泣的人，竟然一个都找不到。
　　家里的电话突然响了，她接起来，听到佐诺疲惫的声音，和电话那头晓洁与越梓莲喘着气，连说话都断断续续的声音都混乱到了一起。再一次能听到所有声音的耳朵仿佛沉寂了很久，一切在她听起来都是那么可怕，宁静的那么可怕。
　　过了一会儿，她听着双方挂断电话的声音，才敢把手里的听筒放回去。门外锁门的声音啪啦啪啦的响起来，她从床上跳了起来，七零八落的穿好衣服，偷偷跟在莫佐诺的身后。
　　那是一幢她异常熟悉的房子，从初中认识季晓洁开始到现在，她跑到那幢大楼的201室里住宿、游玩很多很多次，数不清次数，这里就像是她另外的家。
　　“你真的这么喜欢她吗？”佐诺尽量保持平静的声音顺着电梯门的打开流进她的耳朵里。
　　“你错了，我不是喜欢她，而是爱她。”小莲那个很认真的语气她曾经是听到过的，只是她不知道他口中的那个她是谁。
　　看够了吗？夏离伊可笑得问着自己，看着远处少女脖项上殷红色的印记。她很想就这么冲出去，给那一对站在门口衣衫凌乱的男女浇上一桶血红的油漆。
　　可是她终究还是冷漠的撇过眼睛，恍然若失的走回家里，穿着衣服坐到放满了水的浴缸里。她在水里抱膝坐着，把头整个埋到水里去，溢出得水把干燥的瓷砖都溅湿。

　　憔悴不堪的少年坐在离伊的床边，她幽幽然的醒转过来，寂然的眸子对上少年的。莫佐诺替她放好靠垫，扶着她靠在床头：“离，不要伤害自己，阿姨会伤心的。”
　　“什么阿姨，她是骗子。她骗我……”离伊的声音很小，但一句句都蕴含着连自己都无法控制的颤抖。当被最信任的人欺骗，她还能够拿出多少勇气继续相信其他人？看在眼里的景致突然恍惚了，“她说会陪着我，她说她会一直陪着我……”
　　“离，她是你妈妈！她是你妈妈啊！”佐诺试图让陷入了自我回忆的少女恢复过来。
　　回忆起那时候，每每当夏逸拿起桌子上的香烟缸想要打人。夏冉总会第一个挡在她前面，羸弱的脸颊上微微扬起笑容，一瞬间把所有的倦怠都压了下去，轻柔的说。“伊伊，不怕，阿姨保护你。”
　　妈妈……又怎样？
　　“那张照片上的孩子……是小晟对不对？对不对？”离伊突然惊恐的瞪大了眸子，想起了什么似的来回拉扯着莫佐诺的衣领，想要得到恳切的回答。
　　“是……”随着答案的揭晓，离伊抬眼想说天怎么一下子冷了，厚重的棉被裹在身上还是温暖不起来。她该用怎样的语气告诉小晟？她终究还是知道从前看到相片时的熟悉感，究竟从何而来。那是才出生不久的小晟，残缺的照片上本是有两个长相相似的婴儿，而却只有他一个。
　　那么她呐？她在什么地方？那一部分被扔掉了，还是被撕碎了？
　　夏冉说的话，原来都是假的。她叫夏离伊，她叫安离伊，她叫莫伊。百变的名字仿佛是预示着她到了最后，仍旧没有地方可停留。

　　前几天还填满了笑容的房子又只剩下空白的一片，小莲被巡演结束的父亲带回了家，小晟说是学期末的时候换了寝室，趁着放假把很多没有搬走东西搬到新的寝室。
　　夏离伊似乎才发现，便纵世界上消失了一个人，都没有多少人会去在意。他们麻木得继续生活，可笑得说着为了XXX自己必须要在这个世界上活得精彩的话语。那些……统统都是小说里，电视剧里才会出现的狗血台词。
　　每到夜里，她拥着被子想用针线把自己缝在里面，努力不去回想夏冉最后的那一抹笑靥。可少年说爱的时候，那双怎样也无法忘记的眸子还是那般的空灵，身边的少女像是靠在他身上，丝毫没有慌张，仿佛一切都是理所当然。
　　仿佛把她夏离伊当作傻瓜来耍弄，是一件再自然不过的事情。

　　门开了又关。晓洁局促不安的走进客厅，拉着安静的离伊坐下，急恼地她还没有问就自己先叽里呱啦地说了起来。
　　“伊伊。我今天来是想请你帮我一个忙，不知道你答应不答应？”晓洁暗自给自己鼓了鼓气，接着放大声音闭起眼睛说了下去，“请你以后不要再缠着我喜欢的那个人了好吗？”
　　“你说……你喜欢他？”这就是事实吗？终于还是到了摊牌的时候，离伊舔了舔干裂的嘴唇，抓住沙发的一角，谁都没有看到的收拢指尖。
　　“是的，我很喜欢他。我想不明白，你身边已经有了那么多出色的少年，为什么还要霸着他不放？”少女坦白的态度让人有些讨厌了，她不明白的问着离伊，奢求她能够给自己一个满意的答复。
　　“我不懂你究竟想说些什么？”指尖划过硬邦邦的沙发一角，使得指甲和指肉生生的分离开，产生了那种撕裂心扉的疼痛。
　　“跟你在一起，他一点都不快乐，我昨天还在酒吧里遇到他了。”残忍的话语还是从晓洁的口中流淌出来，让人难以相信这就是她夏离伊曾经认为是最好的朋友的人。
　　“他昨天晚上和你在一起吗？”离伊紧咬住唇角，再一次询问着确认。她一次又一次拨通的电话，而电话那头总是一个陌生的女声，一遍遍的陈述着关机的话语。
　　“对，他昨天晚上是和我在一起。所以，请你不要再缠着他不放了好吗？”
　　“可以让我……考虑一下吗？”离伊把电话握在手里，收紧得双手用力极了，想要让手里的坚硬物四分五裂的欲望越来越强烈。
　　“我就知道你一定会帮我的，你要好好考虑，决定好了就打电话给我，我先走了。”季晓洁甚至没有等她回答自己什么，就笑得分外开心，就像是猜到离伊一定会答应她的一样。
　　离伊听到大门被关上的声音，重重叠叠的回荡在只有她一个人的房子里。不大的房子突然变成了监狱，把她一个困乏在其中，逃脱不了。人们来来回回得在牢房外走过，漠然冷却的他们眼里只看到了自己，没有别人。
　　这就是她存在的世界，她所能够看到的一切。

作者有话说

　　其实现在自己才发现，季晓洁是我身边一个很要好的朋友的原型，只是现在没有再联系过了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