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寂：无法重拾的时光》尹沫遥

41、（四十一）

　　如果爱只是一种习惯，那么我又何必苦苦纠缠。

　　二月十四日。中午。十一点三十分。
　　天空中不自觉得聚集了许多暗沉沉的乌云，或许再过一会儿就要下雨了。
　　夏冉双手晃了两下，但依旧没有抓住扶栏。离伊看着渐次她向后仰去，脸上的表情却是笑着的，是从捡到她那一天起就虽然很柔弱但是温暖的那一种笑。她往下掉落的动作，就像是被设计成了武打片里的慢动作，好几秒钟才换上下一个动作。
　　而很细碎的雨点打落到地面，她的衣袂被雨打湿了几个小点，风一吹马上就干，然后让衣袂随着北风飘扬着。她惨白的脸色终于因为适才的几个剧烈动作，而在两颊边显出几分酡红，有点像害羞的十七八岁少女。
　　离伊听到了一声闷响，不重，但是听得很清楚。伴随着女人掉落到地上的瞬间，她脑子里一片空白，一大片一大片的什么都不知道。
　　夏冉扭曲得不成样子的身体躺在血泊里，那些血液似乎都是一朵朵美丽的曼陀罗，盛开在她的四周围，让满满的花香都缠绕在她的身边。离伊从来不知道那么瘦弱的身体竟然也能够流出那么多的血液来，把冰凉冰凉的积雪染红。

　　120救护车亮起灯，一闪一闪的，很漂亮。人群很吵，她们在说什么，离伊她一句都听不到。她跟着救护车跌跌撞撞的跑，磕了好几跤都不知道。
　　她想起了那个笑容很温和的男人，那个请她去游乐园玩耍的男人，在向她倒去的那一刻里，嘴里念叨着的那些话。子弹穿过他的身体，远处的海岸线上太阳还未跳跃出来，静谧的海滩就这样被一道尖锐的枪声划破无际的天空。
　　他说。茗，我爱你。
　　冉，对不起。
　　夏冉，对不起。
　　那些被很多人刻意掩藏着的秘密就如此浮出了水面，带着那一地血红色盛开的曼陀罗。

　　而无论夏离伊再怎么撕心裂肺的大声喊着，夏冉你骗我，你为什么要骗我，你凭什么骗我。放置在医院太平间里，身上被蒙上了一层薄薄的白布的女人，怎样都不会再活过来。夏离伊她知道，她一直都知道。
　　就像是多年前那个在最后几秒钟里，请求她叫他父亲的男人一样，在微笑着里倒下去，闭起的眸子仿佛是在告诉她说，伊伊，不怪你……真的……不怪你。
　　重复了很多遍，她突然就觉得胃痛得厉害，躲到厕所里想吐，但什么都吐不出来。
　　作呕的医院味道，她不想再闻下去。离伊跑出去，撞到很多人，但她不理睬那些人，无论他们说什么，她都是听不到的。
　　耳朵已经自己封闭了起来，不想打开，不想听，不想知道。就连她自己都打不开，她可笑的想。

　　吵闹的酒吧，噪杂混乱得凡是好孩子都不会来这种地方。而有两个同样是在情人节无人陪伴被学校里的老师同学称为好孩子的少年，并肩坐在一起。似乎是想把酒吧里的酒都尝遍，一杯接着一杯的喝着，顺带着有一句每一句的聊天。
　　而酒吧内没有伴的女生望着容貌出色的两人纷纷踌躇不前，似乎在思索两个人或许是一对的可能性。
　　“你说我哪一点不好？为什么她偏偏就是不喜欢我？”被殷琢芫拒绝了很多次的安饶晟已经有点醉了，受不了强光刺激得眯起眼，拿着酒杯敲敲吧台，示意越梓莲回答他的问题。
　　“哥们，不要为了一棵小草，放弃一大片森林。不值得，不值得哟。”空灵少年秀出清奇的骨骼，修长的指尖点着吧台，嘴里还含含糊糊地灌着刚点的伏加特。
　　“拜托你还不是一样，对离伊百依百顺，大气都不敢出一下。”小晟一手把小莲的脸扭过去，有点鄙夷的如是说。“你本事你把离伊给踹了，再找一个给我看看。”
　　“这不行……我……不能做对不起她的事情。”小莲靠近小晟的泛红的脸，用手掌拍了拍，还没有完全的醉倒的样子。
　　“说说而已啊，你还真不能用激将法，压根没用。”他一手搭在小莲的肩膀，摇曳着脖子不赏脸的否认自己刚才的做法。
　　“那是……区区的激将法，对我当然没用。”少年又多靠近了小晟几公分，几个一直注意着他们两个人的动向，想要伺机搭讪的女生们这时候都以为自己没戏了，散开聚集的一堆，试着寻找其他没有伴的出众少年。
　　“我看美人计倒是可以试试，离伊也算是美女一个。”就只差几厘米不到的距离，两个少年就是真的鼻子对鼻子，眼睛对眼睛，嘴巴对嘴巴了。
　　“伊伊的长发真的很漂亮，又黑又长。不信你再找个一模一样的过来给我比对比对。”小莲比划了一下自己的腰际，或许是喝得有些迷糊了，所以疑惑着他自己当初为什么不养长头发试试。他一把推开离他越来越近的安饶晟，有点不相信自己好像看到酒吧门口有两个很熟悉的身影。
　　那两个女生显然是看到他们两个，其中一个和另一个说了些什么，然后就走过来问：“越梓莲你怎么和安饶晟在喝酒啊，今天不是情人节吗？你和伊伊没有出去约会吗？”
　　“别提了。我们两个约好下午两点见，你看看……现在都晚上八点多了，天都黑了，离伊还没个影子，我看她是被莫佐诺给拐走了。”小莲把手腕上的限量发行的手表，摇晃着放到季晓洁的眼前，手指指的却是另外的方向。
　　“不会吧，伊伊一向很守时的。她大概临时有什么时候要做，所以才没来。男人不要这么小气嘛，今年不能一起过，明年再一起补过咯。”晓洁大方的捶胸，劝着醋意泛滥成灾的小莲释怀。
　　“什么男人……我还是少年正太一只，还没那么老，我就是想小气。就算有事也先给我打个电话吧，要不是看到伊伊的字条，说她和莫佐诺出去有事办，我还在那儿傻傻的等呢。不管了，我一定要她负责任。”醉醺醺的少年被晓洁夺下了正要大口喝下去的酒，像个小孩似的闹别扭。
　　“呵呵，好啦，你和安饶晟都喝醉了，来，乖乖的别喝了，付完酒钱就赶紧走吧，你要再喝我就告诉伊伊去，让她好好收拾你。”晓洁招呼着站在酒吧门口等着她出去的少女，自己则拖着另外一个早就醉得找不到家也不知道自己是谁的小晟，付完钱。
　　到门口叫了辆出租车，她无奈的想，还是先把这两个醉鬼送到家里躺着再说。

作者有话说

　　这个地方哭得我乱七八糟，都不知道是咋回事，夏冉一直是我心目中最佳老妈的典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