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黄泉开客栈》西风锦

10、男狐（六）

　　沈越带百里昭真的回了金陵，不是做梦，百里昭本就还忐忑不安，要知道他是一个妖啊，第二山庄里最不缺的就是猎妖师，百里昭自己都忍不住想，他这算什么，自投罗网？自寻死路？

　　然而不出意料的是，他这一身纯正的狐妖气息还没进第二山庄的大门，就已经被沈氏弟子围了个水泄不通。每一个人都拿好了法器，战争一触即发！

　　若不是沈越出面解释，说动了沈宗主，恐怕他百里昭早已经死无葬身之地了。

　　也是巧得很，山庄近几日不断有弟子神秘失踪，生死不知，百里昭这个狐妖可谓正巧成了沈氏弟子的眼中钉，每日都有不同的弟子轮流盯梢，百里昭索性也敞开了门任由他们看，看的同时，还不忘多撩.拨.撩.拨沈越，恶心恶心他们。人们素来以狡诈形容狐狸，他百里昭可就是狐狸界狡诈的祖师爷，他若想暗下作恶，就凭这几个虾兵蟹将也能监视住他？呵呵！

　　这天，百里昭寻了一处寂静之地打坐，在卷轴里被炼化了千年妖力，亏的那千年妖力是以灵丹增长，不然自己真的要被炼化了，可叹，总归落得一场空。

　　“你在这儿。”沈越的声音从洞口传进来，百里昭麻利跳下石床奔向洞口。

　　“你不是去猎妖了吗，这么快？”百里昭说完打量了他腰间的乾坤袋扁扁的，丝毫没有新鲜妖气。心道第二山庄的境地就是不一样，连只妖都不敢出没。

　　沈越手指间捏着的灵符瞬间消失，“我收到叔父的传音符，怕是庄里出了事，我来寻你，你是跟我回去，还是……”

　　“我跟你去。”百里昭向来是个急脾气，拉着沈越就往洞外走。

　　二人快速赶回第二山庄，一进大门就看到百名弟子右手持剑，左手捏符，将五只狐妖团团围住。

　　沈越见此场景也加入了进去，百里昭停在门口，惊愕地望着人群里的那几只狐妖，低语了一句。

　　身旁纪长安听得真真切切，他适才叫了一声“师父”。原来他们是一伙的，这群被围攻的狐妖是来找百里昭的？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对，若真是为了找百里昭，为何不挑个百里昭不再第二山庄的时候，私下见面不就好了，何须弄这么大阵仗，还惊动了沈家内室弟子，这不是纯粹找死么。

　　“不对，不对啊。”纪长安摸着下颚摇着头。“九州的猎妖师可以说有一半出自金陵沈氏，更何况这里还是沈家自己的地界，妖孽邪祟不应该避之不及么，怎还会自投罗网，不会这么简单。”

　　突然一直灰狐狸拼尽全力跳出了猎妖阵，迅速扑向门口的百里昭，百里昭也并没有躲，灰狐掐住百里昭的脖子，一步一步慢慢后退，“别过来，不然我就杀了他！”

　　沈越第一个冲出来，怒喊了一声，“你别乱来！”

　　沈臻则冷哼一声，嗤笑：“怕什么，这家伙也是狐妖，妖和妖自相残杀，我们还省了力呢。”

　　沈宗主闭关，第二山庄由大弟子沈臻代为掌管，这个人向来的嫉妖如仇，沈越带回来一只狐妖养在身边已经够让他火大了，今日又来狐妖作祟，简直是正中他的怒处。

　　小师弟沈致远跟着道：“大师兄说的对，我正愁山庄里多个狐妖，每天在眼前晃来晃去的晃得我心烦呢，杀了也好！”

　　百里昭突然大骂一声，“你这小屁孩，忘恩负义！”

　　沈致远回敬道：“呸，你恩谁了，别给自己戴高帽子！”

　　百里昭也是气，“你别忘了，你是怎么回第二山庄的，若不是我……”

　　沈致远冷声道：“是阿越师兄救得我！”

　　一句话怼的百里昭无话可说，频频冷笑，只能竖起大拇指，甘拜下风，“好，好啊，是，没错！”

　　沈致远是百里昭跟随沈越回金陵城的路上救下的，这孩子虽才十二，勇气倒是可嘉，独自一人溜出金陵城，扬言要猎妖杀鬼，闯荡江湖，结果刚一出金陵城就被几只豺狼妖围住了，若非百里昭机敏，将他救下，差点就成了豺狼的盘中餐。

　　百里昭气的说不出话的样子，沈致远甚是得以，眼中多的更是鄙夷。知道救自己的是只妖，还不如杀了他，当真是恶心至极。

　　见沈氏弟子并没有要施以援手的意思，百里昭狠下了心，冲着沈越喊道：“沈道长，你救救我，我不想死啊。”而心却道：对不住了沈越，我不能眼睁睁看着师父被杀。

　　沈越刚想往前一步，沈臻立刻怒吼一声，“沈越，我看你敢！”

　　沈越为难道：“师兄，百里昭并不曾作恶，纵然是妖，当属无辜，既是无辜者，我不该见死不救。”

　　沈臻怒道：“他是妖，谈什么无辜？妖就是妖，全都是些邪祟东西，岂有不杀之由！”

　　沈越争辩道：“妖也有善恶之分，人就都一定都是好人吗？”

　　沈臻是气的火冒三丈，举手一巴掌扇去，沈越脸上顿时浮起五个手指印，众人惊诧，均不敢吭声，只听沈臻怒气填胸的训斥：“平日你是师兄弟中最稳重的，师父与我最器重你，今日是怎么了？杀尽天下妖，是我们猎妖师的宗旨，你不但不除去这个妖孽，反而求情救他，你是被蛊惑了吗？”

　　“我只知道，百里昭是好妖。”沈越沉沉道。

　　他决意要救百里昭，却惹怒了沈臻，霎时迎来他重重一掌，被沈臻一把推出了数米远。

　　“区区几只狐妖也敢犯我山庄，今日就是尔等魂散之时！”沈臻喊道，“布阵！”

　　众弟子的百剑悬于空中，瞬间分化成数万柄，沈臻一声令下，万剑齐发，突然一个白影飞了过去。

　　“沈越！”百里昭惊喊道，声音从喉咙里嘶喊出来，变的不成调。

　　沈越挡在百里昭少年，灵力在百里昭身前形成了一层透明的墙。此时，灰狐给了百里昭一掌，以他的身体做挡箭牌，趁乱跳出了第二山庄，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几名弟子见灰狐逃了，御剑去追，而沈越还在吃力的抵挡这那数万只剑。

　　百里昭道：“沈越，你快躲开，你这样会死的。”

　　沈越吃力的道：“我若此时撒手，你就会被扎成马蜂窝了。你是我带回来的，我有责任保护你的安全。”

　　百里昭愧疚不已，“对不起，我不值得你这么做。”

　　沈越牵强地扯出一个笑，“这世间的所有事，都没有值与不值，我觉得对，就可以了。”

　　“不错，心诚可嘉！”纪长安在一旁感叹，转眸看向百里昭。“若百里昭辜负你的一片好心，真的不能想象，你他日后悔的样子！”

　　“沈越！”沈臻气的七窍生烟，恨不得一掌打死面前的这个人，袖子一甩，万剑回鞘，沈越也跟着收了灵力，只听沈臻，怒吼一声，“去静室罚跪！”

　　沈越心上终于得以放松，“谢师兄。”

　　“不准他吃饭，没有我的批准，不准任何人探望。”沈臻怒道，“将这只狐狸关入净室。”说完，甩袖怒然离开。

　　有弟子来押沈越，百里昭跟着他身后，突然有弟子上来擒住了他，往反方向去了。

　　百里昭错愕，“不是去静室吗？你们是押我去哪儿？”

　　走在前头的沈致远没好气道：“去净室。”

　　百里昭挣扎着：“我不信，沈越去的方向才是静室，你们不会是想私下谋害我？”

　　沈致远道：“呸，你也配去静室，那里是第二山庄神圣之地。阿越师兄犯了错，大师兄罚他去静室思过，你去的则是净化妖气，镇压妖孽的净室，两者差的远得了，不能相比。”

　　百里昭有点懵，“什么意思，我去的不是静室吗？”

　　沈致远余光鄙夷的一瞥，语气带着些自傲与嘲讽，“夫君子之行，静以修身。则静矣。是，而你去的净室，是了化戾气，祛除邪念的净，真是不知天高地厚，区区一只邪祟产物，也想去静室。”

　　纪长安吐槽：“说来说去，就是洗白喽！”

　　百里昭“哦”了一声，还故意拉长了音调，“此净非彼静。”又装作一副懵懂的样子，“那我理解为你们用来惩戒弟子的刑室，也不为过吧。”

　　沈致远道：“是圣地。”

　　纪长安和百里昭一样，听着这孩子义正言辞的维护，和一本正经的模样，均是哭笑不得。

　　“把刑场当圣地，你这孩子脑子是怎么长得？”百里昭忍不住抬手去摸沈致远的头，被他嫌弃的抬手打掉后，又揶揄：“你们第二山庄真是让人一言难尽呐，好好的一个孩子，该吃该喝该玩的年纪，硬是给教育傻了。”百里昭边说边啧啧嘴，哀叹，“奈何少年谁负。”

　　纪长安也是惊叹一声“苦命”。

　　净室里关押着各种妖怪，纪长安才是大开眼界，狐妖，鹿妖，蟒蛇精，龟妖……甚至还有板凳精，筷子精，终于明白什么叫千奇百怪。禁不住由心地叹一声，“活久见”！

　　纪长安围着被铁链牢牢锁住的众妖，突然在一鼎炼妖炉让停下，竖耳细听，是啼啼婴儿哭声，细看之下，霎然一惊，炼妖炉内关着一只长了九个头的鸟头人身的妖怪，羽毛被火燎着，应是红色的。

　　纪长安惊喜万分，一手指着炼妖炉，一手招唤流砚，“流砚，流砚，你快过来看，是鬼鸟。”

　　“不，这并非冥界鬼鸟，而是姑获鸟所化。”流砚淡淡道，“鸟头，人身，好食婴孩，因此在妖兽榜里位列前十。”

　　“第二山庄竟然还有这么高级的妖兽。”纪长安惊叹不已，他还真是小看了这‘第二山庄’。

　　“他们也没少下功夫。”流砚手指轻轻触了下炼丹炉，一道灵光浮在炼丹炉一周，正好的将这一鼎给包裹了起来。

　　纪长安心领神会，这炼丹炉加了多重灵力依旧炼不姑获鸟，若是被这邪祟逃了出去恐怕难以收拾。突然问道，“我们在百里昭的梦境里，你施动灵力，也并不能阻止什么呀。”

　　流砚道：“我只是多添了一层结节，要等这梦境结束，与我们那边的时间重叠后方才奏效，若姑获鸟提前逃出，结节也就生不了效了。”

　　纪长安点头，抬手在炼丹炉上也加了几下，笑着道：“多一个人多一点力量。”

　　纪长安歪着头，笑容如沐春风，流砚禁不住也跟着眯起眼睛，微微笑了。

　　流砚难得笑的这么随心，纪长安怎么会错失这个机会，抬手搂住流砚，捏着嗓音，装腔作势，“三哥，你笑起来这么好看，以后记得要多笑哦。”

　　流砚也是难得的接住纪长安的话，“好看吗？”

　　纪长安点头，“好看，太好看了，我真是太喜欢了。”

　　流砚又是由心一笑，“好。”

　　纪长安有些错愕，这还是他平日里见惯了的流砚吗，虽说流砚平日里对旁人是挺有礼貌的，但也止于礼貌，微笑也只是礼貌的微笑，更让人惊讶的是，往日只要纪长安戏弄他，流砚总是语重心长的训一句“莫要打诨”。这会子，是撞了邪了？

　　突然一声巨响，纪长安回头去看，百里昭那家伙竟然放出了豺狼妖，听到巨响的沈氏弟子推门而入，豺狼妖扑了出去，众人持剑压制，百里昭趁没人来顾他，悄悄溜了出去。

　　“唉，这家伙！”纪长安望着消失了的百里昭，他可从不是个听天由命的人，将他锁入净室就想断了他的去处，也把他看的太轻。，突然场景转换，自己又站在了一片荒地上，灰狐正等在前方不远处。

　　百里昭小跑过去叫了一声“师父”，谁知竟然迎来灰狐的一记耳光。

　　看到百里昭过来，灰狐的脸拧巴的厉害，冷声训斥，“我说这段时间怎不见你踪影，原是混进了第二山庄，你和那沈越什么关系？”

　　百里昭低着头冷声道：“没什么关系。”

　　灰狐道：“还想蒙骗你师父，那沈越处处维护你，想来关系绝非一般，一个猎妖师竟然也被你玩弄于股掌之中，阿昭，师父没看错你。”

　　百里昭解释道：“你多想了，我与他真的没关系，他不过是因为我救过他一命，所以暂时没杀我而已。”

　　“你救他？”灰狐错愕，想了想又道，“欲擒故纵法？”

　　百里昭道：“救他并不是出于我本意，只是巧合罢了。金陵第二山庄的规矩多，沈越没胆子违抗，才将我带回第二山庄方便监.视，他说了，我一旦作恶，就会立刻杀了我。”

　　灰狐余光审视着百里昭，突然哭诉道，“阿昭，你的师兄师姐们都死了。”

　　百里昭惊愕，“你说什么，到底怎么回事？”

　　“我此次大闹第二山庄就是为了替他们报仇，是沈家弟子杀了他们。”灰狐边哭边用余光望着百里昭，“为师今日是拼得一死，也要为他们报仇，大不了，同归于尽！”

　　百里昭气急，一把抓住灰狐的领子，逼得他踉跄后退了几步，直到被抵在身后的枯树上，“你又让他们做了什么？不然，怎会招惹上第二山庄的人？”突然百里昭抓着灰狐衣领的手又一顿，接着逼问：“第二山庄频频有弟子失踪，这件事是不是也跟你有关系！”

　　“那又怎样，撒手！”灰狐斥道，“你这是欺师灭祖！”

　　百里昭恨恨地撒来手，一拳头打在枯树上。

　　“我被一个臭道士打伤了，平常人的精气不足以助我恢复修为，吃几个仙门弟子怎么了。”灰狐冷声道：“还有，你别管我让你的师兄师姐们做什么，你只管记住他们都是被姓沈的杀死的，现在尸体还被扔进了炼妖炉里，我吃了他们的弟子，也是为我的徒弟们报仇，若是你再晚一步，怕是连个尸骨都剩不下了。”

　　百里昭吸了吸鼻子，道：“等我带他们出来，之后事，我自会安排，请您别再插手，还有……我已经不欠你什么了，以后你也不是我的师父。”

　　灰狐却不乐意了，手指点着百里昭的胸口，一步一步威逼，“你想撇清与我的关系，你撇的轻吗，我养你长大，教你修法，养育之恩，恩重如山，你以为帮我杀几个人，救我一次，就可以还得清的吗？”

　　百里昭怒道：“那你还想怎样，若人情难还，我这条命，你拿去就是了。”

　　“我要你的命干什么，对我又没有什么用处。”灰狐冷笑，“师父这里有一件事要交给你，你一定不会让师父失望。”

　　百里昭拒绝，“我说过不会在为你做事了。”

　　“我知道，你恨我，是我当初将你从涂山偷出来，可是你别忘了，我养了你，还教你修法，对于你恩大于仇。”灰狐眼睛一转，笑着好声好气地道：“只要你完成这一件事，我立马放你自由身，从此你我师徒在无关系，我就当没养过你，你就当没见过我罢！”他说着故意卷起袖子擦着并没有的眼泪。

　　见百里昭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灰狐又道：“我身受重伤，需要找个地方静养，我今日发现第二山庄阳气纯正可助我恢复妖力。”看到百里昭一脸惊诧的样子，灰狐继续道：“你放心，我不会让你去杀人，我这里有七支香，只要你回去后在第二山庄的井边点燃，阳气会借助香烟飘入井中，剩下的为师自己来就行了。”末了，他又加了一句，“放心，师父不会杀人。”

　　纪长安看着百里昭半信半疑地才接下七支香，这只灰狐狸分明是利用百里昭。忽然一声厉喊，是沈氏弟子，灰狐一溜烟便没了踪影，百里昭收好了七支香，站在原地等着沈氏弟子找过来。就这样又被押回了净室。

　　按照灰狐的话，百里昭每夜子时都会在井边点燃一支香。

　　第一天，平静无澜。

　　第二天，平静无澜。

　　第三天，依旧平静无澜。

　　……

　　第五天，沈越出静室，有几个弟子身上起了疹子。

　　第六天，所有沈氏弟子均身上起脓疮，逐渐溃烂，严重的已经烂成了一具皮包骨头。

　　怪异现象一传十十传百，愈传愈多，由宗族门生到内室弟子，经传播引得外室不相干的人也得了癔症，整个金陵城都一发不可收拾。

　　百里昭蹲在藏书楼门口，嘴里衔着一棵草，手里拿着一本《神农百草集》，无聊的等着，见不远处几名青衣人影，百里昭迎过去，“道长回来啦，怎么样，外面的人……”他看着沈越疲惫的的样子，又满面愁容，僵了笑容，“还不好吗？”

　　沈越问道：“我要你找的书，你找到了吗？”

　　“喏，是这个么？”百里昭将手里的《神农百草集》呈给沈越。

　　沈越翻阅了几页，将书还给百里昭，直径进了藏书楼。百里昭也是从未见过沈越这个样子，想替他分忧，又不知如何。

　　已是日上三竿，百里昭打了个哈欠，丢掉手里的竹简，沈越坐在书案已经一天一夜没有合眼，二人在藏书楼把所有的古卷翻阅了一遍。

　　百里昭无心地说道：“如果，这并不是一场病，而是毒呢？”

　　沈越一顿，道：“我翻找了一些关于毒、药的古籍，有许多毒可以引发人.体.溃.烂，可是死去的那些人表面是烂成了骷骸，可死状更像是被精怪吸去了精元。”

　　“被吸去精元？”百里昭一顿，忽而想起那七支香。找了借口，“沈越，我想出恭，你等我会儿，我一会儿就回来？”

　　“等等。”沈越叫住百里昭。

　　百里昭身子一僵，沈越起身走过来，将脖子上的卷轴摘下来给百里昭戴上，温笑着：“世态乱象，卷轴可护你平安。”

　　“沈越。”百里昭怔怔地望着沈越，加上心头的愧疚更是难以启齿。

　　沈越笑了笑，道：“去吧。”

　　百里昭出了藏书阁直径去了井边，捞了一桶水上来，水质清澈，无毒。那么就与那七支香没关系了，百里昭松了口气，忽然身后响起了沈致远的声音。

　　“如果我告诉阿越师兄，庄里的师兄弟都是被你害死的，你说他会是什么反应？”沈致远现在不远处，诡笑着对视着百里昭。

　　百里昭一怔，沈致远竟然什么都知道，可看他的样子是故意的吧，明知道原因却秘而不宣，把他想成好人真是太难，“说吧，你想干什么？”

　　沈致远靠近百里昭，压低了声音道：“很简单，你师父要男子的精元，我只要他们的金丹，我替你保守秘密，你为我抛去他们的金丹，很公平。”

　　百里昭难以置信的瞪大了眼睛，“你，你到底是什么人？”沈致远一阵诡异的笑容，惹得百里昭心上发毛，突然想起什么，冷声道：“你这小孩也太阴毒了，你说，你和五行是不是一伙的？”

　　沈致远耸耸肩，仿若终于放松的样子，“我的万魂蛊失败了，身体被蛊虫吞噬，魂灵被豺狼妖带走，阴差阳错的夺了这小孩子的身体。”继而道：“这不是重点啊臭狐狸，你若是不答应，我有的是办法让沈越知道真相。”

　　纪长安心道：他撒谎，沈致远如果完全被夺舍，沈家弟子一定会看出端倪，五行定是选择了与沈致远共用一体，他不敢真的杀了沈致远，取而代之。

　　百里昭道：“我也可以让所有人都知道你的真面目。”

　　五行毫不畏惧地道：“你认为他们是相信我这个根生根养的沈家内室弟子呢，还是会相信一只人人得而诛之的狐妖。”

　　百里昭道：“沈越会信的。”

　　五行冷笑，“不，所有人都有可能，唯独他不会，越是想极力亲近的人，他往往最容易被策反。”

　　“当局者迷”。纪长安暗暗下了决心，如果这个五行到最后没有死，他一定得回去查查生死簿。

　　“你的师父是个制毒高手，你点的那七支香，实则是一方阵，凡是闻到香味，身上就会起红疹，直到你们今天白天看到的那样，枯骨一具。实际上这不过是你师父设得障眼法，毒气入体，精气外泄，只需要坐于月下打坐，泄露的精元自会送上门来。”五行冷笑，“这一招真是高啊，金陵城这场大劫，还真是多亏了你与你师父的里应外合。”

　　“你们这些疯子！”百里昭只觉得头皮尖锐的疼，亮出了利爪乱抓一通。

　　五行边躲边警告，“臭狐狸，你别不识趣。我现在只要喊一声，你立刻就命丧于此。”

　　百里昭后退一步，连叹气声都在发抖，他忍了好一会子才开口，“好，我答应你。”他心里想着，先拖住五行，然后找机会杀了他。

　　纪长安叹口气，“妖和妖差距咋这么大呢？”

　　本是纪长安随便一语，谁知流砚正儿八经地道：“混沌初期并无仙妖之分，统称为阴阳。九幽八荒，只仙妖两界为虚幻之境，无根据界，天地之间只神人鬼魔四界为实，只是后来，仙妖各自成立划分界限，气清为仙，气浊乃妖，才有了仙界与妖界之说。”

　　纪长安瞠目结舌，跟着坏坏一笑，顺着流砚的话问道：“然后呢？”

　　流砚继续道：“人可成仙，是乃真人、散仙，反之则为半妖，鬼可成仙，是乃鬼仙，反之则不伦不类，像涂山一族，大都称之狐仙。”

　　纪长安摸着下巴，沉思道：“这个百里昭从小被偷出来，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成妖，也不足为怪。”

　　流砚点头，“他心中有善念，这便是难得。”

　　纪长安又打趣：“是啊，我若不是跟着你，肯定是个大魔头，有你在，我就坏不了，是不是啊，流砚哥哥。”

　　流砚面上一红，松了松嗓子，“好了，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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