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寐求钟意之》徐风来

6、忌狭路相逢

　　今晚的月亮是真圆，月光皎洁，少女的眼中带笑。

　　董以衡悄然出屋沿来路寻找丢失的太子令牌时，与一人在后院不期而遇，定睛一看，正是那位和钟意之抢客房的少女，她依然是少年的穿着，新衣裳显然不合身。

　　被少女得意的拦住了去路，他悠然自得的笑了笑。

　　陆玹环抱着胳膊，微扬起下巴，质问道：“你的家畜呢？”

　　董以衡笑吟吟的问：“我有很多家畜，你指的是哪个？”

　　陆玹故作恶狠狠的瞪着他，道：“本少爷指的是你那条家犬！”

　　董以衡诚然道：“我唯独没有养犬。”

　　陆玹哼道：“休敢骗本少爷，与你一道的那条家畜是什么？”

　　董以衡想了想，道：“那是一匹骏马，黑色的骏马。”

　　陆玹哼笑道：“本少爷指的是那条穿着青色衣裳的凶犬。”

　　董以衡一怔，她果然是在骂钟意之，骂钟意之是凶犬，他眨眨眼，温和的道：“她凶是凶了点，可不是犬。”

　　陆玹气道：“不是犬是什么？本少爷说她是犬她就是犬！”

　　董以衡面带笑意的道：“她是钟意之。”

　　“本少爷知道她是钟意之。”陆玹很不高兴，听侍卫带话道她是久闻的钟意之，她更加生气，不能善罢甘休。

　　既然她知道是钟意之，难道她没有联想到功名远大的钟柏大将军？钟柏大将军可是妇孺皆知，钟意之也因自幼随父出征而声名远扬。她又是谁家千金，竟敢公然辱骂钟意之，不把钟大将军的女儿不放在眼里。董以衡目光一扫，见她的随行壮士侍卫已奔候在一旁，来者不善。

　　他试探性的问道：“你可知钟柏大将军？”

　　陆玹哼道“本少爷当然知道，本少爷还知道钟意之有个姐姐，钟家无男儿传宗接代。”

　　董以衡好奇的问：“你是何人？”

　　陆玹瞪他道：“本少爷还没有问你是何人，你干什么问本少爷是何人？”

　　董以衡不打算说出自己的身份。

　　陆玹上下打量着他，鼻子轻轻一皱，早就想问他是何人，问道：“你是哪来的小鬼，怎么跟钟意之混在一起？”

　　董以衡轻轻地咳嗽了两声，惊讶于她语出的称呼，低问道：“小鬼？”

　　陆玹故作一副很凶的样子，压低声音吓唬他道：“你很快就变成真的小鬼了。”

　　“啊？”董以衡故作害怕。

　　陆玹发出哧哧的吓人冷笑，说道：“只要本少爷把你和钟意之的事告诉一个人，他就会让你立刻变成小鬼，而且是脑浆四溅的鬼。”

　　董以衡先是重复着她加重语气的四个字：“脑浆四溅？”

　　陆玹连连点头，道：“那个人的武功很厉害，他在你头上一抓，你的脑袋就碎了。”

　　“他如此厉害？”

　　“你害怕了？”

　　董以衡这才问道：“是何人如此厉害？”

　　陆玹的下巴抬得更高，怪笑道：“你只要喊本少爷一声姑奶奶，本少爷就不把你和钟意之的事告诉他。”

　　姑奶奶？

　　董以衡懒洋洋地瞧着她，她不过十五、六岁，很趾高气扬。

　　陆玹吓唬道：“快喊姑奶奶，你再不喊，那个人就会先扭断你的脖子，再抓碎你的脑袋。”

　　董以衡耸了耸肩，不再好奇她和她所言的‘那个人’是谁，打着呵欠道：“你是女，我是男，男女有别授受不亲，我告辞了。”

　　说着，他就从她身边绕过，暂且不回客房，径直朝着大堂走去。

　　陆玹拦住他，喊道：“站住！”

　　董以衡只好停下，慵懒的问道：“何事？”

　　陆玹质问道：“钟意之是不是女的？”

　　董以衡默认。

　　陆玹哼道：“你和她就不是男女有别授受不亲？”

　　董以衡伸了个懒腰，长长的打了个呵欠，不说话了。他虽然不晓得怎样应付难缠的人，但晓得在没有合适的话能说时，就保持沉默。

　　陆玹清脆的笑了笑，凑到他身边轻声说：“坦白从宽，你和钟意之是什么关系？”

　　董以衡想了想，又想了想，浅浅一笑，轻声的回答：“亲家的关系。”

　　“亲家？”

　　“我决定让我的黑公子娶她的白姑娘。”

　　陆玹皱眉苦思片刻，没好气的问：“什么黑公子，什么白姑娘？”

　　董以衡笑道：“它们都是骏马，一公一母。”

　　陆玹更没好气的瞪他一眼，偏偏他的笑容比阳光温暖、比月光温柔，她哼哼的道：“不管你们是什么关系，你和她二人结伴出京同游，那个人知道后肯定不悦。”

　　董以衡慢条斯理的顺势问道：“哪个人？”

　　陆玹毫不隐瞒的道：“本少爷的哥哥。”

　　董以衡奇怪的问：“你哥哥为何不悦？”

　　陆玹哼道：“你说为何，如果别的男子跟你的未婚妻不清不白的结伴出京同游，你不会不悦？”

　　董以衡想了想，恍然大悟，确认道：“钟意之是你哥哥的未婚妻？”

　　陆玹瞪着他，确定道：“千真万确，他们是当朝皇帝赐婚，定于明年大婚。”

　　董以衡明白了，她哥哥是陆麟，那么她就是陆麟的胞妹陆玹，原来她是陆丞相大人的爱女。数日前，母后提出有意让陆玹为太子侧妃。

　　夜风一吹，陆玹忍不住打了一个喷嚏，得意的问：“你知道我哥是谁吗？”

　　董以衡隐隐笑道：“陆丞相的嫡长子陆麟，年岁十九已官拜吏部侍郎，颇有栋梁之才。”

　　陆玹哼道：“看你们这样子就是私奔，本少爷要去向他告状！”

　　董以衡轻轻一叹，笑笑，问：“你为何还不去？”

　　陆玹咬了咬唇，撇了撇嘴，怏怏的道：“本少爷是偷偷的跟着他来到这里，结果找不到他了。”

　　董以衡暗忖：陆麟也在这个镇上？

　　陆玹咬着唇，说道：“罢了罢了，本少爷不向他告状了，他的未婚妻跟人私奔不管本少爷的事，本少爷先去找钟意之算帐。”

　　董以衡问道：“你打算怎样找她算账？”

　　陆玹望向六名壮名侍卫，命道：“备连弩。”

　　顿时，六人手持上了弦的连弩，整齐的对准了钟意之所在的客房的门。

　　陆玹得意的笑道：“本少爷要去敲门了，要让她这条凶犬变成刺猬。”

　　董以衡不知道钟意之是否回到了房中，不由得担心，温言劝道：“这样埋伏伤人，不是君子所为。”

　　陆玹笑声清脆的道：“是他们举箭射伤钟意之，与本少爷无关，只能说他们是小人。”

　　董以衡懒洋洋地道：“他们是受了你的指示。”

　　陆玹自知理亏的道：“本少爷说了与本少爷无关就是与本少爷无关。”

　　董以衡想了想，要尽快通知钟意之门外有埋伏，道：“我帮你去敲开门。”

　　陆玹笑道：“好，你去敲门，在门前喊三声‘钟凶犬，出来’。”

　　这位陆府千金丝毫不尊不怕钟意之，不把钟府放在眼里，董以衡若有所思，信步走向客房。

　　他刚走出几步，只见一袭青衣乘风飘下，如一抹青色的凉风，落在了陆玹的身边。

　　钟意之！

　　董以衡回首看去，钟意之负手而立，冷冷静静的站着，宛若一株在清风中的芷兰。

　　陆玹扬着下巴，冷哼道：“你来得正好。”

　　董以衡希望钟意之没有听到那个恶劣的称呼，更希望她什么都没有听到。

　　钟意之在屋顶都听到了，并且听得一清二楚，她把长剑递向董以衡，道：“帮我把它带去房中。”

　　董以衡感觉到气氛怪异，悠哉的接过长剑，手下猛得一沉，不曾想她轻巧而持的长剑竟如此的重。知道这几人都不是钟意之的对手，他放心的朝着客房而去。

　　钟意之的手上没有了长剑，冷冷看着陆玹。

　　一股寒意从陆玹的脚底窜起，她挺直了背脊，哼道：“钟凶犬，本少爷……”

　　她的话未能说完，忽觉一道青风疾过，她的喉咙一紧，只见她的脖子上缠着青丝带，如长蛇一般，她“啊”的失声一呼。

　　青丝带的另一端在钟意之的手中，她眸色清寒，一言不发的稍用力一拉，青丝带收紧了些。

　　陆玹惊慌得脚下不稳，跌倒在地上，双手不由得紧拽着青丝带，以免窒息。

　　钟意之又是用力的一拉，套在陆玹脖子上的青丝带又紧了一些。

　　陆玹的脸涨得通红，呼吸困难，说不出话。

　　六名壮士见状懵怔，大小姐在她手中，他们不敢轻举妄动，纷纷求饶道：“钟二小姐手下留情啊。”

　　听到背后的声音，董以衡没有回首的走进客房。

　　钟意之不再收紧青丝带，就那样紧紧地勒着陆玹，冷冷地俯视着她躺在地上蜷缩惊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