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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梦蝶 ...

  •   身体和灵魂那般不同。明明身体沉重到了极点,灵魂却感觉不到任何苦痛,还在为即将摆脱这具苦难的躯壳而雀跃,轻飘飘的仿佛一下子有了阅尽千帆的能力。

      他看到小时候在张家老宅被严格教导,练习缩骨功疼得几天下不了床。看到初到东北张家像一只炸了毛的小兽一般每天缠着张启山比试拳脚,争强斗狠。看到十四岁时东北惨事,被迫留在西北,带着张家族人滞留大墓两月有余,九死一生。看到了自己跟着那个人一步一步走到了现在......

      终此余生,且随且伴。
      有没有来世都罢了...

      吴阶珩平时自认为体力还是相当好的,这天到张府下了车竟生生落下自己老师半层楼梯。

      张日山那小子撑不了多久,昆南百米冲刺一样的速度冲进卧室,只觉得阵阵眩晕。

      一手撑在床边,一手把药盒递给了张启山,昆南几乎说不出话来“麒麟竭..给他吃!”

      张启山脸上带着泪痕,接过盒子的手都是抖的,狼狈的让人心惊。

      反而张日山闭着眼睛十分平静,若非是惨白的脸色,简直像睡着了一样。张启山试了好几次都没能把麒麟竭药丸喂到张日山嘴里。张启山和昆南一时间整个人都懵了,只觉得一股寒气蔓延到了心底。

      吴阶珩毕竟处身事外,连忙扯住了张启山把那少年揉进怀里的动作。“等等”他扭头看向自己老师,“这种药如果入水即溶,副作用不大,可以拿试管融化,送进点滴液里!他现在已经到极限了,再犹豫下去可能就彻底晚了。”

      麒麟竭对于张家人的神奇妙用的确作用于血液,但是还没有谁直接把麒麟竭注入。麒麟竭需要口服几乎是张家历代人的常识。昆南完全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

      张日山感觉自己浑身燥热,像是有一股火苗从身体内里烧了起来,要把他灼成灰烬。这大概就是地狱吧...

      他看到自己意气风发的站在军校的办公室里,拿着满是优秀的成绩单要求换专业。

      一年从作战指挥到军事情报学,第二年参加军事情报学结业测试。富丽堂皇的大厅,衣香鬓影,觥筹交错。他坐在钢琴旁为博美人一笑十指翩跹,带领小组摘取当年的桂冠。

      仿佛从天际传来的诵读声让他一阵恍惚,有他能熟练应用的英语,还有不甚熟悉但能听懂一二的德语。似乎是那从未学过但用的得心应手的能力…

      张日山的意识越来越模糊,似乎触摸到了什么秘密,又似乎只是单纯回顾了短暂的一生…

      “少夫人?”

      “哎呦我的少夫人喂,都误了梳妆的时辰了,您怎么还没起呢?”

      “来人!快来帮少夫人梳洗梳洗!小心误了吉时!”

      张日山原本根本没有留意嘈杂的人声,烧灼和疼痛让他仿若已置身修罗地狱,好不容易失去意识休息片刻,却又被粗暴地吵醒过来。

      “少夫人,您该起了,误了时辰可是大忌啊!”

      感觉到有人想拉他,张日山恍惚的睁开眼睛,顺势坐了起来。宽绰绰罗帏绣成栊,郁巍巍画梁雕栋。轻纱床幔,祥瑞画样,这是...张家老宅。张日山悚然一惊猛地清醒过来,这是死后的世界吗?

      张日山像木偶一般任下人们帮他梳洗整理。管事的大丫头时不时的指点他们,这儿搞得不对,那儿弄得不好。张日山透过窗子看向院子里,大红的绸缎灯笼挂了满院,窗子上还贴了喜子。

      “家主他...”张日山感觉自己似乎控制不了这具身体。他看向镜子,本该惊恐的眸子里一片冷漠。

      “回少夫人话”,大丫头端正的行了礼,打断了张日山的话“您在吉时前不能与家主相见。”

      坐在镜前的张日山颔首,他身上穿着大红的广袖衣裳(cháng),玄色衣缘绣着银纹。纹样仔细繁复看不真切,只觉得应当是麒麟。镜子里的人面上没有任何表情,一身喜服映着苍白的脸色,嫣红的唇瓣,总让人有一种不详的预感。张日山也分不清自己烧灼般的痛感究竟是不是来自这具身体,总之身体的控制权不在他这里,他也只能被动接受了。

      装扮停当下人就退出去了大半,不知为何,张日山感觉一种越来越深沉的悲哀从心底蔓延开来,他不由的看向镜子。身体与他如出一辙的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容,大概是妆容的影响,美得不可思议。“水苏,小少爷呢?”

      “小少爷还在奶娘处,今日府里繁杂,不便与少夫人相见。”大丫头回答的不卑不亢。以张日山的眼力,这人身手不简单。

      自此一直到他们所谓的吉时,这个张日山没有再说一句话。张日山总觉得有些不对劲。按道理来说,婚礼应该是他与佛爷的婚礼,他不应该这么镇静的。况且...哪里还有什么小少爷!

      这一天一直到晚上入洞房,张日山都没说过一句话。期间有人送来吃食,张日山摆了摆手那人就直接下去了。

      张启山一身戎装,似乎有些醉了。他关上房门一下子就把张日山推倒在床上。很快两人就赤衤果相对了,准确来说是张日山赤衤果面对张启山。张启山似乎十分不耐烦,一句话没说,根本没有多余的动作,直接把张日山压在床上。张日山觉得持续了一天的痛苦都不及现在这几下,疼得眼前发黑。这具身体十分能忍,完全没有任何快感几乎是受刑的过程,他一声都没吭,像个哑巴一样。只是痛极不小心把舌头咬破了,满口的血腥。

      张启山结束后毫不怜惜的走了。张日山几乎完全浸入了黑暗,可他清楚的听到窗外有个女人的声音,叫佛爷夫君...有些耳熟。

      张日山心里五味杂陈。

      张日山在这里过了五六天,高度的契合让他几乎分不清哪个是梦哪个才是真正的他。这里的张启山对他根本没感情。可能原本是有的,只是自从有了那个女子就彻底没了。张启山希望他能自己离开,但他舍不得孩子,况且还有婚约,这个张日山就一直留在老宅。即使婚礼后张启山对他恨之入骨。

      张日山自始至终也没看到婚礼前这个张日山要见的小少爷。据说是被佛爷带到北平去了。

      渐渐的张日山感觉身体的灼痛消散了不少,而且越来越多的时间他都陷在了昏睡中。

      有一天张日山睁开眼发现自己正跪在一个小小的棺椁前,里面躺着一个很小的孩子。身体伸出手缓缓的抚上那孩子的脸颊,冰凉僵硬。软软的头发里藏着一个口子,头骨碎裂。张日山勉强看完了身体拿在手里的信,一时只觉得天旋地转...竟分不清自己是不是这个张日山...无论如何...他的启山哥...怎会这么绝情?!

      孩子太小,又是意外死亡,不能入祖坟很快就下葬了。张日山默默走回了房间,拿出那套鲜红的嫁衣丢进火盆烧的一干二净。张日山看到他自己从衣柜的最下面拿出了一套完整的军装从容的穿着停当。就是那套他最常穿的军装,甚至里面还放着配枪。

      张日山站在镜子前面,笑得像极了那天婚礼的时候。从来都是指向别人的枪口利落的抵在自己太阳穴上。张日山忽然就释然了。一滴鲜血溅到了地毯上,被谁一脚踩住,伴着一声惊呼。

      张日山猛的睁开眼睛,肺腑的钝痛让他一丝力气都使不出来。

      “昆南!启辰醒了!!昆南!”

      “启辰醒了!”

  • 作者有话要说:  上一章我是有点无能为力了/流汗
    你们猜以后是刀子是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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