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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4、蜕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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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从静思堂出来,相对无言,许久,云凛主动牵起萧月的手,带着他从崎岖的山路走下去。
两人明明有很多话要说,才不约而同地没有骑着傻鸟回去,可事到临头却谁也没有主动出声。
可是,再不说以后就难有机会了。
景宸给了云凛一块方牌,上面刻着“禁言”二字,现在就在云凛手上握着。一个时辰后,云凛将会把这块牌子戴着脖子上,别人一看,就会知道,云凛要修“闭口禅”了。
闭口禅,静心明性,减少口孽。
景宸认为,徒弟如此任性,必是阅历太少,心性不稳,闭口以自省,自省而知是非,过段时日,云凛就能转性,不再执着于情爱——至少不要执着于萧月。
萧月觉得老道君的考虑是对的,云凛本就年轻,连心里话也藏不住,磨一磨他的性子,对将来也有好处,便没有再为云凛说话。
“小画,师傅要我修闭口禅,到修成金丹为止。”云凛委委屈屈地拉了拉萧月的衣袖,“我怕我结丹后都不会说话了。”
云凛如此情态,一是真的感到委屈,他觉得师傅这是在变相惩罚他,二嘛,也有向萧月乞怜的意思。
萧月在景宸面前说的话,可是彻底打醒了云凛的美梦。原来以为不过是顺水推舟的爱情,其实不过是他痴心妄想。没有比这更打击人了。云凛偏生是倔强脾气。你要我如此,我偏不如此。你说我的爱不可靠,我偏就给你看看我的真心!
萧月可不知道云凛可怜兮兮的表相下转过了这么多念头,安慰道:“你师傅是为你好。要不你整天毛毛躁躁的,可不利于你以后修行。修行便是修心,对剑修尤为重要,你不可对你师傅有怨言。”
“我自不会。”云凛拉着萧月停下脚步,“闭口禅我不怕,我怕你不理我。”
“我怎么会不理你?”萧月叹了一口气,抬手轻轻地拂过云凛的脸颊,“无论你做了什么,我都不会不理你。就算你以后和别人结缡,我也会对你一如最初。”
“我不要。”云凛闷声闷气地说,“我宁愿你不理我了,至少证明你对我还有几分喜欢。你为什么就不喜欢我呢?我不够好?好歹我也是宗门大派弟子,天赋卓绝,长相英俊,修为不俗,拿到外面去,怎么也缺不了一个‘后起之秀’的评语,怎么你就一点也不动心?”
萧月一阵无语。这死孩子,还学会自夸了!这是被欺骗得太惨,物极必反的缘故么?
“我见过的后起之秀多如牛毛,凛儿你就勉强算是二流。”萧月闲闲地说道,毫不客气打击云凛的自信心。
他可没说谎,只一个忘机峰内,就有莫天丰师徒和付离雨三人比云凛天赋更好修为更高,更不用说整个玄天宗,甚至整个修界了。再说一个例子,傅凌山。
傅凌山是萧月见过的最有天赋的一个人,天之骄子四个字也不足以形容其天赋,十七岁结丹,三十岁结婴,纵观整个修界,也就一个付离雨可勉强一比。付离雨被称为后起之秀中的第一人,十九岁结丹,若不是境界提升太快,被景宸勒令压制修为,专心修剑,如今可能会再创造一个三十结婴的神话。云凛天赋是不错,比起这二人,还差得远。
“反正我多优秀你也不心动。”云凛继续委委屈屈装可怜。
“再这样我可不睬你了。”萧月被他闹得没办法,只得出杀手锏。
“好吧。”云凛被看穿心思,不好意思地败下阵来,腹诽道:还说不会不理我,这不就以此来威胁我了。
萧月松了口气,云凛这破孩子撒起娇来可真让人受不了。
“你以后有何打算?”
“我已有成算。等你伤好全了,我就到剑刻闭关,可能……会有一段比较长的时间不能来探望你,你、你可不要移情别恋!”云凛拉着萧月,大有“你不答应我就不放开你”的架势。
萧月无奈地道:“说什么胡话?看来你师傅要你修闭口禅完全没错。”他就没恋上过他,哪来的移情别恋?萧月这样想着,可心里最深处却有一个声音反问:经过今晚的事,你真的一点也不动心?
当然不动心!
如何能动心?
凭甚去动心?
“怎么了?不开心?”云凛对萧月时刻关注着,萧月情绪一变,他便敏感地发现。
萧月摇了摇头,甩掉那些念头,道:“需要我送吃食给你么?”
云凛摇头:“小画没有修为在身,会被剑刻里的剑气所伤。我宁愿你在松风院里多多休养。”
“既然如此,你可要好好照顾自己。”萧月抬头看向天空,一个时辰过得飞快,“你该戴上牌子了,景宸长老给你一个时辰宽限,可不要让他失望。”
“好吧。”云凛拿出那块牌子就要往脖子上套,可看到萧月,一股不甘又涌上心头,飞快地抱起萧月,像是要揉进身体里,“我喜欢你!很喜欢你!你不可以因为我不能说话就不和我说话。要等我来娶你!我会快快地成长起来,变得越来越出色,变得能为你遮风挡雨,而不是今天这样,还要你为我操心,到头来还要你和师傅交涉。我会为你改变,让你听到别人对我的赞誉,然后你就可以骄傲地想:云凛多好啊,可他是我一个人的!……你说这样好不好?”
萧月真是哭笑不得。这样天马行空般的孩子气可真是可爱又纯挚,偏偏……又那么让人感动。
“嗯!我等着你!”萧月说道,伸手圈着云凛的背,轻轻安抚他。
云凛心满意足地抱着萧月。萧月往日可不会如此乖顺地任他搂抱,今日定要抱个够本!
清朗的夜空下,万里无云,繁星密布,就像星空下的两个人,寂静无声,却胜却千言万语。
云凛照顾了萧月半个月。待萧月身体好了大半,萧月便催促云凛出发去玄天剑刻。进了剑刻,除非境界不够被剑刻驱赶,否则便不得出。两人是有一段时间不能见面了。
半路上,云凛遇见了长宁。长宁是为了萧家的事来找云凛的。他怕此事会影响师弟心性,再三犹豫之下,还是打算劝告云凛别为了一个凡人去用违背自己本性的方式行事。报仇可以,何必闹出如此大的动静?
“云师弟……”长宁一眼看见云凛胸前挂着的“禁言”牌子,接下来的话说不下去了,眼神晦暗,似是压抑着怒气。
云凛不能说话,扬起胸前的牌子,抱歉地对长宁笑了笑。
长宁沉默了一会,妥协地道:“好吧。我说,你听着。”
云凛点头。
“我听说,你为了萧家闹出了很大动静,这件事你不用担心,我和师傅禀报过,萧家人很快就会离开宗门,不会再影响到你了。”
云凛大感意外。原先他听陆水遥劝他忍一忍,还以为萧家和宗门还有什么更深的联系,担心会给宗门带来麻烦,如今总算放下了心事。
云凛大大地给长宁行了一礼,以示谢意。
长宁见他不能说话,只能用夸张的动作表情表达自己的意思,不禁失笑:“好了好了,师兄弟之间,哪里需要那么多虚礼?遇到麻烦你为什么不来找我?云师弟这是不把师兄当做自己人?师兄我真是伤心透顶。”
云凛着急的猛摇头,想说话刚张开嘴又无奈地闭上。那块牌子可不只是戴着提醒别人的,还有惩罚的作用,只要一开口,贮存在牌子里的雷霆之力就会释放出来,绝对让犯禁的人不堪回首。
长宁再次失笑:“不逗你了,别待会受罪了还怪我。”
云凛讨好地对长宁笑了笑。
长宁收起笑容,严肃地道:“云师弟以后可不要再如此行事。除非你以后不出宗门,否则,萧家的权势足够你吃苦头。任何事都不值得你冒这样的险,懂吗?”
云凛气呼呼地指手画脚,手舞足蹈,想把自己的愤怒表达出来,长宁却不接受,抓住云凛的手道:“云师弟,除了萧月,你还有师傅和众位师兄弟,你忍心这些关心你的人因为你出事而伤心吗?”
云凛难得见长宁脸色如此凛冽,颓丧地低下了头。这道理他何尝不知?只是,不能为萧月讨一个公道,他还有何脸面要萧月和他在一起?
“记住了,不值得!”长宁拍了拍云凛的脑袋,又道,“云师弟,我知道现在说这些话你不会听。不过,你要记得长宁师兄可是站在你这边的,虽然不能保你一世不遇险,但你的危险长宁师兄都愿意为你抵挡,知道吗?”
长宁说话很动听,云凛很感动,眼睛亮晶晶的,在这一刻,云凛对长宁的好感一度超过了莫天丰霍展眉,直逼付离雨的高度。
虽然如此,云凛最后还是摇了摇头,捡了一根树枝在地上写到:“我不需要师兄为我如此,我要成为能为别人承担一切的强者”。
长宁脸色很是复杂。云凛还真是让他惊讶。他原本想着,云凛这么心性软弱又天真的小家伙,定会对愿意保护他的人崇拜又敬慕,是他小看了云凛,竟有如此大志气。
可想到让云凛有如此大志气的人,长宁又是一阵郁闷。
爱是强大的,喜欢什么人,有时决定了你以后会是一个怎么样的人。如果云凛喜欢是长宁莫天丰等比他强大得多的人,有人能为他保驾护航,云凛定然不会如此迫切地渴望变强。因为他喜欢的是弱小的萧月,他才会有自己承担一切的担当。
“谢谢你,长宁师兄。我终有一天会成长到能与你比肩的高度。我要走了,告辞。”
云凛写下这一行字,没心没肺地对长宁笑,转身走了。
长宁看着云凛的背影渐渐远离,站了许久,心里又是欣慰又是沉闷。
云师弟真是个出色的剑修,可惜,终究不属于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