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挖主角墙脚的一百种方法》秋水微澜

30、魔族

　　有着萧画溪的记忆，内心并不那么纯洁无知的萧月几乎要把云凛踢下傻鸟的背。幸好萧月定力足够强大，见到云凛看自己的目光纯洁而不掺杂任何亵渎之意，大概这孩子也没有意识到这话有多么暧昧。
　　这样一想，萧月不那么生气了，脸上火烧般的感觉也渐渐消退。
　　一旁一直被当做隐形人的陆水遥不高兴地把脑袋插入两人视线中间：“喂喂！你们只顾着自己说话不理我了么？”
　　云凛和萧月同时不好意思地转头。
　　“怎么会呢？和小画太久不见，忍不住多说了两句而已。”云凛道。
　　萧月乖乖地给陆水遥打招呼：“陆道长。”
　　“诶！小画真乖！”陆水遥对萧月是真的喜欢，高兴地应着，“我们去市集吧，带小画好好地玩。”
　　陆水遥说是玩，真的是玩，没有半点附加目的。云凛来玄天宗一年半，去市集的次数屈指可数，更不用说萧月了。
　　云凛在市集外下降，收起了傻鸟，陆水遥欢呼一声，飞快地跑进了人群中。云凛也很兴奋，顾及萧月的短腿，拉着他的手紧紧跟在陆水遥身后。
　　这是玄天宗山门外的小镇上的市集，每隔三天开放一次，镇上有凡人也有隐居的修士，因此市集里有卖凡人用的东西，偶然也有修士在此地摆摊。镇上居民多是世代居住在这里，还有一部分是去玄天宗求仙问道暂居于此的少年人。来市集的除了镇上居民，还有玄天宗一些爱玩爱闹的年轻修士，多是筑基以下修为。
　　萧月看着人来人往的市集，新奇的玩意目不暇接，一时看着江湖艺人耍皮影，一时盯着老匠人做面人，脚都走不动路了。
　　云凛见状，知道自己来对了。萧月本质还是个小孩，喜欢热闹是本性呢！云凛拦住路过的一个小贩，递给小贩十个铜钱。
　　“两串冰糖葫芦。”
　　“好勒！”
　　小贩麻利地从那一个大把子上取下两串给云凛，云凛把其中一串递给萧月。
　　“小画吃吃看，很好吃的。”
　　萧月迟疑了一下，接过来用舌尖舔舔，甜的，又咬了一口，酸酸甜甜，真好吃，不禁眉开眼笑起来。
　　陆水遥拿着一袋糖炒栗子跑了回来，高高兴兴地分给两个小伙伴，云凛也把另一串冰糖葫芦递给陆水遥。三人边走边吃，将市集从头逛到尾，云凛还给萧月买了一堆玩意儿。小扇子、布老虎、七巧板、小人书，还有一只拨浪鼓！
　　萧月本来不想要的，不想让自己显得像个普通孩子那样，被这些玩意儿收买。可云凛很坚持，萧月看那些东西都做得很精致，也就半推半就地收下了。
　　这堆东西里，萧月最喜欢的就是那个拨浪鼓，做得精致毫无瑕疵不说，鼓面上那画着的小儿蹴鞠图笔法传神，破纸欲出，真乃大家之作，就是不知道出自何人之手。
　　萧月不能修炼，对修士不屑的琴棋书画之道热衷得很，小小年纪眼光独道，一眼便从拨浪鼓上发现了沧海遗珠。云凛不懂，还以为他喜欢这只拨浪鼓。
　　三人正玩得愉快，突然，市集中央响起了一片惊恐的尖叫！卖货的小贩、逛市集的行人全都惊慌失措地向着云凛三人的方向连滚带爬地逃跑。
　　“杀人啦！快走啊！”
　　云凛猛然惊觉，一把抓住一个行人问道：“前面发生了什么事？”
　　“杀人啦杀人啦！”那人吓得语无伦次，不停地指着天上。
　　云凛和陆水遥抬头看了一下天空，只见不知道哪里来的一个被黑影笼罩的人从天而降，扑入了人群之中大开杀戒。寒光闪过，五六个人就被一刀两断！血光四溅，瞬间将街道染得通红。
　　伴随着杀戮的还有阴邪古怪的可怕笑声。
　　“通通都得死！谁也跑不掉！哈哈……”
　　云凛从未见过如此凶残的杀人手段，几乎要呕吐出来。慌乱之中，连忙拉着陆水遥和萧月躲进旁边的小巷里。
　　“是魔族！”陆水遥吓得几乎哭了。
　　魔族的凶残在修界可是赫赫有名，可止小儿夜啼的地步。天元大陆的魔族与魔修、入魔的修士是三个不同的概念。魔修是相对于仙修而言，两者只是修炼功法的不同，本质还是人类，入魔的修士更不用说了，不过是修炼功法出了问题的修士，甚至并不限于是仙修还是魔修，而魔族却是一个种族，生性凶残，它们的成长、力量的提升需要靠人命来填补，与人族是不死不休的死对头，几乎每隔百年就有魔族大规模虐杀平民、截杀修士的事情出现，修界人人闻之色变。而魔族的特征就是那一团笼罩全身的黑影。
　　“别出声！”云凛一只手压着陆水遥不让他探头去查看，一只手紧紧抱着萧月不让他离开自己身边半步。
　　萧月乖乖地躲在云凛怀里，不由得也紧张万分。魔族，只存在于萧画溪的记忆中，因而比别人更深刻地知道魔族杀人从不需要理由，他们不可沟通，也从不留活口，人族和魔族根本没有共存的可能。现在不过是双方谁也无法撼动谁罢了，迟早必有一战。
　　“我们必须走，会被发现的。”萧月声音抖动着，小手紧紧抓着云凛的衣服。
　　陆水遥猛点头表示赞同。此刻三个人也没有想过要去阻止那名魔族。不用说云凛练气四层、陆水遥练气九层的修为，就算是筑基，对上魔族也是没有丝毫胜算。
　　云凛看着萧月希企的眼神，又看了看陆水遥，一拍灵兽袋放出五色凌云鹫，抱着萧月和陆水遥一起跳上去。傻鸟一出灵兽袋便知道危险，接了人立马飞上天。
　　“哪儿都别想跑，乖乖留下来送死！”那团黑影桀桀怪笑，在人的脑袋的位置显出两团红光，像眼睛一样紧紧盯着飞上半空的三人，一只惨白惨白的手朝着傻鸟一挥，血色的光芒带着恐怖的杀气袭来。
　　傻鸟一下子慌了神，它一直没有一个长久的主人，得不到供养，成年了修为也才筑基期，根本不可能阻挡得了魔族的攻击。傻鸟悲鸣一声，载着三人飞速逃离。但是没用，血光太快了！云凛当机立断，将萧月往陆水遥怀里一推，手持铁剑从傻鸟背上一跃而下，迎着那道血光挥剑直劈。
　　“云岚第一式——裂地分海！”
　　凛冽的新月形剑气与血光相撞，引起了半空中灵气激烈的震荡。
　　云凛现在不是吴下阿蒙了，自从踏入先天，成功引气入体后，使出的剑气不只是切两颗小草的强度，经过付离雨每天持续喂招，他已经有了相当的对敌经验。那名魔族的血光与云凛的剑气相撞，竟消退了大半，还有一部分正正地冲撞到云凛身上。
　　云凛只觉得胸口一痛，一口血就在半空喷了出来，几乎失去意识，在半空中就直直地往下堕落。
　　他要死了么？
　　云凛觉得时间慢得出奇，就像半梦半醒之间，能将一瞬变成一刻那样漫长。
　　“凛儿——”
　　“云师弟！”
　　陆水遥和萧月的惊叫拉回了云凛的神智，像拉动了某个开关一样，云凛瞬间睁开眼，在半空中调整好身体，双脚稳稳地落在屋顶上。
　　“快带小画走！”云凛对着陆水遥喊道。时间紧迫，他根本来不及对两人说什么，眼看着那名魔族向他走过来，要想陆水遥和萧月活命，只有他留下来阻挡。
　　留下来，若无人相救，必死无疑！
　　云凛从未离死亡如此接近过，心头有着淡淡的悲凉。他才刚刚踏入修仙的路，不想辜负师傅的期望，他不想死，但他必须留下来！
　　小画，还有陆师兄，一定要逃出去！
　　想到这，云凛觉得，真让萧月和陆水遥逃出生天，就这样死了也没有什么不能接受的，他也算死得值了！那还有什么可怕的？！
　　云凛飞速跳动的心脏慢了下来，豪迈之情顿生，嘴巴咧开一个大大的笑，对着那渐渐逼近的魔族道：“就让我来看看魔族是个什么东西吧！”
　　说罢，从屋顶跃下地面，携势向着魔族冲去。
　　看到云凛一副宁愿牺牲自己也要让他们逃离的架势，陆水遥真恨自己只是一个战斗力低到可以忽略的丹修。如果他筑基了，接得一招半式也是可以的，现在居然要让比自己修为低的师弟以命相护，叫他情何以堪？现在能做的，居然只是尽快逃跑不让师弟死得毫无价值！
　　陆水遥眼泪落了一脸，忍着心痛对傻鸟喝道：“快走！”
　　“我不要！”萧月瞬间明白了云凛和陆水遥达成的默契，饶是他心性再沉得住气，这时也失去了冷静，放声大哭起来，挣脱着要往下跳，却被陆水遥紧紧抱着，徒劳地伸着手，哭得涕泪横流。
　　面对生死，萧月完全还原了本该有的性情，此刻，主宰着他的感情不是萧画溪，而是萧月，一个不足十岁的孩子！
　　云凛听见萧月的哭声，心一紧，方一分神，又一道血光在他的身上划出一道伤口。对云凛来说，那魔族的修为太高了，快得根本看不出对方的动作，稍不留神就会让血光划出伤口，到现在为止他只能凭着直觉被动防御。幸好，对方杀光了市集上的人，对云凛这小少年起了逗弄的心思，只用那血光攻击云凛。
　　云凛现在只是练气期，景宸道君没想过这么快就让徒弟出去历练，并没有给他什么灵器傍身，是以云凛全身除了日日练剑所用的铁剑，再无攻击手段。但云凛有一个优点，就是从不多想自己的劣势。意识到逃不掉，就一心一意想着怎么给那魔族增加多一点阻碍，让萧月和陆水遥逃得更远。
　　五色凌云鹫的速度是让人满意的，才几息的功夫，就逃进了低垂的云层之间失去了踪影。云凛的目的达到了！而他现在的问题是，束手就擒、负隅顽抗还是一击定生死？
　　云凛从不是会委屈自己的人，疯狂的念头一起，再也没法压下。
　　“你给我去死吧！”
　　云凛露出痛快的笑容，完全不管血光打在身上的痛苦，用尽全力朝着魔族刺去，一往无前！
　　那魔族看穿了云凛拼死一击的念头，他早就不耐烦和这样的小子缠斗，双手一抱，一个血红的大球从那团黑影里钻出来，以比血光更胜百倍的威压砸到云凛身上！
　　在这关键时刻，云凛头上的发带自动护主，爆发出一阵强烈的白光，竟然消融了那团渐渐迫近的血球，以此同时，铁剑从云凛手中脱手，笔直地向那魔族刺去！
　　云凛头上的发带是霍展眉给的见面礼，是可以抵挡金丹期修士全力攻击的防御法宝。在云凛发动全力一击时，他早就算计好催动发带抵消魔族的攻击，但他到底低估了那魔族。那魔族体外仿佛笼罩着一层棉花，越是靠近越是阻滞，云凛只好放弃近身，将所有灵力加诸于铁剑之上，催动它向那魔族刺去。
　　果然，云凛无法靠近，携裹着凛冽剑气的铁剑却可以。铁剑刺穿了魔族的护体灵罩，直直地扎入了那团黑影里！
　　得手了！
　　云凛一喜，忍不住再次喷出一大口血，五脏六腑像是烧起来似的，剧痛难忍，转头一看，却转瞬看见铁剑剑身出现了裂纹，动了一下，掉到了地面上。
　　那魔族向前了一步，朝毫无防御和攻击能力的云凛举起了杀戮之手。
　　云凛的血液瞬间冲上了头顶，浑身冰凉。
　　我命休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