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挖主角墙脚的一百种方法》秋水微澜

10、择徒

　　萧月真的跑到云凛前面去了吗？显然不是的。

　　在云凛陷入幻境的时候，萧月还在落后于云凛四百多级的地方。问心阶的考验越到后面才越是厉害，没通过的人多是滞留在问心阶九百级后。

　　萧月刚结束了第二次歇息，尽管他走得比别人都慢，歇息得比别人都多，小脸却惨白惨白的，眼前的景象模模糊糊，摇摇晃晃，他定了定神，感觉好些了才继续走。

　　问天殿内，为云凛说过话的蓝袍元婴修士，道号虚空，这时还在关注着萧月。他很好奇，这孩子究竟能不能通过问心阶。

　　那灰袍道士问：“虚空，难道你有意收这孩子不成？先天不足，怕是资质不好。”

　　虚空笑了笑，并不回应。能不能收到徒弟他并不在意，这次来不过是凑个热闹罢了。若是有缘，收了也没什么。

　　问心阶六百级处，云凛遇上了他的第一个考验。

　　幻境里，萧月正咄咄逼人地诘问为何要修仙。

　　“我没修仙的理由，你也没有。你是大雍国王子，你父皇是大雍国皇帝，你天生比别人出生好，注定是要享尽荣华富贵的命格，何必要修仙？修仙也不过是长命了些，日子却清苦，哪里及得上人世繁华？何况，离了你父皇，你舍得吗？你不告而别，还归无定期，你想过你父皇会如何想你念你，你狠心吗？”

　　“不……”

　　“你是王子，你享受皇族的荣华富贵，就要担负起皇族的责任，为治下百姓谋福祉，你这样一走，对得起你的责任，对得起百姓的供养和期盼吗？”

　　“不……”

　　“对君不忠，对父不孝，对百姓不仁不义，云凛，你何以为人？！”

　　这一番责问，犹如晴天霹雳，敲打在云凛的头顶。云凛脸色惨白，啪地跪倒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眼泪无声无息地流下来。

　　这样一番道理他并非不知道，也在心底自问过无数次，只是从没有人当面问过他。

　　修仙，对他意味着什么？意味着强大。在跪在母亲灵前的时候，在无能为力只能逃出京城的时候，在皇宫外受尽委屈的时候，在商队的人一个一个被斩杀的时候，他无比地期盼自己能够强大起来。那种无可奈何的无力和折磨，他不想在以后的岁月里一次次体会。

　　想到这里，他抬起头，艰难地说：“小画，人太弱小了，能做的事情总是很少，人生存仿佛就是为了不断失去。我不想这样。我不知道修仙有什么意义，事实上，我也不知道不修仙，我的人生还有什么意义。即使有一天踏上仙途，可能我还会后悔今天的选择。但是！就因为这样，我才更加要在这条路上走下去。小画，不是每个人生来便明白自己的价值，路必须走到尽头才知道结果。我们只能不停地走下去。我相信，迟早有一天我会明白答案！”

　　刚才还咄咄逼人的萧月安静了，眨了眨眼睛，摆摆手嫌弃地说：“算了算了，过了吧过了吧，孩子太较真，欺负起来没意思。”说完，袖子一挥，把云凛推出了幻境，还自言自语道：“能有这个答案，已经可以了。”

　　问天殿里，付离雨看着云凛通过了考验，惊奇地说：“师傅，问心阶作弊放这小子通过了！想当年，我可是整整回答了十几个答案才放过我。”

　　景宸假装捋着不存在的胡子，哈哈大笑：“求道求道，如果早知早觉，还求什么道？问心阶不让你通过，是因为你的答案太儿戏。”

　　问心阶上的云凛回过神，发现方圆两丈只剩下他一个人，燕青和叶笙都跑到前面去了。直到这时，他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刚才那是幻觉，是问心阶对他的拷问。心有余悸地拍着胸膛，自我安慰道：“不怕不怕，再也不胡思乱想了，抱元守一，心无杂念！”然后，赶紧快走几步，追上燕青和叶笙。

　　此时的燕青正陷入杀戮当中。

　　燕青心里有着不为人知的深仇大恨，在山洞里三人聊天时也不肯吐露一句。他本是名门望族子弟，十六岁游历归来，家中偌大的庄园却变成一片焦土，父母兄弟全死于火中，尸骨无存。他不知道仇人是谁，又在哪里，多年来一直明察暗访，却仍没有半点线索。后来遇上商队大叔，受到他的邀请才担任副队长一职。多年相处，他早把商队众人当做自己的家人，可惜，芳田镇的意外让他再次无家可归。

　　他恨那不知道哪里来的贼匪残忍好杀，他也恨自己太过自信，将商队带入了死地。如果当初他反对进入芳田镇，是不是就能逃过这场浩劫？那些人是不是就不会死？带着这样的自责，他纵容云凛的任性，满足他寻找登仙台这样荒谬的要求。他心里还有一个渴望，终有一日他会回去，让那帮贼匪付出惨痛的代价！

　　问心阶窥视到他的内心，在他的眼前出现了芳田镇当晚的情景，无尽的黑夜，耀武扬威的敌人，雪亮的弯刀……

　　“杀！”燕青大喊着，冲进了敌阵中。

　　幻境外的云凛看着燕青闭着双目，表情时而狰狞时而痛苦，虽然不知道他见到了什么，但一定不是愉快的事情。

　　“快走吧。幻境只能靠他自己，你帮不了他的。”叶笙扭头对云凛说。

　　云凛想了想自己在幻境中的经历，无奈发现自己也无从下手，只得转身向上爬。

　　幻境里燕青还在继续厮杀着，开始时被仇恨蒙蔽，脑子想不了太多，时间一长，渐渐发觉不对劲的地方。

　　这地方怎么除了敌人就只剩下自己一个？商队的人都死了吗？

　　不！还有人被他护着，那人呢？那人去哪里？那人是谁？

　　燕青一个失神，一把大刀扑面而来，连忙翻身躲避，却站立不稳扑倒在地，更多雪亮的刀剑逼至，他连连翻滚才避开要害，可是手臂腰腹还是多了几道划痕，鲜血染红了衣衫。

　　“燕青！燕青！快跑啊！你打不过他们！不用再拖时间了，大家都跑了啦！”

　　忽然，云凛焦急的叫喊在脑海里回荡，燕青忽然福至心灵！是云凛，当时云凛在他的身边！转头四顾，却看不见云凛的踪影。果然，这只是幻觉。

　　在燕青意识到真相的时候，他清醒过来了，幻觉也随之消失，不禁一阵阵后怕。

　　“好厉害！”燕青双眼并发出惊人的神彩，仙家手段果然不凡！他想要掌握！

　　问心阶的考验还在继续，云凛一步一步向上走，先后经历了他的父皇、母亲、太学师傅的诘问，有了经验的云凛很快便一一通过了。这时，他已经爬到七百九十六级，在他前面仅剩下寥寥二十多人。

　　问天殿内，已经有修士看中了人选，就等着通过第二关便收徒。

　　景宸有三个徒弟，大徒弟是云游时捡到的孩子，天赋很高，几乎没让他操心过。二徒弟是个女孩子，是个不认输的性子，不用他督促便能自觉苦练。后来，大徒弟还分担了对二徒弟的教授，他才在掌门师兄景琰的劝说下又收了付离雨。付离雨是个闹腾的性子，没少给他惹麻烦。他本不想再收徒了，但当年对兄弟的承诺却让他不得不耐心应对。幸好，云凛那黑小子虽然看着不怎么样，但那心性悟性还是不错的，现在看他排在前三十，料想通过问心阶应该没问题。

　　“如果这小子有双灵根以上的天赋，便收了他，也不算毁诺。若是三灵根、四灵根、五灵根就别怪本道长了。”景宸默默想到，脸上却是带着愉悦的笑容。

　　旁边，那蓝袍的虚空道长刚从那灰袍道士的目标上转过神来，重新关注萧月，不禁“咦”了一声：“快看，那小家伙居然到五百多级了。”

　　蓝袍道士转头过来一看，也惊道：“是啊，怎么那么快？”打了一个手印，操纵镜子回放，看到萧月慢而坚定的步伐，似乎有些明悟。

　　越是心思复杂的人，遇到幻境的时间越早，陷入的时间便是越长。这一届的待选弟子，有二十分之一的人在二百级处便遇上幻境，还有三分之一在五百级前滞留，而萧月虽然慢，但在问心阶上却畅通无阻，幻境的迷惑作用在他身上几乎看不出来，一触即破，就像龟兔赛跑的故事一样，居然后来居上了！

　　虚空盯着镜子看了一路，眼看着萧月坐下歇息了一会，喝了好几口水，然后继续坚定不移地向上，踏上第六百级阶梯，渐渐逼近前五十。

　　“小小年纪，心性纯挚，不滞于物，可造之材！”虚空哈哈大笑，“这小家伙真是修炼我镜花诀的好苗子！”

　　“你还真想收了？”蓝袍道士道。

　　“若是他能通过第二关，便是个三灵根也要了！就这份心性，不愁他日后没有大成就。”虚空老怀大慰，转头警告身边几名修士别和他抢人。

　　问天殿另一边，有人道：“已经有人通过了问心阶，果然是蓝家的小天才。”

　　又有人道：“听说这孩子曾说过希望拜入景宸师叔门下，成为他第四个徒弟。”

　　付离雨听到议论，不禁问道：“师傅，蓝家那小天才今年才十岁，是变异雷灵根，还是个单灵根，是剑修的绝佳资质，不知道我们有没有师兄弟的缘分？”

　　景宸没好气的道：“有你一个还不够闹，还想再收两个？为师不乐意教！”

　　付离雨明白了：“师傅你这是说内定了云凛那小子？”

　　景宸清咳了一声，装模作样地道：“只能收一个，若是云凛资质差得不是很多，便收了。若是连个双灵根也没有，收了蓝家的小子也不错。”

　　付离雨道：“都收了也没问题，反正都是大师兄在教。”付离雨可没忘了景宸这师傅有多不靠谱，从入门到现在，他的剑诀术法都是才刚踏入元婴期不久的大师兄在教，景宸也就一年检查一次罢了。

　　“说什么呢臭小子！你这破烂修为还想为师日夜盯着？到了元婴期再说吧！”景宸恼羞成怒，从袖里乾坤摸出一根杖型法器追着付离雨敲。可怜付离雨都是要收徒的人了，还被师傅追着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