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如梦令》下限君一路好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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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德芳对自己加官进爵并没有什么志得意满的感觉，他只觉得自己那个老而多疑的叔父大概又要搞事了。

　　殿前免跪，这说是恩典，倒不如说是一根毒刺。思来想去，大概唯一的可能就是最近太子高调了一些，同大臣们交往过密，赵光义想要弹压一番，以求制衡防止自己被架空，但是又怕兄弟阋墙，故此用自己这个侄子来膈应太子罢了。

　　想到这里，赵德芳不由得叹了一口气，伸手挽住鹤娘的一缕头发放在手上摆弄起来，弄得鹤娘不由得踩了他一脚，“动手动脚的做什么呢。”

　　“娘子用的是什么头油？闻着真香。”他对着鹤娘全无正经，出口就是浪荡公子般的调戏，气的鹤娘恨不得打他，“你就不能正经些。”

　　“娘子，我苦恼着呢，你还不安慰安慰我。”赵德芳在鹤娘身边坐下，伏在案上用那双含情的桃花眼望着鹤娘。

　　“你苦恼什么。”鹤娘对他借病撒娇的破毛病已经了然得很了，理也不理，径自对着镜子梳头，却也不把头发挽起来梳个髻，就这样松松散散的披在身上，浑然一副少女模样，“不是心里已经有主意了吗？”

　　赵德芳摇了摇头，“娘子对朝堂上的事情不熟悉，这称病不朝，也不是什么容易事啊。”既然叔父怀着的是让他来制衡太子的歪主意，那他就只能避其锋芒，装作自己得了重病，乃至狂疾——远远的避开这朝堂上的旋涡。

　　鹤娘笑而不语。

　　却说这边赵德芳想着要称病不朝，那边赵光义这一次却是彻底的慌了神了——原本他前不久刚刚把寿王封为太子，改名为赵恒，已经钦定他是自己皇位的继承人了，可是立太子的大典上，百姓那一句“少年天子”又让他紧张了起来，他本是个思虑过度的人，加上亏心事做多了，难免夜里做些噩梦。

　　他这一次加封赵德芳，并非完全是赵德芳所猜想的想要借他去制衡太子，只是因为他赵光义做了一个噩梦。

　　一个差点要了他命的噩梦。

　　梦里有了太多的人，有李煜，有小周后，也有宋后，也有、也要手持长斧，对着他的腿狠狠劈来的兄长赵匡胤。他们痛骂着，指责着，恨不得拉着他下地狱去。

　　当赵光义醒过来的时候，浑身都在冷汗，北伐之时受伤的大腿更是疼的死去活来，心慌意乱的赵光义招来了养在宫里的方士，希望这些人能和当初的老天师一样救他一命，可是像老天师这样的有能之人一千个方士里也未必会有一个，这些人怎么能救得了他呢？

　　赵光义急病乱投医，想到了加封先帝幼子赵德芳，追封已经死去的赵德昭，借以安抚先帝怨灵的歪主意，才有了这一次加封赵德芳为贤王，赐殿前免跪——可惜赵德芳从来对着这个多疑又刚愎自用的叔父满腹疑心，小心翼翼，把好心也当做是猜忌陷害，满脑子想着都是怎么才能不把自己给坑进去。

　　太子赵恒对这一次的加封也带了些草木皆兵的味道，他是个仁厚之人，比起他的父亲赵光义，更多了一丝儒雅，性格也没有赵光义那么强烈多猜忌，比起怀疑赵德芳，他倒是宁可觉得是自己哪里多的不对，才让父亲突然对自己生分了起来。

　　他在刘娥的别馆里唉声叹气，心里也觉得不太痛快，刘娥善解人意，知道他不痛快什么，便给他捶肩膀，“殿下也别太在意了，官家老了，当小辈的多担待些也是应该的。”她这些年熟读史书，也知道这帝王家比不得寻常人家小老百姓，有多少太子就是被废在父子相争之上，好在自己的男人是个温顺儒雅又胆小的，对着赵光义不会生出什么争夺之心来。

　　他都已经是太子了，再等等又何妨呢？难道官家还会突然良心发现，还位给贤王吗？

　　两边都怀着此种不可说都小心思，好在赵德芳尚且在丁忧之中，不用上朝也不必去理会这些风言风语，只是在知道自己那死去的哥哥赵德昭被追封为秦王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唏嘘了一番的。

　　赵光义急病乱投医也不仅仅是在安抚先帝遗孤上了，他开始大兴土木，在京城各处修建道馆寺庙，让这些人为他祈福，可是并没有多大的成效，他的病还是没有半点好转的倾向，每况愈下，不到半年便几乎连下地都做不到了。

　　他在这个时候最后清醒了一次，召回了远在青州的寇准，再次让这个才华横溢的宋后妹夫成为了宰相班子里的一员。

　　赵德芳在知道寇准回到了开封之后，也不做表示，他的身份尴尬的很，故此并不愿意同寇准在这个时候表现的太过亲近，以防止被人说是结党营私。

　　赵光义的身体不好已经是所有人都能看得出来的了，此时也有人开始蠢蠢欲动了起来。

　　这个王继恩本来就是极其擅长钻营之人，加上他早年其实同寿王并不和睦——早在寿王尚且还不是太子的时候，他便曾经弹劾王继恩作威作福欺压百姓，虽然当时赵光义对此不置可否，王继恩还是捏了一把冷汗——从此心里便觉得此时若是宠爱他的赵光义归天了，换上太子继位，他便没有什么好日子过了。

　　他本是个作威作福惯了的，加上又是个手握兵权的不全之人，也不会为子孙考虑，见到赵光义不行了，便开始为自己考虑起下一朝的荣华富贵来了。

　　王继恩胆大包天，当年宋后差遣他去召赵德昭入宫商量继承太-祖大统的事情，他却敢私召当年还是晋王的赵光义入宫，把宋后吓得魂飞魄散——如今再来一次，又有何妨呢？

　　可别忘了，太子并非是赵光义的长子，而长子赵元佐，可还活在世上呢！

　　赵元佐是个疯子，又是庶人，就算登上帝位，也好控制，绝对胜过同自己不和的寿王。

　　这边王继恩心里已经生了二心，另一边赵德芳的日子却也是如同走在钢丝上一般，随时可能在赵光义的一念之间，就这么没了性命。

　　他到底是赵光义心里的一根刺，只要他活着，对于好面子又讲究正统的赵光义来说，就是活生生的打脸——先帝还有儿子活着呢，你怎么好传位给自己的儿子？

　　他从半年前回到自己的王府就再也不吃别人给自己做的东西了——虽然心里明白是担忧自己受到毒害，对外却说得十分让人哭笑不得——他家娘子手艺非凡天下第一，除了娘子做的饭菜，他赵德芳都没法下口。

　　自从鹤娘同他住在一起之后，赵德芳的王府里也很少再用下人，只要是同赵德芳相关，缝补浆洗做饭几乎都是经过鹤娘的手，赵德芳心里很是过意不去，所以也常常帮忙做些小活计，乍一看就跟普通人家的夫妇一般。

　　他二人朝夕相对将近三年，赵德芳心里心心念念无时无刻不想着出了孝期便立刻能娶鹤娘为妻，给她一个名分，好让她能同自己白头到老，然而老天爷似乎并不想让他的心愿就这样达成——就在他即将出孝期的时候，他那个年老而多疑的叔父，终于再也熬不住了。

　　至道三年冬，苟延残喘于世间的赵光义去世，庙号太宗，谥号至仁应道神功圣德文武睿烈大明广孝皇帝。

　　一切恩怨，都随着这个从继位起就饱受争议的君王魂归地府而落幕了。

　　而新的恩怨纠缠，也将就此拉开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