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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36 ...

  •   鹤娘一脸茫然的看着面前这个女道,说她是个年轻人,她的头发和眉毛却又都是雪白的,说她年老,容貌却仿佛如二十几岁的年轻人。

      赵德芳自从上次老道的事情之后,对这些修道之人心里先带了一分警觉,他见那女道容貌行为都十分可疑,对着他正眼也不看一眼,反而看到鹤娘就下拜,心下里就先猜度了起来。他见到鹤娘想要上前扶起折腰下拜的女道,便伸手拽住了鹤娘,“切莫过去,万一是刺客呢?”

      鹤娘却伸手把手放在王爷手上,“她不是。”虽然不明白面前这个前辈到底在说些什么,她心里却觉得她面善的紧,似乎是在什么地方见过,却又想不起来。

      明素站直了身子,那双眼睛冷冷的扫了一遍的赵德芳一眼,随后才看向鹤娘,过了一会之后,她才缓缓道,“久别宛先生,先生竟又误入红尘么?”

      这番说法,竟然将鹤娘说成了是红尘之外的人了,赵德芳听着先皱起了眉头,欲要将鹤娘拉回来,却又听那女道轻声说,“昔年宛先生对明素说过,曾欠一人恩惠,且待来世再报,方可逍遥自在,再无瓜葛,”她盯着鹤娘的眼睛,后者心里懵懵懂懂,似是要想起什么来,却始终模糊一片,不得要领,“可是先生这般,难道不怕生生世世纠缠不清吗?”

      这道人嘴里疯疯癫癫,没有一句让人听得懂的话,鹤娘好不容易才插嘴笑道,“什么来世前世,我不信这些,”她笑起来好看的紧,“我算是明白前辈是何人了。”当年老天师曾经说过他还有个师妹在山中闭关,道号就是明素,“晚辈见过师叔。”她刚想下拜,却被明素稳稳的托住了胳膊。

      “明素受不起先生一拜。”明素真人依旧说着些不明不白的话,赵德芳只觉得她是闭关久了,人都关傻了。

      “鹤娘确实不是师叔口中的宛先生,想必是师叔闭关日久,把我当做其他人了吧。”鹤娘也不执意行礼,只是笑着摇头否认,她不知道明素嘴里的“宛先生”到底是什么人,只当是她认错了,也不以为意。

      明素默然,半晌才浅笑——她时常冷着一张脸,看待万事万物都有一股飘然世外的漠然,可是笑起来却极为明艳,像是雪里梅枝绽出的一点嫣红一样动人——她向后退了一步,拜别道,“待到宛先生想起来了,花奴再来吧。”

      言罢,鹤娘只觉得眼前花了一下,再看却又已经不见了明素的身影,向前两步四处张望,庭中却又再无一人,赵德芳赶忙走上前来一把拉住鹤娘的手,“鹤娘,你怎么样?”他眼里透着关切,只是牢牢地盯着她,生怕眨一下眼她就会突然间没了踪影。

      鹤娘摇了摇头,方才明素自称花奴的时候,她的心里猛地悸动了一下,像是要想起来些什么,被赵德芳一喊,却又抓不着头绪了。

      “我看啊,你这师叔,八成是在山里闭关久了,把自己给闭关傻了。”要论起言语刻毒来,其实赵德芳这张嘴也是颇为招人厌的,他对明素没有丝毫好感,开口便显出了少年人的不庄重来了。

      “我在想,宛先生到底是什么人。”鹤娘一脸迷茫,“我是师父从虎穴里抱回来的,而明素师叔早在三十多年前就闭关了,难道说,她认识什么人同我长得相似?”

      “别想了。”赵德芳笑着握住她的手,“娘子你想这些个疯疯癫癫的话做什么。”

      “你很奇怪哦。”鹤娘抽回手,用手指点了点赵德芳的额头,“怎么好像怕我想这些事情似的,虽然不认识,她可是我师叔,你说她疯疯癫癫,这好么。”

      “是是是,本王错了,本王向娘子赔罪。”赵德芳又露出一副懒洋洋的笑意,眯着眼双手笼在袖子里向鹤娘赔罪,他对着鹤娘就偏偏能做小伏低,虽然在笑,可是眼里却没有半丝笑意。

      他本是心里扎着根刺,明素一席话,反而将他心底的刺扎的更深了。

      鹤娘看着他,他本应该是年少英俊,意气风发的时候,却处处受到他那个多疑皇叔的猜忌排挤,甚至运气不好一些,就此丧了命也不是不可能,赵德芳虽然贵为亲王,可是事实上他心里的苦痛,也许更胜过一般人家。

      “你心里不痛快。”她对着他说道,正如张虎所说,鹤娘是个性子凉薄的人,她虽然能看出别人心里的不痛快,却也很少出语排解,只当是人各有其心性,也不当一回事,更遑论她心里的喜怒哀乐被另一人牵动这种事情了。

      但是此刻她却愿意开口点出赵德芳心里又苦闷,自然是已经不把他当泛泛之交了。

      “我心里为何不痛快,娘子不是最清楚么。”赵德芳也不否认,只是开口便承认了下来,“我本以为娘子肯陪我丁忧,已经是将自己当做我赵德芳的妻子了,可是如今一看,小王竟是痴心妄想,娘子想走,片刻便能走的不知踪影。”

      他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正因为知道,所以才更加不甘心了,若是人生之中没有一件如意的事情,他这辈子过得未免也太过凄惨了一些,这都跟家国天下苍生百姓无关,纯粹是他赵德芳作为一个男人,为情所困而导致的郁结。

      鹤娘看着他那副郁闷的神情,自己先笑了起来,她捂着肚子哈哈大笑,似乎听了一个极为好笑的笑话一般,“你呀……”她咬着手指大笑不止,“你呀你呀你呀。”

      “有什么可笑的。”赵德芳又委屈了起来,袖起手扭过头去不看笑得毫无形象可言的鹤娘,后者却依旧笑个不停。

      “我笑,哎呦,”鹤娘笑岔了了气,差点席地坐下,“我笑你着相了。”她拍着自己的胸脯给自己顺了顺气,凑到赵德芳跟前,“王爷你可信我?”

      “信,自然信。”赵德芳想也不想便回道。

      “那,王爷可是说话不算话,食言而肥的小人?”鹤娘眯起眼来,她笑起来便是真笑,一嗔一怒一颦一笑皆是出自真心,不似赵德芳假笑起来也似是真笑一般,那眼睛在她笑的时候望去便是满满一泓春水,让人恨不得溺死在里面。

      “自然不是。”

      “那你何必去想那些有的没的。”鹤娘甩手用食指敲了敲赵德芳的脑门,“王爷不先负我,我定不负王爷。”

      赵德芳望着鹤娘的笑脸,却向前一步将她拥在了怀里,“定不相负。”

      鹤娘猛地缩了一下肩膀,他们二人相识虽久,赵德芳占她便宜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可是这般露骨的拥抱却是第一次,鹤娘面上有些烧得发烫,忍不住推了他一把,“动手动脚的。”

      这下轮到赵德芳大笑了。

      他只觉得自己最近这这段时间确实是思虑过度,可笑至极。心里的郁结一下子就解开了,只觉得畅快了不少。

      这边小儿女你侬我侬,自然是一番旖旎春色,而对于明素真人来说,此番顺着卦象而来,却没想到遇到的竟是这般奇遇。

      并不是那个叫做鹤娘的小娘子同宛先生相似,而是明素真人在看到鹤娘第一眼,就确定她就是当年的宛先生。

      这么多年以来,明素忘记了很多事情,但是也有一些事情记得比什么都清楚,她可以不记得上一个跟她说话的人长得什么模样,却能记得当年那个跟她说“入世才能出世”的,叫做李泌的年轻人,如今已经是坟头上的草都荒了几百几千茬了,她也能不记得自己上次用餐是什么时候,却依旧记得,当年宛先生在她濒死的时候,把那颗药丸塞进自己嘴里时候的那丝苦味。

      “长生之事,有违天道,君上之恩,来世再报。”

      明素的心底旋转的都是这句话,这么多年、这么多年来都没有忘掉过——是的,她明素是违逆天道的产物,早在宛先生把那颗药丸塞进她嘴里的时候,花奴就已经死了,活在这世上看着自己知道的,不知道的东西都消失殆尽的,只有明素一人而已。

      那个少年郎,就容颜上来说,确实有几分同当年的君上相似。

      只是宛先生这种“报恩”方式,难道不会世世纠缠不清么?明素只觉得这么多年,她还是不懂先生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罢了,先生知道自己在做些什么。”明素只能苦笑着这样想到,半晌才抬起头来看着星辰闪烁的夜空,“帝星式微,当今的皇帝也活不了多久了。”

      改朝换代,皇位更替,生老病死,这是多么正常又平凡的事情。

      赵德芳一夜睡得比过去一个月都安稳,他丁忧之中,闲散自在的很,也远离朝政之中那些明枪暗箭,难得能够清净一番。只是今早起来的时候,他却意外地收到了来自赵光义的圣旨。

      先帝幼子赵德芳,刚烈孝义,才华横溢,加封贤王,特赐殿前免跪。

      ……他这个叔叔又要整什么幺蛾子了。

  • 作者有话要说:  多谢省略号君的地雷么么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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