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封北道》青围

4、第二章 异变

　　我无心再看戏。
　　虞姬正在为项羽跳着最后一支舞。箫声穿堂而过，萦绕在戏台之上。
　　金郁生和我都没有再说话。不知是不是错觉，我觉得似乎自从对面那个年轻人落座后，整个台下就没有一点多余的嘈杂声。
　　莫名的安静，安静得诡异。
　　所有人都没有动作，双眼紧盯着戏台，乐声还在升腾。
　　忽然，门口猛地传来一声砸门的巨响，我一惊，向下望去，一个浑身赤|裸、满身污泥的男人冲了进来。他头发脏乱，手指指着金老爷身旁的那个年轻人，张着嘴乱叫一通。
　　所有人都没想到会发生这一幕。
　　本来安静的大堂立马传来人们的不满声。
　　那个年轻人仍旧面无表情，微微转头将视线移向了金老爷。金老爷浑身一颤，喊道：“保安、保安！这男人是怎么回事？！”
　　然而没有一个保安进来。
　　金老爷急得满脸通红，客人的喧闹声越来越大。
　　男人还在鬼叫，我觉得那人似乎有些不对，他的眼睛里全是血丝，而且我定睛一看，那男人身上还纹着纹身。但因为他一直在动，我看不清楚到底纹了什么。
　　对面那年轻人似乎也发现了，他站起来，助跑两步猛地从二楼翻了下去。
　　他这动作是我万万没想到的，我不禁吓了一跳。
　　他平稳地落在地上，迅速冲上去，猛地朝那人的面门踢了一脚。
　　那人被踢翻在地，呜咽了两声又张牙舞爪地站起来，但又被年轻人踩在地上。年轻人狠踢了两脚，直到男人没了动静，只有抱着头躲才停了蹬踹的动作。
　　我被那年轻人无比暴力的动作吓住了。
　　我转头问金郁生：“你刚才说他叫什么？”
　　金郁生也没比我好多少，他甚至都有些吓结巴了，“钟——离。”
　　钟离猛地抬起头，再一次看向我们这边。那眼神充斥了阴冷。
　　金郁生条件反射地一缩脖子，我急忙偏过头。
　　金大爷已经下了二楼，戏台上的戏早就停了，金大爷忙着安抚客人，让那些戏子散了，客人从后门送出去。
　　不知何时，整个大厅就只剩下我、金郁生、钟离还有那个男人。
　　金郁生拉了一把我的袖子，说：“要不我们也先撤了吧？”
　　我赶忙点头，就盼着这句话呢！
　　我俩畏畏缩缩着起身，突然听到一声清冷的声音响起：“青青子衿——”
　　我一惊，回过头正看到钟离在抬头看着我。他冷笑一下，说“对吧？”
　　我觉得腿有些软。
　　金郁生也惊讶得说不出话。
　　钟离继续说：“张家人？”
　　我不知道是该点头，还是默不作声。这个人给我的感觉太诡异了，我实在不想和他有更多的接触。僵持了一会儿，他突然松开了那个男人，从楼下走了上来，我和金郁生暗道不好，见他越来越近了，我直在心里盘算，从这里跳下去会不会摔断腿。
　　钟离的脚步声越来越清晰，我冷汗直流。金郁生拍了一把我的肩膀，用唇语说了几个字，口型就是：“他是冲你来的！”
　　我心想废话，我名字都说出来了。
　　金郁生朝我嘿嘿两声，一把把我推到楼梯口，钟离的脸就在几步远的距离。
　　我差点从楼梯上摔下去，心道，这小子阴我！
　　金郁生还真从二楼扒着栏杆爬下去了，一路鬼喊鬼叫着跑了出去。
　　我赶忙后退，钟离已经上了高台。
　　我想喊巴拉拉能量，反正我觉得我已经离死期不远了。钟离再一次开口：“回答我。你是不是姓张？”
　　我没敢动，钟离开始不耐烦了，准备出手，楼下躺着的那个男人突然大叫起来，吼出一句话：“有鬼、有鬼！井里有鬼！”
　　我猛的一惊，钟离似乎也愣了一下，飞快地越过我，从二楼一跃而下。他摁住男人的半边肩膀，说：“你刚才说什么？”
　　男人哇哇着鬼叫。
　　我乘着机会迅速下楼，后门近在咫尺，我不能再呆在这了。
　　男人的鬼叫声突然停了，我讶异地回过头，脖子猛地被掐住。
　　钟离掐着我的脖子，一把将我摁在了墙上。“我再问一遍，你是不是姓张？”钟离的话让我心里一凉，他为什么会如此执着于问我的姓氏？
　　他的手越来越用力，我开始不能呼吸，便压着嗓子叫道：“你他妈来真的？”
　　他没理我。
　　我开始翻白眼，用力蹬腿但是没有一点用处。
　　正当我神智开始模糊时，钟离突然松了手。
　　我跪在地上猛咳，金老爷从大门走进来，微微讶异道：“你们这是……”
　　我抬起头，因为双眼有些湿，金老爷的样子看起来很模糊。
　　钟离就好像没事人一样，几步走过去，说：“这人是九头的人。你当时是请的他的人下井的吧。”
　　不等金老爷反应，钟离已经大跨步离开了。
　　我看着金老爷的脸越来越白。他脸色不太好地将我扶起来，对我嘱咐了几句，就叫人把那个男人抬出去——他已经被钟离拍晕了。
　　我站在原地，看着空无一人的大厅，还久久不能回过神。

　　金郁生满脸殷勤地给我打开车门，送我进去。我坐在车上对他说：“我告诉你，别以为这事就能这么完了。”
　　他大呼：“少爷，我的大少爷。我这不也是——没办法吗！”
　　我冷哼一声：“在北京混了三年，书没读多少，倒是把翻墙这技能学会了，是吧！”
　　他被我堵得不吭声，坐到驾驶座上对我说：“唉，说起来不是你兄弟我不仗义，我是在他手上吃过暗亏，怕了。”
　　“你吃什么亏了？”
　　他干笑了两声，没回答。
　　车缓缓驶出胡同。北京街道的霓虹灯渐渐密集，从车窗洒了进来。
　　我不敢再想半小时前的那些破事，祈祷再也不要碰到钟离那厮。
　　车驶出了市中心，公路上车辆开始变得稀疏。前面是一座桥，我记得过了这座桥再走十多分钟就是金家。
　　我眼皮子有些分不开了，正准备靠在座椅上休息一会儿。车突然来了个急刹，我差点被甩出去，接下来就是金郁生的大骂声。
　　我脑子还是懵的，车门突然被打开，钟离那张脸一下子吓得我清醒过来。
　　我吓得叫妈，钟离掐住我的脖子，一把把我拽下车。我回头想喊金郁生，却发现驾驶座上空无一人！
　　我吓疯了，开始使劲挣扎，钟离的脸突然开始变黑，变成一张鬼脸朝我的脖子咬过来。我大叫，钟离的嘴越来越近。后来我双眼一黑，就啥也不知道了。
　　醒来时已经是在金府。
　　我坐起身，金郁生还在我隔壁床上睡得不省人事，嘴里嘀咕着票子妹子的。
　　我想起那个梦，还浑身冒冷汗。看来钟离这次给我带来的惊吓不小。
　　有人在门外敲了两声，我还没来得及说进来，门就已经被打开了。
　　随后钟离走了进来。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