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jj》指间驳色

2、注定砸落的梨

　　我给姐姐起个名字。从现在起，我喊她驳色。像斑驳的颜色一块一块零星地在印象里破碎，呈现缤纷的美丽。

　　母亲不许我提起姐姐。她管她叫小赤老，像姨妈喊姐姐一样。姨妈是姐姐的亲妈妈，但她比母亲骂姐姐更凶狠。她要姐姐死掉。那种龇牙咧嘴的仇恨横亘在母女之间，直到如今都让我毛骨悚然。

　　事情是怎样发生的。我记不清了。

　　只知道我和姐姐的缘分是被一只硕大的梨砸开的。突出其来，命中注定。

　　那是我甫出生的夏天。母亲在姨妈的家里，铺上草席。柔软的绿色，长辈们艳羡的眼光，在空气里浸泡成橄榄般的清凉。他们说，母亲真好福气。说我长得像尊白玉，琥珀为眼，玛瑙为体。白里透红，粉嫩嫩的肌肤。将来定是个美人胚子，风流颜色。
　　我开心地笑着。眼里盛着懵懂，只觉得那天母亲面色温柔，浑身沾满喜气。姐姐就是在这个时刻，出现，带着亮丽的黄，像一尾骄傲的鱼游进我的眼里。我忘记了她当时的容貌。但我相信那会是一张出色的脸。因为她穿着奶黄色的毛衣，胸前镶满五彩的玻片，圆圆的亮亮的，异常美丽。
　　她说她要给我吃梨。姨妈念她：“刚出生的娃娃，牙没出几颗。吃不得。”姐姐不肯，她执意递过来。她和母亲在空气里争来夺去。最后“哇”的一下，梨头滑落，炸在我的胸口。眼泪掉了一大片。
　　那次母亲吓坏了。全家人睁着仓皇的眼睛，仿佛一个可爱的生命就要逝去。那颗梨头像粒炸弹落在姨妈心里。姐姐被罚倒立。她挨在门口，嘴里叼着罪魁祸首，盈盈地笑着。
　　母亲说她不知悔改。
　　姨妈打了她，用搓衣板。

　　那年，姐姐7岁。她偷了家里的钱，去街上买了梨。姨夫单位发了成箱的苹果，葡糖，桔子，猕猴桃。她盈盈笑着，仅仅要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