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相识》风奉玄

6、五

　　“愿将军魂归故里，于世安宁。”
　　晏孟两人朝着新起的坟包拜过一拜。晏破军去搬最后一位将士的尸首，孟惊鸿轻车熟路地拿剑鞘又刨出一个浅坑。
　　这最后一具尸体便是他们最初翻出小印的那一具。孟惊鸿刨完坑在原地等了许久也不见晏破军过来，心下一紧，赶忙提剑奔回林中。

　　再说晏破军这边。
　　将那位天策将士抬起来时，他猛然发现这天策眉心点着的那方血红不知何时消散了。
　　事出反常必有妖。他将尸体放下去摸收在怀中的小印，然后发现那不知是何材质制成的小印通体洁白光滑，泛着柔和温润的光，仿佛先前那令人感到不舒服的血色只是他的错觉。
　　而当那位天策睁开一双浑浊无神的眼时，晏破军正将小印收进怀里的锦囊中，天策将士起身时带起的气流只被他当作林间微风。是以直到那只暗沉青灰的手慢慢覆上他握着锦囊的手，晏破军才猛一激灵，伸手握剑却被一把抓住手腕，坐忘无我的内功都没能将其震开。
　　那尸体力道大得出奇，生生将晏破军的手腕掰到身后压制住。晏破军咬牙，紫气东来的心法在喉头滚了几遍，腕间狠狠一挣；岂料尸体的虎口都被强劲的内力震得碎裂成块，却仍旧钳着他，不容分说地一根一根掰开他的手指将锦囊拽了出来。
　　“破军！”孟惊鸿赶回来正巧看到这一幕，心下大骇，一道两仪剑气便朝着尸体劈了过去。谁知那尸体闪避的身法相当熟练，错步避开剑气的凛人锋芒，僵硬的面部肌肉微微扯动，竟是牵出了一个笑来。
　　“纯阳。”尸体念着，声音略有些沙哑，却像是带着温和亲切的笑意的。
　　晏破军双手被钳得青青紫紫，再使些力便要断了。他催动内力弹剑出鞘，不料那天策仿佛早知道他要使出这招一般，直接伸手将剑摁回了鞘中。
　　这不按常理出牌的一招把孟惊鸿都惊到了——纯阳这两代弟子里喜欢和自己的剑气息交融合二为一以至于凭内力便能持剑的剑宗弟子不过就两个人，一个是晏破军，另一个便是晏破军的口头师父风济。旁人头一次见到这长剑自发出鞘的景象必然要避上一避，像这天策这般冷静对待的，除了对这招已经见怪不怪之外没有其他可能。
　　而晏破军是头一次下山，那么这天策生前见过的，必然是光明寺一役后未曾回来的风济。
　　孟惊鸿的神色变得有些复杂，晏破军却根本没往别处想。那尸体的手劲实在是太大了，他无论怎么挣都挣不开。下一秒他整个人被压在树上，额上一点冰凉，天策骤然逼近，与他隔着一枚小印抵额相望。
　　四目相对，晏破军有些发愣地看着面前那双浑浊无神的眼。他想问些什么，张了张嘴却什么都没有问出来，只能任那双眼睛将自己拖进了冰冷却真实的梦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