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相识》风奉玄

5、四

　　孟惊鸿在邻近一片荒林里停下步子。晏破军就在不远处，他面前是乱七八糟的树丛，还有其间破破烂烂的几具尸首。
　　孟惊鸿从死人堆里爬出来，见惯了尸体，看到这景况也就咂了咂舌：“天策兵，被人赶进林子里围剿了。”说着上前将其中一具较为完整的搬出来，“唔，这个可能是死于失血过多，身上没什么致命伤……”
　　晏破军第一次见到尸体，嘴角紧抿只想移开视线。然而孟惊鸿搬动时尸体上一闪而过的精亮东西吸引了他的目光。
　　他上前把孟惊鸿划拉到一边儿，耐着不适扒开那名天策将士胸前的铁甲，一枚被裹在血污里似金似玉的小印从铁甲里掉了出来。晏破军想着或许是这位将军的遗物，便努力擦净上面干涸的血迹，想辨认出姓名或是其他信息，好带给他的家人作个念想。
　　小印上凝结的血污被水囊里的水冲净，渐渐显露出栩栩如生的上山虎模样来。
　　“餮足的上山虎……”孟惊鸿摸着下巴，“这东西说不上来的奇怪。”
　　“直觉？”
　　“对，直觉。”孟惊鸿依旧摸着下巴，“贫道的直觉向来准。”
　　晏破军微微皱眉，将小印来回翻了几转，悚然发现本该刻反字的地方只有平平整整的一片血红。
　　在雪白的小印上，红得不正常。
　　“下山虎。”孟惊鸿凑到他身边看着，“嚯，这个角度看上去就是饿虎下山，好凶。”
　　“……”晏破军一语不发，皱着眉头盯着小印。这东西带着一股子邪气，但令晏破军犹豫的是，这邪气似乎并不是小印本身所散发出来的。
　　“师弟，来看。”孟惊鸿指了指那位天策将士的额头，“这事儿可有趣得很。”
　　晏破军望去，就见那位将士额头上点着一方血红。他拿手中的小印去比对，发现正好严丝合缝地印上。
　　孟惊鸿低低地吹了声口哨：“敢情这印是用来戳人的。”
　　“在我看来是上山虎，在被印之人眼中却是下山虎。”晏破军低声道。“仿佛吸人魂魄一般。”这句在他心头盘旋几次，终究是没有说出来。
　　他不说，孟惊鸿却是理解他意思的。二人沉默片刻，还是年长者先开了口：“且将这几位将军寻个好山好水的地方葬下罢。”
　　晏破军点头，上前与孟惊鸿合力将几位天策将士从树丛里抬出来。抬到最后一位身上满是乱箭的将士时二人不约而同地停手——那位将士诡异的姿势令两个人都有些心生警惕。孟惊鸿握住了腰间的剑柄；晏破军身形未动，背后的长剑却铮地从剑鞘中弹出一截。
　　二人朝树丛前进了一步，孟惊鸿身形骤动，剑鞘一翻便将那位将士的尸身挑了起来。
　　晏破军一个箭步错身挡在孟惊鸿身前。
　　“……无事，埋了罢。”孟惊鸿越过自家师弟的肩膀看清了天策怀中的是什么，不由得叹了口气。
　　晏破军定睛细瞧，才看出那天策怀里紧紧搂着一个幼童。
　　那孩子身上也中了数箭，箭头深深埋进幼小的身体里。
　　怕是神医当场施救，也救不回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