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相识》风奉玄

4、三

　　“师兄。”
　　“啊？”
　　“在下头顶的荷叶都要晒烂了。”
　　孟惊鸿干咳一声看向自家师弟，见对方正面无表情地转过来望着自己，头顶绿油油的荷叶在阳光下泛着光。
　　“…且寻个阴凉处休息片刻罢。”
　　于是二人到临近水边的树下讨得些许清凉。孟惊鸿拿着水囊喝了一口，望向水面，若有所思：“总觉得有点奇怪。”
　　“此话怎讲？”
　　“东原底平，大而高平者，谓之太原。”孟惊鸿缓缓道，“此地风沙可不小。”
　　“然，河水清澈，无波无澜。”晏破军闻言盯着水面，“此为蹊跷之处。”
　　“正是。”孟惊鸿老神在在地点头，伸手摸了摸下巴，“我总觉得自我们掉头回来城里，身边就有些不对劲。”
　　“人不对？”
　　“怕是人心不对。”
　　晏破军眨了眨眼，有些费解的样子。
　　“左右有人不想让我们瞧出来些什么，倒不如反其道而行之，去别处逛逛。”孟惊鸿起身拍了拍衣摆，“郊外有些经过战火的地方，那里说不定会有线索。”
　　“你怀疑背后有人操纵？”晏破军跟上他的脚步问道。
　　“你难不成还真的相信死而复生这种怪力乱神之事？”孟惊鸿似笑非笑地看着他，“破军，这世上最可怕的，永远不是鬼神。”
　　晏破军皱眉：“打扰亡者安宁，这已是罪大恶极。”
　　“然而总有些东西会让人变得不择手段。”孟惊鸿微笑，“破军，你可有什么绝对不能失去之物？”
　　“纯阳。”晏破军不假思索，顿了顿又道：“师父。师兄弟们。”
　　“那么，且容贫道与你举个例子：如若有一日风师叔回来，却遭人陷害身中剧毒，你可愿听从歹人指使杀人以换得解药？”
　　“不愿。”
　　“为何？”
　　“师父不会愿意。”
　　“生死之间，你怎知他会不愿意？”
　　“师父教我的第一件事，便是纯阳派有规，不得杀生。”晏破军一双墨黑清明的眸子一闪不闪，“生死之间，也许会神智尽失，但本心是不会变的。于我师父，他绝不会用无辜百姓的性命换取自己偷生的机会；于我，在下也绝不会听从歹人之言伤及无辜者安危。”
　　孟惊鸿扬了扬眉：“风师叔没比你大多少，你怎知他会坚守本心？”
　　“在下不觉得为了百姓策马沙场之人会轻易改变。”晏破军道袍一拂运起轻功，几息之间跃出去数丈远，很快便没了踪影。
　　孟惊鸿原地站了半天，突然一拍头：“玩笑开大了。”脚底一踩轻功跃起，朝着晏破军离开的方向追去。
　　——或许是与风济较熟、又或许是他风师叔当年下山时的神情在他眼前还那样鲜明，他总是忘了，当年光明寺一役，那般辉煌的战绩背后，总有人未曾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