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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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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破军睁开眼。
触目之处是被火光映着的帐篷顶。他缓缓坐起身来,头脑一片清明。
孟惊鸿已经就着被他点穴的姿势睡着了,看上去还颇有些得道成仙的模样。
天策仍保持着跟他进帐篷时的坐姿,跃动的篝火使其侧脸打下的阴影也跟着晃动,一瞬间令人产生了他在眨眼一般的错觉。晏破军挪到天策身边,静坐片刻,偏头看向天策的侧脸。他略懂些面相,一番打量下来不由得惋叹——此人有着为天道所眷顾的大气运,险境多能化险为夷,越艰苦卓绝的处境越能有好运气。就拿他之前勒着敌寇头领的脖子从悬崖上滚下去一事为例,不说他身上只是多了些擦伤淤青而那头领摔得像个开了瓢的西瓜,拄着长枪想绕路上去都能发现崖底有一队不知是出于天灾还是人祸从山路上摔下来的商队,马车里又恰好有他带着不会吃力也不会令人起疑的一小箱金子,还有因各种巧合避开了风吹雨打的上好伤药,简直就像上天一点委屈都舍不得他受一般。类似之事在他身上发生过数次,天策府中总有人调笑说他捡的钱足够府里发上几十年的军饷,但谁都知道那些钱最后不是物归原主便是散给了穷苦百姓,他自己估计连个娶媳妇的钱都没有。
他本可离开天策府寻一安宁之处享尽荣华富贵,但他却在用他的大气运向上天换取更多人的安定,终是没能拼得过乱世纷扰的战争。
“谢谢你。”他低声道。
——为了被你救助过的苍生,也为了贫道自己。
最后那部分本是与白虎印毫无干系的一段记忆,这天策却从那般驳杂混沌的记忆洪流中努力为他留了出来。他隐约能感觉到天策对他的态度温柔得像是一位老朋友,虽然他不清楚原因,但这不妨碍他改变对这天策的态度。
为天下苍生舍弃自己的大气运之人,值得所有人倾心相交。
夜风虽凉人,天边却隐隐开始泛白了。晏破军将薄被往天策身上盖了盖,将火堆熄了,眼神涣散着望向天边的亮光。
晴天,但愿日头别太猛。虽然这天策看上去不像是畏惧阳光的样子,但阴邪之物总得避一避那至阳至刚的东西……
孟惊鸿醒来便见自家师弟靠在那天策肩侧睡着,一人一尸共享一条薄被,看上去倒是和谐。无奈他浑身僵硬着睡了两个时辰,再不活动活动怕是要抽筋儿。于是带着点刻意打扰意味地,孟惊鸿吼了一嗓子:
“晏破军!起来打水了!!”
帐篷里唯一一个睡着的人眼皮颤了颤,有些懵懂地睁开眼,很快清醒了过来。孟惊鸿有些惋惜地看着他迅速调整好状态的师弟过来将他的穴解开然后整理衣冠拿着水壶钻出帐篷,心道这小子让人看着顺眼的时间实在是太短了。
他简单收拾了下铺盖,看着那天策动作僵硬但目标明确地钻出帐篷,心下有些复杂,但又不知该怎么提防,只得快些收拾了帐篷,跟着去寻他师弟去。
接下来的两日,快马加鞭赶往洛阳。那天策虽神智全无,御马的本领却是刻在身上的,从晏破军身后伸过手去拽一下缰绳都能让烈性的马立刻变得服服帖帖。于是一路上安然无事,两人一尸顺利抵达了天策府。
门前一位看上去也就十五六岁的小天策见晏破军和孟惊鸿牵马过来,从衣饰上看出他们是纯阳弟子,于是行礼道:“二位道长好。道长可是来寻人的?”
“确是来寻人的。小将军可知道府中是否有将军名风衡恩?”孟惊鸿微笑,“贫道受人之托,有个重要消息要转达给他。”
“啊,请容在下知会风校尉一声。”小天策抱拳行礼,然后提枪跑进府内。
孟惊鸿微笑着作出请的手势,看着小天策消失在视野里才摇头:“在兵蛮子里算是个有礼貌的,可惜太单纯。”
“师兄待如何?”晏破军总觉得他身后那天策像是有什么话想说。
“得出空来便提点一二。”孟惊鸿摸着下巴,看着小天策远远地跑回来,有些上气不接下气地接引他们去见那位风衡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