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世白衣》枫林的竹

6、公子徇

　　于是，被赵知瑾派出去的随从回来之后便看到他身边多了一个一身全黑的年轻人。年轻人是听声音判断出来的。不过让他们讶异的还是丞相和那人的交情，似乎也太好了些，看着到不像是新认识的。
　　赵知瑾并没有管他们的好奇，只是让他们去找南昭的下落。而寒徇也就开始和他同路了。多一个人，或多一群人，对于寒徇来说多没有多少区别。不过若是里面包含赵知瑾，多少还是有些不同的。
　　赵知瑾很擅长跟人相处，他鲜少会让身边的人觉得不舒服。当年是这样，如今就更是如此了。赵知瑾在南越能待的那么好，多少还是跟他的性情有关的。若是其他人跟南昭闹翻了，早就不知道发配到哪里去了，更不要谈当南越的丞相。
　　“你真不打算跟他见一面？”再过两天就要分别了，赵知瑾并无把握南昭会在这两天到达这里。南昭的消息一直都有，但他的位置一直在变化，所以找起来并不是很方便。
　　寒徇握着剑跳下马车，开口说道：“我并不打算改变什么？”他并不打算为南昭或赵知瑾改变自己的决定。就算会同行，也只是他原本就要走这条路。
　　赵知瑾走到他旁边，轻声说了句：“我知道。”如今的寒徇，很少有什么能影响他了。“其实我主要的目的是想让你见见犬儿。以你现在的心性，肯定是不可能和女子成亲的。”
　　公子徇除了弟弟的身份，其他的身份似乎都没有体验过。就算身为皇子，他似乎也完全不知道真正的皇子该是怎样，该经历些什么。而丈夫和父亲的角色，就更不知道了。
　　寒徇看向他，唇边却是带了浅笑。“他和你年轻的时候像吗？”听到赵知瑾那样说的时候，他是觉得有些惊讶的。不过想想又觉得正常。既然南昭立后，赵知瑾娶妻也就不觉得奇怪了。有妻自然有子，毕竟那么多年了。如今应是少年了吧。
　　赵知瑾看着前方的苍翠，唇边似乎带了些许无奈：“他比我更执着。”不管对于情感，还是对于江湖，都比他当年更执着。不过，若是那个人值得，到也没什么。就怕以后会吃亏。当然，年轻的时候吃些亏也是好的，那样才能够成长起来。
　　“那他是要到这里了？”既然赵知瑾会那样说，肯定是早就告知了他的儿子。他倒是有些想见见赵知瑾的儿子。赵知瑾说的也没有错，他是不可能有儿子的，因为完全没有想过要娶妻。虽然当过小圆儿的叔叔，却似乎也完全不明白叔叔该怎样当。
　　赵知瑾颔首：“他就在下一个镇子里。”那里是他们同行的最后一个地方，也是南昭唯一能见到公子徇的地方了。
　　见公子徇并没有拒绝，赵知瑾玩笑一般说道：“若是你出现，没准那个傻小子会移情别恋。”就像当年的他和南昭，深受影响。不过他儿子跟他还是不一样的，他当年并不懂男女情感，而他儿子如今有喜欢的人。
　　寒徇也听出他是玩笑，却也应了一句：“我可以不摘斗笠。”公子徇多少还是知道自己长了一张怎样的脸的。赵知瑾的儿子，想来是不太可能受多少影响。
　　赵知瑾轻笑了声，应道：“我们继续赶路吧。”再继续耽搁下去，到达小镇的时候估计天就暗了。
　　寒徇微微点头，与他一起上了马车。至于那些护卫，寒徇对于他们的去向没有兴趣。
　　他们到达小镇之后，直接去了一家名为大同客栈的地方。跃下马车，寒徇便看到了门口等着的年轻人。眉眼中带着些熟悉，却是还带着稚气。估摸着不到弱冠。
　　而听到他喊赵知瑾爹，寒徇知道自己猜对了。虽然赵知瑾说跟他不是很像，但样貌却还是有些像的。看他们的互动，两父子的感情应该是很好。
　　赵知瑾将人拉到寒徇的面前，含笑问道：“与我当年相比，如何？”容貌不会变化的公子徇，会让人觉得他越来越像神，越来越不含人所具有的情感。赵知瑾不知道这样好不好，但总觉得他身边该有个人的，不管是怎样的身份，怎样的年龄，能与他说说话也好。
　　“我不记得了。”当年的赵知瑾，待人温和，极好相处。不过他不想再去回忆了。无论是那个时候经历的事情，还是当年所有过的情感。他知道赵知瑾在想什么，但他并不需要。
　　赵知瑾眼中闪过一抹担忧，却并未表露，只是对自己的儿子说道：“影儿，这是父亲当年的好友，唤他寒叔叔即可。”听到自己父亲的话，赵影愣了一下：“叔叔？”虽然看不到脸，但从声音来看，这个人应该也就比他大几岁。
　　赵知瑾敲了一下自己儿子的脑袋，含笑说道：“在你还没出生的时候，他就名扬四国了。当然，若是你喜欢上他，完全不会让人觉得奇怪。”
　　看着两父子的互动，寒徇应了句：“我会觉得奇怪。别忘了，我跟南昭是情敌。”听着他一本正经的话语，赵知瑾眼中的笑意更深：“可是你情敌喜欢你。我接到消息，他明早就到这里了。”
　　赵影表示有点乱。年龄他就不猜测了。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当年跟陛下在一起过的，好像是自己的父亲吧。既然是陛下的情敌，那这个人喜欢的是父亲？额，也有可能是皇后娘娘。可是父亲说这个人是陛下喜欢的人，真的很乱啊。
　　寒徇有些无语，这个人在自己的儿子面前，都没有一点忌讳的吗？“我去休息了。”寒徇说着走进了赵影先前就订好的房间。
　　“父亲？”见自己的父亲眸子里突然带了担忧，赵影有些担心地唤了声。父亲平时虽然不像刚刚那样爱笑，却也鲜少这样。父亲在担心刚刚那个人？
　　赵知瑾先去了赵影的房间，才应了他刚刚的话：“我希望他多一些属于人的情感。可是他似乎早就不需要了。”
　　“为什么？”赵影不解。既然是人，怎么会不需要人的情感？
　　“他跟其他人不一样。对于你爹来说，也算最特别的一个。”赵知瑾给自己倒了一杯热茶，喝了一口驱走胸腔中的冷意。
　　赵影虽然不清楚，不过他也知道，父亲想跟他说的，自然都会说出来的。他从很小的时候，就知道自己父亲以前的事情。父亲一直都很坦然，不曾隐瞒过自己曾经的事情。不管是陛下还是公子徇，他都是知道的。只是北俞江湖里的传说，他一直都没有见到。父亲也说过，自从公子徇离开南越，他就不曾见到他了。
　　“有一句话他没有说是怕你接受不了。他是你爹以前喜欢的人，也是愧对的人。”当年让公子徇受重伤，一直都让他觉得很是愧疚。
　　赵影再次表示你们真乱，却还是问了一句：“您不是喜欢陛下吗？”父亲当年可是和陛下在一起过啊。虽然现在也没有多少人会提起了。
　　赵知瑾觉得自己不想跟儿子扯下去了，干脆就直接告诉了赵影，那个人的身份：“总之，他就是公子徇。已经不喜欢任何人的公子徇。”说完之后，赵知瑾直接回自己的房间了。都过去二十年了，他想那么多有什么用，还不如去睡觉。至于明天南昭跟公子徇要怎样就怎样吧。反正他也不觉得南昭能让公子徇去南越。
　　赵影愣愣地看着自己父亲离开的背影，突然想嚎一声。公子徇啊，那个有着比所有男子还俊美脸庞的无暇公子，那个北俞江湖里的雪衣楼主，好想看看他的脸啊！
　　兴奋里一刻之后，赵影突然有了疑惑。为什么公子徇的声音和身形，看着比自己大不了几岁的样子啊？父亲不会是懒得说了，骗自己的吧？
　　总之，不管赵影怎么样。他隔壁的赵知瑾，和赵知瑾隔壁的人，睡的很好。
　　至于南昭，寒徇表示：管他呢。
　　南昭来到大同客栈的时候，正好看到两父子，一公子正在吃早膳。赵影问了声好，赵知瑾问了句吃吗，公子徇没理他。赵影看了他一眼，眼中有些崇拜，面对陛下还能这么淡定，真的好厉害啊！
　　赵影其实一大早就去敲寒徇的门了，不过看到开门的人那张脸，真的是完全愣住了。虽然听过公子徇怎么怎么好看，但没有想过二十年之后还这么好看啊，简直看不出原本的年龄。
　　寒徇倒是扫了他一眼，将门关上了。同时也觉得，赵知瑾真是太无聊了。既然是南越的丞相，就回南越去，在这外面晃荡干嘛呢。南昭也是，肯定脑子有病。
　　“寒徇？”南昭也完全没有想到，他如今看到的公子徇，竟然和当年差不多一样。如今这张脸，还能再迷倒四国万千少女啊。
　　寒徇挑眉看了他一眼，继续喝粥。他家小侄子都没管，南昭怎么样跟他都没关系。
　　南昭有些不淡定，虽然他表现的很淡定。不管是曾经在南越，还是现在，南昭都觉得跟寒徇很难相处。因为对方总是不理自己。就算他当初和赵知瑾在一起，就算寒徇当初喜欢赵知瑾，但对于自己这个情敌却是完全采取漠视态度。
　　见南昭隐隐有炸毛的趋势，赵知瑾当即将他拉住：“注意保持你霸道冷酷的形象啊！”不管是曾经还是现在，似乎都只有寒徇能惹得南昭炸毛。所以说，一切都早就征兆，只是他们都没有过多去在意罢了。
　　南昭绷着的一张脸抽了几下，差点就想翻桌了。赵影忍住让自己不笑，毕竟陛下这一面太少见了。不过这时却听到了悦耳的声音。寒徇唇角微弯，轻笑出声。公子徇太少眼中含笑了，他的笑太过魅惑人心。
　　不过那笑太短暂，很快就消失不见了。“知瑾，当初应该是你处于主导位置吧。”寒徇觉得，这两个人相处，跟当年很不一样。
　　赵知瑾给了南昭一双筷子，神情平静地回答了寒徇的问题：“无所谓主导，南昭的性格一直这样。”看起来霸道冷酷，实际上很好懂，有的时候还会炸毛。二十年前，就经常因为寒徇的事情炸毛，只是都在寒徇看不到的时候。
　　寒徇挑眉，若有所指地说道：“那还真是挺可惜的。”也不知道他是指可惜没有见到南昭这样的一面，还是可惜其他的。
　　“以后在南越待着就可以了。”南昭当即来了那么一句，连赵影都觉得有些不忍直视。陛下为什么是这样的陛下啊？
　　寒徇看了一眼赵知瑾，不知道是在表达南昭被他宠坏了，还是表达他辛苦了。不过赵知瑾倒是很淡定地回了一个含笑的眼神。似乎在说，这样也挺有趣的。总之，南昭被寒徇无视了。
　　寒徇是第二天离开小镇的，比原来也就晚了一天。至于南昭要留他的事情，想想就好。连赵知瑾都留不住，他怎么可能留得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