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金莲》闻修

9、第 九章

　　奴家心里有点奇了怪了，“看这意思，你早就知道奴家不是张家女儿了？”

　　施子彦挠了挠头，傻傻地笑了笑，“昨天去张府迎亲的时候，张太太发现新郎不是相亲的那个，便长吁一口气说：‘幸亏上轿的不是芙蓉。’我便知道芙蓉小姐没看上咱，这强扭的瓜不甜，就算了吧。”

　　“哼！是这样啊！”奴家冷笑一声：“奴家也没看上你啊！”

　　施子彦厚着脸皮说：“虽然如此，但我总得为你的名节负责吧。”

　　“去！”要不是怕旁人说奴家爹妈不会教养孩子，奴家真想说：那名节是个屁啊！

　　这时，潘林氏塞给奴家一个包裹，几串钱说：“求你了，快快把你娘领走吧，我和你娘八字不合，针尖对麦芒，没法相处啊。”

　　“奴家不明白了，这房子是爹妈挣得，又不是你的，要走也是你走啊，怎么成了老两口走了呢？”奴家扔下包袱指着潘阿旦的鼻子，对他说：“今个你要么写休书，休了这婆娘，要么你们两一起滚蛋！”

　　潘阿旦拾起包裹，塞回奴家手里说：“我的亲姐呀，你就别参合了，快带娘出去消停几天，等火气都下去了再回来。”

　　奴家气不过这根软骨头，“当初看八字合婚的时候，怎么就没合一下婆媳合不合？！”

　　潘阿旦苦着脸说：“婚姻本来就是夫妻俩个人的事，婆婆搅进来就是多余，用得着合吗？”

　　奴家听了这话真想给他俩耳光！却见他把潘林氏拉回屋里插上房门，怎么叫都不回应一声，气的奴家牙根发痒，没办法，只好带着老娘回了施家。

　　施子彦把奴家拉在边上说：“你不必再和她这般无知妇人争执，以后由你伺候你爹娘，不比假手她人更放心？”

　　奴家觉得这话在理，“就是不知道婆婆能不能允许啊。”

　　潘子彦说：“我娘还不知道张家不愿意和施家结亲的事，为了避免你婆婆脆弱的心灵再遭受打击，你就骗她说：这是你的奶娘就是了。”

　　“什么？！”奴家揪着施子彦的耳朵说：“你敢拿奴家的爹娘当下人看！！”

　　“不是，不是，”施子彦祷告说：“娘子息怒，娘子息怒，为夫绝对没有轻视之意，只是照顾一下老娘的感受而已。这饭勺掌在你手里，只要你不亏她，再谁能亏得了她？”

　　“哼，”奴家照顾了婆母的情绪，谁来照顾奴家爹娘的情绪啊？再者，纸怎么能包得住火呢？

　　所以，奴家只能实话实说了，婆婆若能容得下，奴家便留在你施家，若容不下，奴家带着老娘走人，奴家长着一双手，完全可以养老娘！你们看着办吧！

　　施子彦被奴家惊出一身冷汗。

　　施夫人却“咕噜”一声，咽下一口气，慢悠悠地对施子彦说：“后院还有两间空房，你去打扫一下给亲家母住吧。”

　　奴家一听这话乐得一蹦高，赶快倒了一杯茶水，双手举过头顶，恭恭敬敬地捧给婆婆。

　　婆婆嘴角上弯，微笑着喝完说：“任谁都无法选择出身，但谁都可以成为高贵的人，只要你愿意让自己的行为举止高贵起来就可以。”

　　“嗯，嗯，”奴家知道干穿万穿马屁不穿，尤其象婆婆这号人，更喜欢被拍，所以乖乖地点头说：“娘是奴家所见过的最高贵的贵夫人，以后金莲就跟娘学，娘要教教人家哦。”

　　婆婆听了这话，果然大喜，从手腕上退下来一只玉镯子给奴家戴上说了声：“乖。”又掏出几个铜板说：“今天给亲家母填几个菜吧。”

　　老娘客气地说：“家常便饭就好，家常便饭就好。”

　　奴家欢天喜地的谢了婆婆，眼角余光却看见大嫂望着奴家手上的玉镯子抽了一下嘴角，一脸的不快，赶紧告退，拉着老娘的胳膊退出来。

　　大嫂愤恨地说：“这张家还真是势力，当初要不是咱老太爷的关系，他们家的生意能做得这么大吗？”

　　“唉！”施夫人长叹一口气说：“此一时，彼一时啊，那时候张太太为了和施家扯上关系，厚着脸皮贴上来要和我做姐妹，结亲家，而今改朝换代，施家不复往日风光，大概是盘算再也用不上施家了，便翻脸不认帐了，拿个烧火丫头搪塞我。”

　　大嫂突然想起什么问施夫人：“那咱要是再见着张太太是装聋作哑，当作不知道代嫁这件事情，还是不再理会她们了。”

　　施夫人“嘻嘻”一笑，神秘地说：“咱装作不知道，明天我带儿媳妇回娘家串门去！”

　　大嫂看着施夫人一脸玩世不恭地表情，感觉她婆婆的性情突然又变了，这回变成老顽童了，只是不知道她打的什么主意？有点莫名其妙。

　　吃饭的时候，俩亲家在客厅里坐一桌，男人们坐一桌，嫂子拉着奴家在厨房里吃，“省得坐在婆婆跟前不自在。”

　　奴家说：“婆婆人挺好啊，怎么会不自在啊？”

　　“嘘，”嫂子低声说：“食不言寝不语，让婆婆听见你吃饭说话该训话了。”

　　“哦，”奴家侧耳倾听，感觉这客厅里果真没有一点响声，连碗筷碰撞声都没有，只有老娘没那讲究，吃罢用开水涮了一下碗底，“咕嘟咕嘟”喝个底朝天，然后“咣当”一声，放回桌上，看得婆婆目瞪口呆，忍不住问了一句：“洗碗水也喝啊？”老娘说：“油汤油水的，不喝倒了呀？我们家剩下的油汤放到下午还要煮面用呢！”

　　她话音刚落，婆婆便感觉反胃恶心，差点没吐出来，连忙摆摆手说：“你歇着，别做饭了，让儿媳妇做吧，回头让大儿媳教教金莲，别拿洗碗水煮面。”

　　大嫂在厨房忍不住笑出了声，说：“你娘真有本事，能让婆婆在吃饭的时候说话，我进门三年了，这还是头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