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相遇的那几年》陆斑

26、第 26 章

　　寒假就这样过去了。
　　周日的上午，左晏的母亲送左晏回到学校。左晏看着身边来来往往的学生，呼吸着冬末依旧寒冷却已经不再刺骨的空气。
　　回到这里感到最快乐的一件事就是每天都能和香玉在一起，香玉是一团正能量，总是能中和她的负面情绪。但要面对戚戚还是令她有些尴尬，这段时间以来她居然把戚戚忘的一干二净，直到看见这片熟悉的校园，才想起了戚戚这个人。种种复杂的情绪纠缠而来，嫉妒、排斥、甚至愤恨，还有一些内疚和不安。对于夏至美，她似乎已经摆脱了之前的罪恶感，她确定自己已经摆脱了和江远萧的暧昧，一心爱着李赞逸，只剩下将这件事告诉夏至美，她依然有资格和夏至美做很好的朋友。想到这里，她感到一阵庆幸。
　　左晏走回宿舍，原来她是最后一个回去的。香玉、夏至美和戚戚都已经在宿舍里了，于是她匆匆的打发母亲回去。
　　香玉还是一如既往的不骄不躁，笑容里永远都有一种与世无争的宁静，自然而不做作。左晏最喜欢看香玉这样的神情。只是，夏至美的表情不像左晏想象的那么沉闷，反倒是一脸胜战而归的喜悦。戚戚一改往日的高傲神情，眼底一片灰暗。
　　她们都在各自整理着自己的东西。看到左晏带着伤回来，香玉和夏至美问长问短，主动帮左晏收拾着行李物品，只有戚戚依旧旁若如人的忙着自己的事情。
　　戚戚一直背对着她们整理东西，好像是故意不想看到任何人一样，动作也稍显缓慢。左晏看了看戚戚的背影，以为戚戚是悠闲自得，只有戚戚自己知道她的内心正经历着怎样的痛苦，也不知道此刻自己的脸色已经苍白的没有血色。她从行李箱中拿起了一件白色的内衣，那是一个月前她去参加夏至美生日宴的时候穿的那件。她死死的抓住那件内衣，手心开始颤抖，每每想起那天晚上发生的事情，她恨不得剥下自己的一层皮。
　　还好这几天里身体没有特别的不舒服，和以往的生理期状况差不多，只是偶尔会觉得腹部有被用力扯住的疼痛，忍一忍就没什么事了。这一个月的时间里，辞旧迎新，也有某些东西在她的生命中死去了。
　　戚戚紧紧的攥住手上的内衣，拿起剪刀把它剪的面目全非。她决心不再去追求什么虚荣，现在，她只想好好完成学业。幸运的是，没有人知道她做了那样肮脏残忍的事情；不幸的是，看过夏至美生日会上那段视频的人有很多。她已经做好心理准备去面对同学们的非议，即便是已经被人看轻她也要顶住压力坚持下去，时间会让人淡忘一切。
　　至少，她的心底还保留着决定坚持下去的勇气。
　　左晏看到戚戚突然间激烈的表现，情绪的天平立刻向愧疚的一面倾斜过去。她以为戚戚还在为和李赞逸的分手而痛苦，有种想和她说声抱歉的幻念，不知道戚戚是不是已经知道现在她已经和李赞逸在一起了？心有些许忐忑，甚至，她开始构想该如何对戚戚解释这一切。
　　夏至美看着戚戚有些发疯似的状态，想必戚戚还在为视频的事情羞愤不已。这段时间她也曾想过很多，当时也许真的是她做的太过分了，那种视频会给戚戚带来的影响或许会超出想象。尤其是江远萧心有所属的那个人出现以后，她对戚戚的排斥和敌意似乎就消失不见了，反倒开始心怀歉意。
　　香玉走过去关心的问戚戚怎么了。这个房间里，恐怕只有香玉一人是心里坦荡的。
　　戚戚只淡淡的回应了一声没事，关于那段视频，左晏和香玉到现在还不知情。
　　夏至美从皮箱里拿出了三个不同的礼品盒，分别放到了她们三个人的床上去，“这是我去新加坡休假的时候挑的，不知道你们会不会喜欢。”
　　夏至美看着戚戚的背影，希望等来的不是戚戚拒绝的回应。
　　几个人的目光都聚集在戚戚的身上。
　　戚戚转过身来拿起礼物盒，立刻拆开看了看，里面一对彩金的耳坠。她微笑着看着夏至美，“那这件东西现在是我的吗？”
　　“当然。”
　　夏至美暗自庆幸，如果戚戚真的喜欢这份礼物就好了。
　　戚戚脸色一变，将耳坠和盒子统统摔进了垃圾桶。
　　左晏一惊，这一瞬间她以为戚戚的激烈是冲她而来。
　　“那天我去参加你的生日宴是抱着和你斗气的想法去的，但那个时候我至少还没有断过有朝一日或许能和你做朋友的念头。那天临走的时候我真的是太惊慌了，忘了和你说，我这一辈子，都不认识一个叫夏至美的人！”
　　戚戚的眼神冰冷彻骨，她将手里撕坏的内衣也丢进了垃圾桶，然后转身离开了宿舍。她不想呼吸宿舍里令人窒息的空气，更觉得有夏至美在的空间里有一种让她作呕的东西。
　　香玉和左晏愣在原地，不知道其中的所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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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青春很简单，整理好两件行李就开始了又一段旅程，即使不知道前面究竟是坦途还是噩梦。但所有人终究都会明白，青春再痛也是美好的，因为青春就是一颗最无所畏惧的心，爱过痛过之后，才能懂得慈悲。
　　香玉和徐凯继续着他们的图书馆恋情。夏至美开车直奔江家。
　　左晏正打算要去医院看看李赞逸，还没等出门就接到了李赞逸的电话，告诉她他已经出院回家了，明天就开始学习和海选的准备。
　　青春里没有时间用来疗伤，只能一边奋斗，一边等着伤口自己去愈合。
　　左晏不知道该做些什么来打发这个下午，看了看缠着绷带的双手，即便想做什么也都有困难。随即，她转了几个圈转回到自己的床边，扑通一声倒了下去。
　　手机铃声再一次响起，这次是江远萧的电话，她按下接听键。
　　“喂？”
　　“你知不知道你的行李还在我的公寓里？”
　　江远萧的声音有些沙哑和无力。
　　“噢！我一直想去拿的，但是都没抽出时间，下周吧！我找个时间去拿回来！”
　　“你当我这里是你家了？想什么时候来就什么时候来！现在！立刻！马上过来拿走！过了今天不来拿，我就统统扔出去！”
　　“你不用这么刻薄吧，多放几天会怎么样！”
　　“我刻薄？一个单身男人的公寓里放着一堆女人的东西，你都没想过这会妨碍到我？我就是想领个女人回来还要顾虑你那堆破东西！昨天打你电话一整天都打不通，要不然昨天就给你扔出去！你要是不想要就别来了！”
　　江远萧说完就挂了电话，一个人安静的裹着棉被躺在沙发上，感冒的症状越发的严重，身体好像一直在往沙发里面沉。
　　一个人在生病的时候，总是本能而任性的要去做想做的事，吃想吃的东西，见想见的人。
　　左晏看了看外面，阳光明媚，索性拿好随身的东西就走出了宿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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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左晏站在公寓门口按了两下门铃。
　　江远萧听到铃声，吃力的从沙发上爬起来。他拖着酸痛的身子，一脸痛苦的开了门，“你不是有公寓的钥匙吗？”
　　“你怎么了？”
　　左晏见江远萧的脸色苍白，关心的问了一句。
　　“感冒！有什么大惊小怪的！”江远萧慢慢的躺回到沙发上闭着双眼，“我饿了，做点吃的给我吧！”
　　当他的时空里有了左晏的出现，一切都变的很美好，一直觉得冰冷的沙发渐渐变的很暖。
　　左晏看着自己的双手，皱了皱眉头，又看了一眼江远萧，他的感冒看起来好像很严重。她脱下大衣走进厨房，看了一下冰箱和橱柜里还有什么食材，然后小心翼翼的熬起了蔬菜玉米粥，即使手心的伸张还是会很痛。
　　厨房里散出来的阵阵香味舒缓着江远萧微痛的神经。
　　香气越来越浓。
　　左晏乘出一碗粥端到了江远萧面前，“起来吃一点吧！”
　　“我现在动一动都觉得浑身疼，你喂我吃！”
　　“爱吃不吃！”
　　左晏使劲将碗放到沙发前的茶几上，发出了刺耳的碰撞声。
　　江远萧睁开眼看了一眼左晏，才发现她两手缠着厚厚的绷带，他立刻从沙发上蹦了起来。
　　“你手怎么回事？”
　　“摔跤摔的！”
　　“你和谁摔跤？”
　　“不小心摔倒的！”
　　“你都多大了，还摔倒？”
　　“冬天路滑，摔摔跤很正常，我看你才是大惊小怪！”
　　“摔成什么样？我看看！”
　　“哟！你这会儿不浑身难受了？怎么还站起来了！”
　　江远萧伸手要去拆开左晏的绷带，“别废话！”
　　“你干什么！昨天刚包扎好的！拆坏了怎么办！”
　　“你傻啊！不看看怎么知道伤的严不严重！”
　　“你不需要知道，你别管！粥也熬了，我可以拿着我的东西走了吗？”
　　“不可以！”江远萧大吼一声，正想着用什么借口留住她，就听到左晏肚子饿的咕咕叫的声音，“我做饭给你吃！”
　　“不用了！”
　　左晏拿起外套，却被江远萧夺了过去。
　　江远萧瞪着眼睛，已经顾不上自己难受，“我最近真的是太纵容你了，出去疯出去玩都好，但是一定要注意身体！我不在的时候你也要注意分寸，我在的时候一切都是我做主！”
　　“你发烧烧糊涂了你！你是我什么人啊！”
　　“监护人！”
　　“神经病！”
　　江远萧把左晏的外套和行李箱全部锁到了一间卧室里面，然后在厨房里做起了意大利面和牛排。
　　心情好，病也跟着好了一大半。没过多久，房子里又是浓香四溢。
　　左晏坐在那里，肚子一直叫来叫去。上一次和江远萧在这里一起吃饭的时候也不过是一个月之前的事情，心情已经变的完全不同。那个时候她还曾假设过，假设着如果江远萧是属于他的……可现在，她的世界已经被李赞逸填满，再也容纳不下其他的人了。
　　一顿饭，在左晏的眼里就是一顿饭而已，最多里面有一些感激之情。但对于江远萧，盘子里的一片绿叶都是满满的爱意。
　　世界看起来都是物质的，其实都在被精神统领着。
　　左晏坐在餐桌前，刀叉对于她还是很生疏。
　　江远萧走到她身边还是执意要把她手上的绷带拆开，“你这样捂着伤口，会捂烂的，伤口也要呼吸要透气的！实在不行，我带你到医院重新包扎一下。”
　　其实，他只是想知道她的手到底伤成了什么样子，她如果不同意，他好像要硬将纱布拆开。
　　左晏不说话，用最快的速度吃完了这顿午餐，然后打算收拾一下餐桌就回学校。
　　“你手都这样了还收拾？放在那吧！”
　　“那我回去了！”
　　“着什么急？”
　　“你吃饱了可以睡觉，但我没有那个时间！”
　　左晏厉声道，她在排斥江远萧的纠缠。
　　他托住她的下巴，“你在不耐烦什么？就算之前是我误会了你对我有意，但也不是你一句误会可以就这么算了的！”
　　“你能怎样！”
　　“谁都不知道明天会发生什么，你真的认为你和赞逸很合适吗？”
　　“你不需要知道我和赞逸合适不合适，你只要看清楚，我现在和李赞逸在谈！恋！爱！别的你都不需要知道了！”
　　左晏走进卧室拿好了行李箱和外套。
　　左晏消失的背影仿佛带走了他的神志，一转身江远萧又无力的倒在了沙发里，刚刚被忘记的疼痛又开始啄食他的身体。他有些恨自己，为什么左晏拒绝他的眼神越是坚定，他就越想去征服她的倔强？究竟是她对爱情的坚定让他感动，还是他已经喜欢她喜欢到没有了原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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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家。
　　夏至美在张妍的欢迎声中走进了客厅，她满面笑容的将特意准备的花篮送给了张妍。只是，再明朗的气息，没有了江远萧也如同死寂。
　　“江伯母，远萧今天也在公司加班吗？”
　　左晏假装随意的一问。
　　“怎么？你外出的这几天你们都没联系吗？”
　　“额……是啊！可能我住的那里信号也不是太好……”
　　“他这段时间一直住在襄北的那套公寓，他没有告诉你吗？”
　　“哦！……我……也不知道。”
　　“你们怎么了？你回来以后他也没打电话给你吗？”
　　“……没有。”
　　夏至美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原本她只是想来问候一下长辈，再观察一下江远萧的近况，可听到江远萧现在一个人住在公寓的消息，一颗心悬在了半空中。
　　“最近我看他也是心事重重的，你们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张妍坐到了夏至美的身边，握着夏至美的手，跟着紧张起来。
　　“江伯母！……不管发生什么事情，您都会站在我这边是吗？”
　　“这话从何说起？你和远萧闹矛盾了？”
　　“他好像喜欢上了别的女生……”
　　夏至美原本打算了解勾引江远萧的女生是谁以后再说件事。可是，她的安全感在一点点消失，就迫不及待的向未来的婆婆求助。
　　“什么？这……这怎么可能呢？你们在一起这么多年了，怎么会发生这种事情？是不是你误会了？”
　　“不是最近的事，已经有一段时间了！”
　　“至美你什么都不要担心，我是绝对不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的，我们江家已经认准你这个儿媳妇了，如果没有什么别的事那是最好！这么长时间以来他也没和我们提过半句，如果你说的是真的，这件事我来解决！”
　　“江伯母！”
　　“至美！先抛开其他不说，你爱着远萧的心我是明白的，江家绝对不会辜负你！”
　　张妍的态度坚决，让夏至美悬在半空中的心渐渐安定了下来。
　　夏至美试着尽可能的说服自己，毕竟他们在一起那么久，看到漂亮的女生走走神也算情理之中。只是，道理都是说给别人听的，自欺欺人是一件太难的事，难到让人痛苦和疯狂。
　　夏至美匆匆告别了张妍，开车直奔江远萧的公寓去了。
　　一路上，她的脑袋满是各种可怕的想象。江远萧此刻在做什么？他在会在公寓吗？他是不是在外面和那个贱人约会？是不是又带着那个贱人去了海边？或者，他们是不是在公寓里你侬我侬？
　　想到这里，她突然踩下了急刹车，脑袋里一片空白。后面的车辆不停的鸣笛示意她快点开走，她只好强迫自己做着机械的动作，将车子开起来。
　　快到达目的地的时候，经过公寓附近的公交车站，夏至美看到等在那里的左晏，于是将车子停在了左晏的身边。
　　“左晏！真的是你啊！”夏至美按下车窗，两个人都很惊讶，“你怎么在这？怎么还有行李箱？”
　　左晏庆幸自己刚刚果断的从公寓离开，如果她再晚出来一会儿，夏至美如果在江远萧的公寓里看到她……想到这里她感到恐惧，“我刚刚去一个朋友家把我的东西拿回学校！你怎么在这？”
　　“我来找江远萧，他在这有一套公寓。你这是要回学校吗？”
　　“是啊！”
　　“下午没什么事，要不你跟我一起去江远萧那吧？晚上我们一起回去！”
　　夏至美这样说，大半是客套。但如果左晏答应，她也能接受。
　　“不了，我可不当电灯泡！”
　　“那好吧！那我先走了！晚上回宿舍见！”
　　“嗯！拜！”
　　左晏心有余悸，努力回想自己有没有什么东西落在公寓里，真是没做亏心事，也怕鬼敲门。但并不一定是自己犯了错才是错，有很多时候，也会有别人强加给自己的。比如，她被江远萧喜欢，对于夏至美而言，她的存在本身就是一个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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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至美按下了公寓的门铃。
　　江远萧听到门铃响，以为是左晏返回来了。也许是感冒让他懒得去想门外会不会是别人，也许是他心里太期望是左晏能良心发现回来照顾他，他打开门，“怎么又回来了？”
　　但是，当他看到门外的人是夏至美的瞬间，面色顿时变的有些灰暗。
　　夏至美看着他的反应，心里一惊。不过几秒钟的功夫，她就接收到了太多的信息，“谁又回来了？刚刚有人从你这走吗？”
　　“没有！”
　　江远萧的嗓音比上午的时候变的更加沙哑。
　　“你怎么弄成这个样子？吃午饭了没有？”夏至美看着他的样子，不免有些心疼。她走到厨房，看着餐桌上两个人的餐具和残食，一把就将桌子给掀了。餐碟碎了一地。她像被撕裂一般痛苦的喊道，“你和谁吃的饭？”
　　不过一转眼的功夫，江远萧便假装沉沉睡去，什么都不想去理会。
　　夏至美摸了摸平底锅的边缘还是温热的。这时，左晏站在公交车站的样子在她的脑海里一闪而过。但她很快就否定了这个念头，她嘲笑着自己，问自己到底在想些什么！
　　夏至美气急败坏，快速的查看了一遍三间卧室，幸好床褥整洁，没有被人睡过的痕迹。她返回客厅，摸了摸江远萧的额头，发烫的体温搁浅了她的愤怒，她将冰块包好放在了他的额头上，坐在他身边静静的看着他的脸，心中的天使和魔鬼正在纠缠。
　　这么多年的相处，有太多让她颤抖和感动的瞬间，她对他的感情已经深植于骨髓，若要将他从她的生命里剥离，就等于杀死她一样。可是，她那么的爱护他，他却还是一点点的变坏了，在她的骨血里，发出腐烂的气味，他让她整个人都变的不好。她该怎么去纠正，怎么才能完美如初？
　　她握住他的手，闭上眼感受着他掌心的温度，滚出了两行的热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