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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八章.令人枯5 ...

  •   善长一抹额头,急道:“陆大人快随我走!大人受伤了!”

      陆杳脑子一空,二话不说回身背上药箱,连外衣也顾不得穿,赶了几步,“快带我去!”

      许是他关心则乱,并未发现身后之人一闪而过的得逞笑意。

      二人并未惊动老管家,就急匆匆出了门,陆杳麻利地钻进门外的马车,善长一扬鞭,离开裴府,往东街疾驰而去。

      看门的小厮挠了挠头,望着渐渐消失在夜色中的马车,自言自语:“赶车的小杨哥怎么没跟着回来啊?”

      马车轱辘辘压过青石板,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陆杳心急如焚,连催了好几遍,善长答应着,鞭子挥得更急了。

      走了约莫一刻钟,陆杳只觉马车越来越颠簸,他正蹙眉间,外边响起几声寒鸦的咕呱声。陆杳心下一个咯噔,近宫城的地方怎么会有乌鸦?

      “吁!”马车毫无征兆的停下来。

      陆杳的听力极佳,隐隐听见脚步声绕着马车转了转,他的心跳似乎也和马车一道停了下来,他已觉察到有些不对劲。

      “善长,到了吗?”陆杳竭力保持着镇定,可声音还是不可自抑的颤抖起来。他期望善长能告诉自己,他的担心不过是错觉。

      “大人下车看看就知道了。”

      善长似乎在笑,而与此同时,陆杳听到了剑出鞘的森寒声音。

      杀手!陆杳几乎是立刻就反应过来,他死死抱住药箱挡在胸前,这是他最后所剩的盾牌。

      “陆大人,请下车吧。”

      陆杳死死咬住下唇,暗中将一套金针握在手中。

      布帘缓缓掀开,陆杳弯腰从马车里出来,借着皎洁的月光,他只大略一扫眼,心下便知凶多吉少。

      荒郊野岭,看方位应该在帝都西郊,周遭约有二十几个黑衣人,脸上蒙着黑纱,只露出一双双冷
      漠嗜血的眼睛,里面映着一个瘦削的陆杳。这可不就是杀手的标准打扮吗?陆杳苍凉一笑。

      “所以,我师兄根本没有受伤。”许是死到临头,陆杳反倒不怎么害怕了。

      善长讥诮一笑,手中长剑映着月光森森可怕,“陆大人倒是与我家大人同门情深。”

      陆杳手心尽是虚汗,夜风一吹,分外寒凉,他尽可能的想要拖延时间,“我总要做个明白鬼,善长,我们素来无仇,你为何要摆下这阵仗?”

      善长似乎一点也不在乎陆杳的小心思,他挑了挑眉,冷冷道:“陆大人,要取你性命的另有其人,我不过是食人之禄,忠人之事罢了,还请大人不要怪罪。”说罢他极其敷衍的朝陆杳拱了拱手。

      食人之禄,忠人之事?陆杳忧上心头,声音沉了几分:“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受人指使加害我,就不怕我师兄——”

      他话没说完,善长和黑衣人就大笑起来,仿佛听了个好笑的笑话,陆杳脸色发青,攥紧了手中的金针。

      “这就不劳陆大人替我费心了。”

      善长话音未落,就见长剑锋芒一盛,仗剑直指陆杳心口,陆杳一惊,作势朝地上一滚,险险避过一剑,善长恼怒一吼,连连向地上砍去,带起无数沙尘。说时迟那时快,眼见长剑就要劈到陆杳面前,他突然振袖一拂,唰唰唰三枚金针就飞向善长面门,有一针歪打正着扎在他右眼,他痛呼出声,陆杳逃过一劫,手脚并用往旁边爬去。

      然而旁边还有数十高手,陆杳一个文弱太医,又岂是对手。不出片刻,他胸前腹间手臂小腿上就布满了刺目的伤口,鲜血汩汩而出,浸透了他的竹青常衣。

      “呸!”善长踩在陆杳右腹伤口上,恶狠狠啐了一口,一手捂着右眼,一手执剑指着陆杳的右手,“姓陆的,你不是太医吗?我看你没了右手还怎么把脉!”

      “啊!!”

      手起刀落,血肉分离。

      陆杳几乎疼晕过去,一张脸白得可怕,额上渗出大颗大颗的汗珠,他左手死死按住光秃秃的右前臂,身子不住抽搐着,痛苦到了极点。善长解气一笑,抬脚将断手踢下黑漆漆的悬崖。

      “好了,赶紧解决掉,我还要回去复命。”一个黑衣人突然开口。

      善长恭敬一俯首,像是十分畏惧他。长剑再次指在陆杳心口,他已是进气小出气大,奄奄不能久存了。

      “等等。”那个为首的黑衣人想起什么来,从腰封里取出一粒指尖大小的药丸,蹲下身掐住陆杳两腮,硬生生推了进去,末了一拍陆杳后背,将药丸送了下去。

      “咳……咳咳……”陆杳咳出大滩血水,顷刻就觉得自喉咙一路到食道都火辣辣的有如撕裂般痛楚,五脏六腑仿佛要被沸水烧化了,这毒他知道,叫做令人枯,无解,化尸效果奇佳。陆杳的五官扭成一团,望向善长的眼中爆满恨意,“我……师兄……不会放……过……你们……”

      善长一剑插进陆杳心脏,用一种陆杳永远也忘不掉的嘲讽口气,“是吗?不巧正是裴大人命我们来的。”

      陆杳一瞬瞠目,眼中尽是不信。

      黑衣人冷脸扇了善长一巴掌,低声斥道:“哪怕在最后一刻,也不准泄露主人身份,得意忘形,你想死吗!”

      他一抬脚,陆杳的耳边便想起呼啸的山风,黑衣人和善长的面孔在急速远离自己的视线,天上的星星离他越来越高。

      裴则,我不想信,我不敢信。

      但我,可以不信吗?

      “我不信……我不信……”李承风猛地从榻上坐起,大口大口喘着粗气,整个人像刚从水里捞上来一样。

      是梦,不,不是梦。三年前的那个冬夜,冷极了,他被带到荒郊野外,就这样成了冤魂。

      李承风跌跌撞撞下榻点了灯,烛光摇曳,屋内亮起来,他比着蜡烛照着右手,手腕处因为梦中抓的太紧,已泛上可怖的青紫色。

      “还在,还在。”

      李承风瘫坐在椅子中喃喃,那种近乎于真实的痛感让他脸色近乎透明,额上的青筋一鼓一鼓,显得有些骇人。李承风捂脸呆坐良久,指缝间啪嗒啪嗒滴出水来。

      淅淅沥沥的春雨还在继续下着,明日,许是个万物洁净一新的好日子吧。

      ※※

      第二日一大早,空气中弥漫着雨后特有的清冽气息,李府打扫的仆人伸了个懒腰,神清气爽,朝自家公子的跨院而来。

      提着扫帚才过月亮门,就见房门洞开着,自家病娇公子面色发青瘫倒在椅子里。家仆哎呀一声,忙喊人过来帮忙。

      李承风再醒时太阳已移到了大头顶,廊下海棠花叶上沾着晶莹的水珠,在阳光下闪着七色流彩。
      李玄宿和白头翁仿佛一夜老去十岁,鬓边的灰白戳得李承风眼眶子发酸。

      “一大家子围着我做什么?”李承风吸吸鼻子,扯出个难看的笑来,“每日都被自己帅醒,今日是不是尤其帅?”

      李玄宿伸手想给他一下,挨上李承风发心时却及时收住了力道,转而拨开了他额上凌乱的湿发,拿袖子给他擦了擦额头。李玄宿张了张嘴,半晌才吐出几个字:“不孝的东西。”

      李承风鼻子一酸,眼前不由自主氤氲起水汽,他急忙仰头阖目不叫眼泪掉下来,再睁眼扯了扯嘴角,哽咽着打趣:“这不笑了嘛。”

      白头翁这糟老头平生只爱美酒佳人,如今为了自己耽搁半日,李承风心下着实过意不去。他再三保证自己没事,白头翁这才一步三回头的上了马车,让李承风没想到的是,秦岸这老小子居然站在车边,身边跟着个背包袱的小厮。

      李承风:“干嘛去?”

      秦岸寒着脸,从袖中取出个白瓷水纹的瓷瓶递过去,“奉命回帝都侍棋。”

      也是,秦岸这小子回临州也快一月了,今上技痒,怕是思念得紧。李承风接过瓷瓶,大喇喇拔开塞子,一闻眼里放光,凑近秦岸捣了捣他,“算你还有良心,这回可下血本了。”

      这一小瓶解百忧可是宫廷培元固本的良药,有市无价,李承风虽也会配,奈何没有趁手的药材,也只能干想想罢了。

      秦岸却没什么笑意,转身上了马车,像是吃了枪药,“这人情别记在我头上。”

      ?李承风一脸“你是不是尴尬症又犯了”的表情,笑纳了良药,“哎?秦岸,你上错车了吧?”

      白头翁探出头来,笑呵呵道:“没错没错,小秦要送为师上老严那去。”

      “顺便套话,你可小心。”秦岸面无表情补充道。

      要说李承风方才还真有那么一丢丢担心白头翁说漏了嘴,现下秦岸这么一说,他反倒放心了,他们家这个老小子哦,简直别扭得什么似的,整日里只会说反话撩拨人。

      “行,随你。”李承风耸肩笑道。

      送走了两尊大神,李承风揣着解百忧回了府。这门槛还没迈进去,手还在门框上扶着呢,就听破空之声挟着疾风而至。

      “噔!!”

      不知从何处飞出一支三棱镖,携着一缕春风,狠厉的钉入门框,离李承风的小指不过一片韭菜叶的距离,那镖尾还在春光中高冷的颤抖着。

      李承风登时一个激灵,扯着嗓子喊开:“哪个龟孙子敢算计你大爷我!来来来!有本事出来领教领教!看大爷我不打死你!”说罢还甚有气势的撸了撸袖子。

      然而回应他的,是天边的几只乌鸦。

      李承风极好看的眼睛四下瞟了瞟,没发现什么异常,哼了一声拔出了那支三棱镖。

      要搁话本上,这三棱镖上该有一封挑战帖,写着决一雌雄云云。

      而此时李承风手中的流星镖上,果然毫无新意的绑了个小纸条。

      “城外行宫,裴相有难。”李承风一字一句念道。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第八章.令人枯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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