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第六章.令人枯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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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神秘女子是谁？令人枯是她下给蒋小侯爷的吗？当年追杀他的是裴则的手下，如果她也有令人枯，那么，她跟裴则又是什么关系？一连串的疑问在李承风脑子里叫嚣着，几乎要将他的天灵盖顶开。
只要找到这个女子，一切便可水落石出。李承风即刻翻身上马，马腹一夹，直取城东。
临州城东是镜泊湖，那一带绕湖一周都是秦楼楚馆，更有画舫夜夜笙歌。因着依山傍湖，人又杂乱，倒是个杀人灭口的好地方。
“驾！驾！”李承风拼命狂奔，五脏六腑都要颠出来了。路过三味居时，老板娘在二楼窗边使劲晃着帕子叫他，眼瞅着手腕子都要晃断了，李承风也只来得及歉然一笑。
然只这一笑，也叫老板娘红了脸乱了心，咬着手绢痴痴伏在窗边，望着一骑绝尘而去，兀自嗟怨：“多情妾似风花乱，薄幸郎如露草晞。晞草露如郎幸薄，乱花风似妾情多 ……”
“好一首回文。”邻桌书生小声道，眼中存着三分激赏，七分仰慕，正要起身上前与佳人套个近乎，那边店伙计呼哧气喘跑上楼来。
“老板娘，楼下客人嚷着要砸场子，您看……”
老板娘一听，立时柳眉倒竖，气汹汹一拍桌子，破口大骂：“装他娘的幌子！没羞没臊的狗杂种，敢砸老娘的场子，老娘非叫他有来无回！”说罢蹬蹬蹬下楼去了。
邻桌那文弱书生咽了咽唾沫，又小心翼翼地坐回了原处。
那边李承风一路疾驰，终于到了十里温柔乡，可这才下马他就犯了难。地方这么大，上哪找小孟跟那姑娘去？
要不说李小公子脑子活泛，他右脚一跺，憋足了劲儿扯开嗓子：“抓—贼—啦！”
各大青楼门口的龟公一听急了，这要搅扰了贵客的雅兴还得了！路中间这白瓷儿一样的小公子哪个不识，惹恼了他，可少不了一阵鸡飞狗跳，到时候闯香闺的闯香闺，偷溜走的偷溜走，那可了不得！各家龟公忙赶到李承风跟前，作揖拱手，只求小公子消停些。
李承风哼哼一阵，抚了抚胸口顺气，“各位对不住了，我这随身玉佩叫人偷了，也不知是逃去了红云阁、咏春楼还是如梦居。这么着吧，各位辛苦辛苦，帮我找找那偷儿？”
咏春楼是东属第一家，那龟公绿豆小眼儿一眯，笑呵呵道：“李小公子，老奴这眼神儿恐是不大好了，怎么瞧着方才小公子是骑飞马而至，莫说偷儿了，就是半片叶子也没近得身啊？”
他这一说，其余几家龟公都回过味儿来，敢情这李小公子不是追贼而是寻人来了，来花街柳巷找人，唔，众人懒洋洋抱起胳膊，这就不大想插手了。
让人戳穿了，啧，这就非常尴尬了。李承风也不否认，“不帮算了。”
他挑眉环视众人一遭，就在大街上溜起眼来。
“哎呀黄兄！巧了巧了，方才世伯还去舍下找你呢，要不我这就叫人报个信，别让老人家担心了？”
“呦！马兄！喝着呢？好好，我瞧嫂夫人正抄着扫帚从西街过来呢，哎别走别走……”
“赵贤弟！呀！赵贤弟是我……”
李承风才认了几个眼熟的，逼得他们丢了花酒摆手跑路，几个龟公就脸红脖子粗围上来赔礼，“哎呦小公子可别闹了，我们帮，我们帮还不成嘛！”
李承风见好就收，朝众人一拱手，“小子也是走投无路才如此无状，但求各位帮个忙，事后必亲自赔罪。”
这话说得诚恳又漂亮，龟公们听了心里舒服不少，反倒尽心帮李承风找起小孟和那女子来。不多时，红云阁的气喘吁吁跑来，指着南头一条小巷道：“听个小孩说尽头右手边的荒屋，一男一女进去好一会了，像公子形容的样子。”
李承风一抱拳，直奔巷子尽头而去。
※※
荒屋内阴森森静无人声，空气中弥漫着寡淡的胭脂香味，气氛很是压抑。借着月光，便见东边灶台那处隐隐有两个人影晃动，似乎一站一坐。
“你猜，我陆哥哥还要多久才会找到这里？”说话的是个姑娘家，声音清冽冽有如山泉，随手转着一把造型精巧的匕首，“此番我是一定要我陆哥哥回帝都去，他本就该待在那里。”
“呜呜……呜呜……”坐着的那个被五花大绑成了粽子，嘴里塞着一团水粉色的手绢，满脸鼻涕眼泪，不停地朝胭脂姑娘磕头。再仔细一瞧，呀！小孟！
“你放心，我并不是要杀你，你看，我的匕首都没开刃呢。”胭脂姑娘巧笑盼兮，把匕首往小孟鼻子上轻轻一揩，小孟立时吓得变成斗鸡眼，抖抖索索，眼神恳求。
怪了，看他的样子似乎完全没有听懂胭脂姑娘的话，以为她要将自己的鼻子削下来。
月亮渐渐移到中庭，一阵马蹄声由远及近，似乎向着这边来了。胭脂姑娘一刹笑靥如花，水眸中尽是欢喜，她直起身子，轻声对小孟说：“毒聋毒哑你算是小惩大诫，我在教你做人。你可要记住，”她眼神渐渐泛寒，“任何时候，都不许骗我陆哥哥，哪怕是我这样漂亮的姑娘求你，也不行。”
话音刚落，朽坏的大门就被一股大力破开，李承风几丝墨发贴在脸颊上，额上沁出一层细密的汗珠，他扶着腰气喘如牛，“站、站住！”
此时西边屋檐上有个矫健的身影正奔过来，胭脂姑娘瞬目一瞥，估摸那人能来得及救下李承风，便抽出腰间三枚梅花镖，出手如电，直袭李承风左心。
雾草？李承风立时傻眼了，一口气堵在喉头。
“快躲开！”
正呆立不知所措间，一声怒吼传来，紧接着李承风就被大力扑倒在地，只听“铮铮铮”三声响过，那三枚梅花镖尽没入身后摇摇欲坠的门板，而胭脂姑娘早趁这空当杳然无踪了。
“操！”救兵爬起来狠狠啐了一口唾沫，怒骂道。
李承风本就累得七荤八素，再被这泰山一压，整个人都不好了，魂魄都要从口中溜出来了。他不住咳嗽着，翻身仰躺在地上，有气无力道：“多……多谢壮士……”
救兵一怔，扭头道：“姓李的，吃错药了？”
李承风借着月光一看，老天，救命的壮士竟然是谢少康！
一阵微弱的呜呜声从屋里传出来，李承风一拍大腿忙道：“快，小孟在里面！”说完，自己先体力不支晕了过去。
病娇李某人一夜好眠，再醒时鸡还没打鸣。他四下一瞧，嘴角抽了抽。
自己不省人事，他们居然连个陪床的都不留，也是心大。
李某人满头黑线，起身想喝口凉茶润润喉咙。几乎是他拿起茶杯的同时，自己房门轰然倒地。
好一阵尘土飞扬，李承风保持着张嘴要喝水的姿势，如遭雷劈地盯着门口衣冠有些不整的不速之客。
“你醒了。”裴则仗剑，面无表情。
李承风僵硬地点了点头。
“哦。”裴则归剑入鞘，扶起门板挡在门口，转身走了，随后隔壁便传来房门开阖的声音。
李承风：“……？”
杯中茶水落了厚厚一层灰，喝是不能再喝了，李承风看了看，十分嫌弃地放下。然而就在他放下茶杯的瞬间，那可怜的房门……又倒了。
李承风额角滑下几滴冷汗，看着门口去而复返并保持着敲门姿势的裴则，心中顿时奔腾过一万头那什么马。
李承风嘴角抽了抽：“大师兄……早？”
裴则左手握着个茶壶，正冒着氤氲的热气。他走到桌边，将茶壶一放，返身出门，他俯身要去扶门板，李承风忙制止。
“别，放着吧，凉快。”
裴则略一迟疑，最后还是点了头，
隔壁房门开阖声响过之后，天地间一片寂静。李某人心有余悸的盯着门口许久，才将注意力转移到那只冒着热气的茶壶上。
他一手抵着下巴，神色凝重地围着这茶壶左转三圈右转三圈，翻箱倒柜找出一根金针、一根银针、一根绣花针，在茶壶里试了不下十遍，然而针并没变黑。
李某人眉头紧锁，盯着茶壶想了许久，终于得出结论——唔，也许里面下了某种很厉害且不会使针变黑的无色无味的毒药。
一定是这样的。李某人沉重一点头。
李承风如临大敌地守着茶壶，明明渴得要命，却不肯尝一口，就如此正襟危坐，守到天亮。
“哎？”谢少康伸着懒腰经过李承风门口，瞥了眼倒地不起的门板，问李承风，“遭贼了？”
李承风眼珠一转，朝他勾了勾手指。
谢少康不疑有他。就见李承风倒了一杯温茶推给他，郑重其事，“昨晚多亏你了，大恩不言谢，请用茶水。”
谢少康不大自在，他挠挠后脑勺，又看看李承风，粗声粗气道：“也、也没什么……不用客气。”
见李承风一再坚定地将茶杯推给他，他颇有几分受宠若惊，一口闷了茶水。李承风立时瞪大了眼，旁敲侧击问他是否有不适云云，搞得谢少康一头雾水。
“我说，”谢少康推开茶杯，突然小声开腔道，“以后你出门倒是跟含度说一声，省得他火急火燎跟要吃人一样。”
李承风一连灌了三杯茶水，手背一抹嘴，抬眼疑惑出声：“啊？”
谢少康朝门口觑了两眼，附在李承风耳边，只用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道：“昨晚听说你失踪，他都快把临州城翻个底朝天了。”
李承风怔忪，脑子有点不转弯，指着自己的鼻子，不可思议道：“裴则，找我？”
谢少康一付“没错，就是找你”的表情，咂了咂嘴，心有余悸地喃喃：“啧，就跟当年那个叫陆杳的失踪时一个样。”
李承风张嘴欲言，想了想又闭上，只在心里暗道了一句不好。
卧槽，这茶水里果然有顶顶厉害的毒，傻大个居然都说起胡话来了。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第六章.令人枯3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