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家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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换姐儿饿的眼花，今天范明一整天都忙家里的活儿，二娘又看得紧，时不时还指桑骂槐，因此没空偷米给她。
看来又得去挖野菜了。换姐儿心里盘算着。
这时，草房门响有人进来。
“姐，你怎么瘦的这么快？”
范征进门看见自己的姐姐吓了一跳，当日王员外死的时候，赶车大叔接她回家的时候他是见过的，那时候的姐姐脸颊还不像现在这么塌陷。
换姐儿苦笑了一下，还能是怎么回事，当然是饿的呗。
范征伸手一摸，大灶是冷的，心里登时明白怎么回事。
“姐，今晚家里吃腊肉，做好了我给你端来。”
换姐儿眼一热，到底是自己的弟弟，还知道疼姐姐。
姐弟俩闲话了一会儿后，范征才不动声色的说：“姐，我们书院有一个教数术的先生，姓周。”
换姐儿一愣，低头绞着衣襟，“哦”了一声。
“这个周先生在王家做账房，不知道姐姐见过没有。”
换姐儿不善于撒谎，只好支支吾吾说见过。
范征一拍手，佯装惊奇道：“是啊，所以我一直都留意他呢，周先生人缘很好，大家都喜欢他，昨日我们邓夫子还说要把孙女许配给他呢。”
换姐儿身子忽然僵住了。
大屋那边，二娘发现儿子不见了，指桑骂槐的声音响起来。
“姐姐，我先回去了，我晚饭的时候再来找你。”范征转身出门，脸上偷偷露出满意的神色。
邓夫子的确有个小孙女，昨日也的确是这么说的，只是邓夫子的小孙女才两岁，而邓夫子的话前面是有假设的。
“言侨兄，我孙女要是大一些该多好，一定许配给你！”
换姐儿低着头，暗自庆幸范征走了，要么让他看见自己泪流满面要如何解释？
周言侨的好她比谁都知道，纵然她心里认定自己是周言侨的人，可那又能怎么样？王老爷死了丝毫没有改变自己的处境，她不过是从妾变成了寡妇而已。
换姐儿忽然觉得心痛，一口气没上来，窝在床上呜咽着，想哭却又不敢出声，昏昏沉沉捱到了晚上。
范征到底还是没有来送饭。
想那二娘怎么会给换姐儿腊肉吃呢。
换姐儿饿的胃里泛酸水，闭着眼睛想，睡着了就好了，睡着了就不饿了。
可她不知道，大瓦房那边，有人又在擅自决定着她的命运。
范老爹吃着腊肉喝着烧酒，一扫往日阴霾。
昨天他去找了李秀才，说明原委后希望李秀才能纳换姐儿为妾，至于抵多少钱的债务，他让李秀才开价。
那李秀才也许是年纪大了，对男女之事淡薄，说自己看着换姐儿长大的，实在没什么非分之想，婉言谢绝了范老爹的好意。
正当范老爹发愁呢，今天早上李秀才又打发人来找他，说有要事相商。
原来，李秀才那个同窗来小住，恰巧换姐儿回家那天被他瞧见。
这人没有多少学问，能成为京中要员中的门客乃是凭着一些个见不得人的小手段，他手上有几个时常往来的人牙子，总是买些貌美的姑娘，拾掇拾掇送给主人做家妾。
京中文人大多轻狂，宅子里常常豢养数名家妾，而这些家妾也分三六九等，一等家妾当然是深得主人欢心，吟诗作对吹拉弹唱不在话下。
低等的家妾则是在宴请宾客的时候陪酒作伴，夜里也会听从主人吩咐陪客人宿，说好听的是家妾，其实是家妓而已。
这人见李秀才做文章可以，为人却死板，遂建议他买个家妾，万一做不成门客，把家妾献出来倒也可以加加分。
李秀才毕竟不是圣人，便听从了朋友的话打算用换姐儿抵债，当然，他可不会向范老爹说这些。
范征听爹爹说完后，觉得李秀才出尔反尔一定事有蹊跷。
“爹，你确定李先生要姐姐做妾？”
范老爹笑呵呵的说，“我也纳闷啊，想是回过味儿来，晚年想找个伴儿。”
二娘才不管这些，她只想知道换姐儿到底能抵多少钱的债。
范老爹伸出手来，“二十两，不过李秀才说了，自己年纪大怕换姐儿在京城里跟人私奔，要咱们出卖身契。”
二娘一听乐了，一拍手：“哈，真没想到，那小蹄子这么值钱。”
范征心里不是滋味，毕竟和姐姐从小一起长大，他对卖身契这事有些疑虑，况且他认定自己将来是做大官的人，家里有个姐姐做妾就够丢脸的了，若是卖身契捏在旁人手里，岂不是更笑掉大牙？
“爹，你签了卖身契不就等于把姐姐卖了吗？万一李秀才到京城里把姐姐转手卖与他人，到时候咱们怎么找？”
二娘见儿子脸色不对，急忙道：“李秀才在乎你姐姐才会签卖身契啊，你也不想想，你姐姐年纪那么大，又嫁过人了，就算李秀才想转手也卖不了二十两啊，谁卖啊？买回去干吗？赔本的生意谁会做？”
范征毕竟年纪小，虽然觉得有些不对头，可也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
范老爹叹了口气，道：“你姐姐跟她那个短命的娘一样，也是属扫把星的，人家李秀才不嫌弃她命硬就不错了，如果真嫁过去，过几年李秀才死了，说不定也能赚些养老钱。”
“只是，王家那边要怎么打发？”范征问。
二娘嘴巴一撇：“王家？大夫人都把她赶出来了，还要怎么样？”
这几天没见王家人来要聘礼，二娘心思又活络起来，想人家王府家大业大，怎么会计较这么点小钱？看来自己是多虑了。
范老爹道：“如果王家来要人，咱们就说换姐儿去京城走亲戚了。”
二娘给饭桌上犹如隐形人一般的范明夹了块肉，“乖儿子，事情没头绪，你千万别跟你姐姐学舌啊。”
范明受宠若惊，娘可是从来没正眼看过他的，当下点头答应，可心里却觉得对不起姐姐。
转过天去，便是换姐儿回到范家屯的第七天，也是王员外的头七。
赶车大叔回来说，王员外烧头七，王家在县城里摆了好大的阵仗，不但开仓放粮，还有粥铺布施。
王家的一妻二妾们披麻戴孝，亲自在门口发放粮食，不但如此，京城里做官的大少爷、大小姐也急匆匆的赶回来奔丧。
按理说，换姐儿算是正式下了聘的妾，有别与通房丫头，应该为王老爷披麻戴孝跪牌位烧纸钱，可王家到第八天上才打发人来送孝服，来的人换姐儿也不认识，是个脸生的小厮，一问才知道是大少爷府上的人。
“小姨娘，这里是丧服和常服各一套，你先收好，我们少爷说不用小姨娘去烧纸了，以后会有老妈子来跟你细说。”
“有劳了。”换姐儿脸上尴尬，有心打赏，可她腰间一个大字儿都没有，就连她自己都饿的直打晃。
好在那小厮是京城里见过世面的，倒也是善解人意，喝了一肚子凉水走了。
换姐儿关上门把孝服换上，虽然她是被大夫人赶出来的，可王员外没下休书，她还是他的妾。
想必那大少爷明白这点才打发人送孝服的吧。
换姐儿又摆弄了一下常服，那是一件中等料子的黑色袍子，身上没半点花样，裙子底边有些深红花的刺绣做点缀。
换姐儿抚摸着长袍，寡妇的衣服她见无数人穿过，只是没想自己也有今天，随即轻叹，没准她这一穿就是一辈子呢。
草房门响，换姐儿一抬头，见是范征。
“姐姐，我一会儿就回县城了。”范征说。
换姐儿拉过范征，忽然想告诉他自己会写字了，而且还有了新名字，可话到嘴边又咽下去。
还是不说为好。
这厢范征也犯难，他想告诉姐姐关于李秀才的事，可想来想去，还是觉得这个事不能由他来说，反正总会有人告诉她的。
姐弟俩各怀心事闲话了一阵家常，等二娘囔囔的时候，范征的马车就到了。
“姐，你保重，我跟娘说了，以后让范明拿米过来，你自己另起灶就是了。”
兴许是换姐儿值二十两银子，二娘破天荒答应范征每天给换姐儿一小把糙米熬粥吃。
“你在书院好好读书，那周账房确实有些本事，你要好好跟他学。”换姐儿嘱咐道。
范征心下好笑，觉得姐姐实在是没什么见识，那周言侨不过是个账房而已，若他有本事，那像邓夫子、朱子轻那样的人物岂不是神仙了？！
“我知道了，你也保重，还有，这孝服穿在身上要注意言行，你是王老爷的未亡人，千万谨遵女戒。”范征别有用心的说。
换姐儿不置可否的应了一声。
范征该说的话都说了，这才满意的离开。
正当换姐儿以为日子就这么无聊的打发了，没想到八月十五的前一天早上，家里来了一位客人。
作者有话说
第31章 家妾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