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账房先生有点怪》城乡lady

3、集市三对一

　　都说十里不同风，百里不同俗，青崖镇县城可比范家屯热闹多了。每逢月初一，十五，和月末定有大集。

　　附近的村民赶着马车，都把好吃的好玩的送到这里，本地的商铺就更不用说了，早早的开门挂起了幌子迎客。

　　换姐儿身上没一个大子儿，对集市也不熟悉，自然是跟着邓媒婆和吴妈妈身后，眼中好奇却不敢瞧太多，生怕邓婆子和吴妈笑话。

　　吴妈看在眼里，倒是觉得这孩子有些心机，拍了拍邓婆子，示意她走慢些。

　　换姐儿心思细腻，脸上一红，唉，到底让人笑话了。

　　女人们当然是看些针头线脑的东西，虽然这里天高皇帝远，可也不耽误流行，姑娘们总能在店铺里找到京城时兴的东西。

　　吴妈领着换姐儿在一家胭脂铺前停下。

　　“这家胭脂店是老字号，我家各房里的奶奶姨娘们都用这里的东西。”

　　换姐儿点点头，心里一暖，这吴妈妈一路上没少费口舌，想来是怕自己没见过世面尴尬，有意提点自己，因此对吴妈又多了几分亲近。

　　这时忽听店里有人道：“邓妈妈来了，看来我这冷香居今天要热闹了。”

　　换姐儿抬头看看门梁上的鎏金招牌，新升的朝阳落在烫金大字上，有着说不出的气派。

　　原来叫冷香居啊，名字真好听。唉，要能认识字该有多好啊。换姐儿眯着眼望着招牌，想记住那几个字的样子，可又不得要领，眨眼的工夫就给忘记了。

　　这厢，邓婆子说说笑笑的迎了过去，“冷老板今个可有新方子？老身最近火气有些重。”

　　被叫做冷老板的人今年看起来有六十多岁，有些驼背，一头银发，面皮儿竟然有几分年轻人的光晕。

　　换姐儿心中啧啧称奇。

　　吴妈将换姐儿领到身边来小声儿道：“知道为什么冷香居生意好了吧？冷老板就是活招牌。”

　　吴妈妈伸手在货架上拿起一个琉璃盒子，小声儿介绍着。

　　“这是香粉，别看小小一个，可有大学问了，什么季节用什么香味都是有讲究的。”

　　换姐儿家里穷，别说用了，连见都没见过，有心想去闻闻，又怕唐突了，只是眼睛紧紧的盯着。

　　吴妈一笑，将手里的盒子轻轻开启，顿时香气四溢。

　　换姐儿一激灵，打个喷嚏。

　　“真是失礼了，我闻到野薄荷就打喷嚏。”换姐一张小脸儿涨红着，声音软糯，让人不忍责怪。

　　冷老板在一旁仔仔细细打量着这个姑娘，心里啧啧称奇，那香粉方子里只是象征性的加了少量的野薄荷露，别说是常人了，连他自己这个制香师闻都困难，这穷丫头怎么会有这么好的鼻子？

　　没准是侥幸吧。

　　冷老板快步走过去，打算再试她一试。

　　“那请姑娘再闻一闻别的？”冷老板一伸手，从最高的架子上依次拿了三个盒子下来，分别打开送到换姐儿鼻子底下。

　　换姐儿刚闻了一下，谁知那冷老板“嗖”的一下把手拿走了。

　　邓婆子瞅了瞅吴妈妈，以为冷老板店大欺客，瞧不起换姐儿，刚想发作。

　　吴妈妈一个眼神制止了。

　　冷老板虽然是外乡人，可在这个镇子上住了大半辈子，他的为人大家都知道，不会是店大欺客，应该是其中有什么蹊跷。

　　冷老板放回最后一盒香粉问道：“怎么样，姑娘喜欢哪一个？”

　　换姐儿微微皱了皱小巧的鼻子，瞅了瞅吴妈妈和邓媒婆，有点拘谨的往后退了一小步，生怕说错什么。

　　邓媒婆终于忍不住了，“你这老头，今天怪的很，若是人家姑娘喜欢，你是要送怎么着？”

　　谁知冷老板听完拍手大笑，“若是这小姑娘猜对了我刚菜给她闻的香粉什么味道，那我就送一盒给她。”

　　啥？！

　　这下换邓婆子和吴妈妈傻眼了，两人瞅了瞅换姐儿，又瞅了瞅冷老板，不知这是唱的哪一出戏。

　　换姐儿见这冷老板语气倒是没有恶意，可又不明白为什么，只好硬着头皮回答。

　　她指着架子上的某一盒说，“第一个闻起来像菊花，可又有肉桂的味道。”

　　冷老板点点头，心想，侥幸侥幸！

　　换姐儿又指着其中一盒说：“第二个是桃花，一定错不了。”

　　冷老板听完之后笑得有点不太自然。

　　换姐儿皱着小鼻子，指着最后一个盒子道：“这第三个嘛，我真的就闻不出什么味道了。”

　　冷老板听闻大惊。

　　架子上排的香粉可不是邓婆子吴妈妈买的那种货色，货架顶上的都是做工精良的上乘配方，因为女子不识字，所以店里没有任何招牌指示香粉的味道，只有冷老板自己通过盒子的花纹来辨认，方才他留了一个心眼，摆回去的时候又故意换了位置。

　　谁知换姐儿不但闻了一次就能记住味道，还依次指了出来。

　　邓媒婆在一旁大呼小叫：“哎呀呀，这是狗鼻子啊，冷老板手那么快放回去，我都没看清他拿的是哪一个，你竟然一个个指出来了。”

　　冷老板眉开眼笑的作一揖，“在下愿赌服输！”而后又将架子上那瓶换姐儿没认出来的香粉盒子递给她，“请姑娘笑纳。”

　　换姐儿眼睛盯着那个精美的盒子，一颗心砰砰跳，支支吾吾不敢接。

　　“老板，我方才没有猜出这个，受之有愧。”

　　冷老板沉一脸，佯装生气道：“你这姑娘，给我伸出手来！”

　　换姐儿用眼神向邓妈妈和吴妈妈求助。

　　邓媒婆伸手将换姐儿的手拉出来，“你这姑娘真是傻，老板都说给了，你怕什么。”

　　冷老板“啪”一声将盒子拍到了换姐儿的手心。

　　直到出门，换姐儿都像做梦一样，只是紧紧攥着那个盒子，攥到手心疼。

　　会疼哦，不是梦。

　　吴妈妈出门前悄悄问了一句冷老板，“最后那盒香粉什么味道？”

　　冷老板道：“梨花麝香。”

　　吴妈妈会心一笑，难怪。

　　换姐儿贫苦人家出身，桃花菊花薄荷这般寻常的味道尚可辨别，倒是麝香这么名贵的药材她上哪去闻呢，若这么算来，还真是冷老板输了。

　　众人从冷香居出来的时候太阳已经老高。

　　邓媒婆是闲人一个，可吴妈妈还得回去当差，三个人站在街角话别。

　　吴妈妈拉起换姐儿的手说：“若是再进城就来找我，王家就在红曲书院隔壁那条街。”

　　换姐儿乖巧的点点头，心想这辈子不知道什么时候还能再进城，今天的奇遇倒是够她回味半辈子了，不知不觉眼圈红了。

　　虽然只是初见，可吴妈妈倒是喜欢上这个乖巧的孩子，她朝换姐儿一努嘴，“傻姑娘，还不去给你邓妈妈下拜，让她给你寻了好人家嫁了。”

　　换姐儿耳朵都红了，站在那一颗心砰砰直跳，这要是拜了，还不让人笑掉大牙？哪有姑娘家亲自托媒的。

　　邓媒婆见换姐儿娇羞的模样有心捉弄，随即道：“那是当然，只要姑娘说话，高的矮的、胖的瘦的，粗的细的都给你寻来。”

　　吴妈一掌拍过去，“哎呀，你这婆子真不正经！”

　　就在这时，后面有人喊了一声：“吴妈妈”一个小厮跑过来。

　　“吴妈妈，老爷请您去回话。”

　　吴妈妈回头一看，果不其然，自家老爷王员外正在西街米铺门口站着呢。

　　邓妈妈悄悄在换姐儿耳边说，“走走走，你也过去请个安，你那吴妈妈是王夫人房里的红人，如果能在城里某个差事最好不过。”

　　换姐儿不想去可又不好拒绝，难道是自己多心了？怎么那王员外的眼睛好像针一样扎在自己身上呢？

　　换姐儿将头低下，顿觉脊背发凉。

　　邓妈妈拉着换姐儿上前万福，“给王员外请安了。”

　　王员外嘴里和邓媒婆打招呼，眼睛却是在换姐儿身上打转转。

　　吴妈妈不动声色的和邓媒婆交换了个眼神。

　　“邓妈妈有日子不见了，你旁边这个小娘子是哪家的啊？”

　　换姐儿低头看着自己的鞋尖，万福道：“小女子家住范家屯。”

　　王员外一听，登时全身酥麻，抚掌笑着连连说好。

　　远处有人喊了一声：“哎？换姐儿你怎么在这里？”

　　众人循声而去，只见是个赶车的车夫。

　　换姐儿被王员外盯着浑身冷战，见是赶车大叔连忙躲了过去。

　　王员外是青崖山县城的大户，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赶车大叔自然要过去打招呼。

　　“王老爷，这是我同乡的女儿，如果您这边没事，我就要带他回去了。”

　　王员外眼睛依旧盯着换姐儿，嘴里道：“好说、好说。”

　　换姐儿过去和吴妈、邓媒婆二人告别。

　　吴妈妈别有用心的拍了拍换姐儿的手道，“姑娘放心，好日子就来了。”

　　换姐儿寻思的吴妈的话，觉得有点怪，也没好意思细问，回身坐上了马车。

　　王员外眼睛紧紧盯着马车，直到转弯了才收神儿。

　　“邓媒婆，看来我得麻烦你给我说个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