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巫的秘密》淡暮霭

4、Chapter 03 苏醒的槲寄生 （修）

　　她们对即将到来的圣诞节冷冷淡淡，无动于衷，在过去的万圣节里，却是张罗的热闹非凡。

　　上帝的使者给予人类一枝松杉，借以报答人类在其饥寒交迫时赠与的一晚大餐，在神的恩赐下，松杉化为美丽的圣诞树，所以尽管学院不提倡为这个节日大费周章，学生们还是按照传统，欢乐的过起了圣诞节。
　　艾琳娜站在高脚凳上，点着脚尖小心翼翼的将顶星安置在树端，她为树下一脸不情愿却还是被她拖下来的布拉瑞讲解圣诞节的来源，以及装饰一颗圣诞树的成就感和重要性，当然只得到一个不屑的撇嘴。
　　艾琳娜看她依旧不怎么高兴的模样，又是一伸手，戳了戳那触感极佳的脸蛋，布拉瑞象征性的送她一个白眼，倒是没有发作，也许这就是戳着戳着就习惯的节奏？艾琳娜诡异的有些高兴，不过她没有往深处想，摸了摸苍翠欲滴的杉木，由衷道。
　　“还是欧嘉有本事啊，能弄来这么大一颗冷杉，你看这颗杉树多么的青翠，杉柏象征生命长存，越是青绿，寓意愈是非凡！”
　　布拉瑞闻言，眸光一闪，轻扯树枝上的绿叶。
　　“你希望长生，永葆青春？”她盯着圣诞树上璀璨的顶星，仿若无意。
　　长生，可是要付出代价的，为什么人们会愚蠢的觉得在树顶挂颗星星就能实现？
　　不过如果是艾琳娜的话，只要愿意将灵魂与□□献祭与她，宣誓成为她永远的奴仆，开启黑暗的仪式，赐予她长生也不是不可以......这样想着，她突觉额上一点冰凉，茫然望去，艾琳娜收回手，浅笑盈盈。
　　“这么认真的思考着这种问题的布拉瑞还真是可爱呢！你果然还是小孩子啊！不过不要在扯小绿了，它的叶子都快掉光了，你没看到它快哭了？”
　　.......
　　小绿？这是她给这颗树取得名字么？听到这个名字它才会哭吧！
　　不知怎么的，本应该觉得被小瞧了而生气的布拉瑞一点火气也没有，她抚着额头上被人碰触的那点，看着艾琳娜又开始忙活她的圣诞树，捧着一把绿色植物跑来跑去，还时不时的念叨着要挂这挂那，不由得笑骂。
　　“幼稚！”到底是谁像小孩啊！
　　“喂喂！我可是听到了啊！挂槲寄生可是很神圣的事情啊，据说圣诞节这天，站在槲寄生下面的女孩可是会得到幸福的！我当然要慎重啦！快来搭把手，这可是我们的圣诞树啊！”艾琳娜嚷嚷道，布拉瑞听了只觉得她越发聒噪了，无奈的上前帮忙。
　　“完美！布拉瑞你真是太让人惊喜了，眼光好准！”
　　大概是被树下那些燃烧着的蜡烛晃得吧，听着艾琳娜满足的笑声，布拉瑞觉得眼中的世界就像蒙了一层轻纱一样，恍惚的有些不真实，她看着缠绕在树下的槲寄生，站在槲寄生下的幸福，还有艾琳娜未曾说出口的.....它赋予恋人的浪漫，布拉瑞悄悄的红了耳朵，。
　　这种感觉不是很坏，时代在进步，或许女巫也应该与时俱进过过圣诞节......
　　为了更好的掌控人心，她应该让海莲娜放宽心些，至少，留着这颗圣诞树......
　　以及...这些槲寄生。

　　哪怕是圣诞前夕，学院也是一如往常，教师们在晚饭之后，学生们就早早的被赶至寝室，她们就像钟表一样准时，九点下班离开学校，一分不多，一秒不落，因此就寝时刻总是像一场游击战，女孩们自然不肯乖乖就范，她们或串寝或嬉笑，随着查寝的动向闻风而动，窸窸窣窣的和着廊上渐行渐远的脚步声组合成一曲神秘的乐章。
　　夜色渐深，曲终人散，倦怠和睡意如潮水来袭，女孩告别好友，独自一人回到宿舍，满足的躺在柔软的大床上，还未闭上眼，忽闻一阵古怪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她本未放在心上，却不料这声音如影随形，哪怕蒙上被子也清晰的回荡在耳边。
　　她有些不自然的起身，强装镇定的下床，小心的开门，却在触及那空荡荡黑乎乎的走廊上心生怯意，也许过一会儿就没了呢！她这样想着，伸手将门锁死，确认不会从外面打开之后迅速回到了床上。
　　恶念盘桓在床头，成为噩梦的摇篮曲，午夜的钟声敲响，女孩面向天花板睁大着眼睛，羽绒被拉至下颚，听闻耳畔萦绕的无法描述的那种声响，瑟缩如惊弓之鸟。
　　那是什么声音？听上去像是被掐住了喉咙无法挣扎的飞禽？或是一扇老旧失修的房门在冷风中开合的动静？还是......某种不知名生物发出的喘息......
　　眼含泪花的少女一动也不敢动，她只能听着那古怪的声音一息一息的缠绕在她的脑海，一刻不停的，从弯月当空直至夜幕拉起，黎明的旭光出现在地平线尽头，声息渐渐趋于虚无，她才有了动作的勇气，甚至来不及穿上鞋子，一刻也不敢多留的夺门便出，彩色的玻璃窗上填充着几何的图案，就像是人的眼睛，却折射出红色与蓝色的光，时不时在少女憔悴的脸庞上划过，在她脸上刻画出更加惊慌的色彩。
　　她下意识的朝好友的房间奔去，然而任凭她如何捶打，里面的人就像睡死了一般毫无动静，她嘶叫着，哭喊着，全身抖得跟糠筛一样，却得不到好友的理会。仿佛被全世界抛弃，尽管她闹出那么大的动静，却没有一个人出来查看。她不知疲倦的敲着门，一扇又一扇，却不知道在她跑出自己的房间之后，她隔壁的房间的门悄悄的打开了，门内，惨绿的眼珠瞪着她疾跑的身影，闪过一丝令人战栗的寒芒，又慢慢的归于黯淡，最终隐没在黑暗中。
　　砰砰砰！
　　艾琳娜是被敲门声砸醒的，她朝着窗外看了一眼，天空才微微见红，显然离日出还有一点时间，是谁那么早敲门？昏昏欲睡的套上棉拖朝着门口走去，仿佛是知道她的靠近，敲门声变得更加凶猛了，艾琳娜清醒了些，鼓点一般密集的声响让她开始发怵，犹豫着转开把手，还未等她完全打开，门就已经被推开，一个黑影直接朝她撞了过来！
　　“萨拉！？”
　　艾琳娜错愕的望着瘫软在自己身前的女孩，她整个人都在颤抖，一头浓密的棕色鬈发焉焉的耷拉下来，一张苍白的脸孔衬托的没一点精神气，萨拉是在这个学院和她谈的比较来的女孩之一，她是个内敛慢热的女孩，但是一旦和她深入相处就会发现她是个想法挺多，内心活泼的少女。
　　“出了什么事？”
　　萨拉说不出话来，她上下两排牙齿仍旧在打架，她竭力想使自己冷静，只能紧紧咬着下唇，以至于苍白的唇上出现了血色。
　　“没事了，我在这里呢，别害怕......”艾琳娜看到她都咬出血印而不自知的模样，不由得心生同情，怜惜的抚摸着少女的背部安慰道。
　　萨拉惊魂未定，她像是抓住一块拯救自己的浮木一般死死的抱住艾琳娜弯下的身子，试图给自己一点安全感，但是不知怎的，一股说不出来的寒意直逼面门，抬眼望去，失去了艾琳娜温暖阳光的微笑，她的寝室竟是如此的阴森，萨拉望向黑暗中依旧清晰可辨的面孔，看到那面孔上漆黑如夜的瞳孔，毫无情绪的眼睛，视她如死物一般......明明是那般的冷漠，她却仿佛触到了灼烧的熔岩。
　　艾琳娜疑惑的看着突然将自己埋的更深的萨拉，微微有些不习惯，这种姿势......顺着她惊恐的视线看到了从上铺坐起来的布拉瑞，女孩轻轻的抚着自己垂落的长发，一贯淡然的表情没有多大变化，清秀的脸庞依旧精致如昔，她内心一个咯哒，暗道不好，又生气了！
　　经过那么久的相处，她自然知道布拉瑞的性格不像她外表那么可爱，不过脾气真的和小孩子一样任性，虽然她待会可以哄哄，但是就怕哄不住啊！尤其这家伙的领地意识特别强，萨拉的闯入已经让她不怎么高兴了，更何况她看上去还有起床气！
　　“你要抱到什么时候。”
　　布拉瑞总是给人一种不可亲近之感，这样冷淡的语气却带着不容忽视的威压，察觉到萨拉瞬间变得僵硬的身躯，她暗暗叹气，可怜的姑娘，又被吓到了！她轻拍萨拉紧张的弓起的背部，让她放松下来，随即放开手，看着那只已经从床上下来，大有撕家趋势的‘猫咪’,她赶忙制止道。
　　“不要吓唬她了，布拉瑞，你来看看，萨拉好像遇上了可怕的事，她到现在还冷静不下来......”
　　布拉瑞冷冷的甩了她一眼，随即别过脸冷哼。
　　“我还不会吃了她。”
　　天空在不知不觉间亮堂起来，这间宿舍的气氛也随着晨间的日光渐渐缓和，萨拉环顾了一周，屋里多的两个人终于让她从恐慌的噩梦中挣脱。她将自己听见的怪声慢慢说出来，在想到那种可怕的声音时还忍不住打了个寒噤，这个时候她分外感谢布拉瑞强硬塞到她怀里的星星抱枕，黑色的长绒星星暖和又可爱，真的看不出来布拉瑞是个会用抱枕的人啊...
　　“声音？昨晚我很早就睡了，什么也没听到”艾琳娜朝室友望了望，对方示意她也是什么都没听到。
　　“我是说真的，而且我敲了我们那一层所有的房间，没有一个人应门！”萨拉激动道。
　　“也许是昨晚玩得太嗨，现在还没睡醒也说不准！”艾琳娜若有所思，而后笑了笑“毕竟圣诞前夕...那我们就去看看吧，只有你一个人下来，说明那声音离你非常近，排查起来也方便......”
　　她话还未说完，就被布拉瑞不耐烦的打断了。
　　“你管那么多干什么？可能是她幻听了！”
　　“不要这么没礼貌......”艾琳娜不赞同的制止，却没法管住不属于自己的嘴巴想说什么话。
　　“我又没有说错，她神经质又不是一两天了。”
　　......
　　萨拉平时是比较敏感，但是你这么‘耿直’真的会没有朋友的！艾琳娜默然无语的看着自己的室友。
　　“但是那个声音！”萨拉有种自己不被信任的感觉，她急切的想要证实自己并没有说谎，却被布拉瑞一个眼神震慑到说不出话来。
　　“你最好不要多事!天刚亮就跑到这里来找艾琳娜，先不说你支支吾吾连话都说不清楚，就凭你还没确定你遇到的是什么，就贸然让艾琳娜这个烂好心的笨蛋陪你上去，肯定不安好心！在这里，没有我不知道的事，包括你心里的哪些见不得人的想法......”
　　布拉瑞在说什么艾琳娜真的是一点也听不懂，但是萨拉的脸色却变得越来越惨白，到最后，她竟是捂着脸夺门而出！
　　“哼，被我说中了吧...”布拉瑞看着落荒而逃的萨拉讥讽的说道，但是随即便发现身边的少女也跟着不见了，顿时一张脸就阴沉了下来。
　　艾琳娜追着就跑出去了，没一会儿身后传来的巨大的关门声让她着实无奈，布拉瑞这次真的太过分了，像她这样一个天天宅在寝室里不知道捣鼓什么的社交障碍还敢夸口无所不知，而且她对萨拉说的都是什么话！
　　艾琳娜没有跑多久就发现缩在角落里埋头颤抖的萨拉。
　　“对不起......布拉瑞一向都是这样...你也知道，她没什么心思......”艾琳娜有点无措，她头大的扶额。
　　萨拉抬起头，一双眼睛红肿的可怕，她沉默了一会儿，才哽咽道。
　　“不，她说的是对的，她是对的，我不是个正常人...我以为我能重新开始，我以为我能鼓起勇气重新面对生活......但是我错了，在别人的眼里，我就是个神经质......”
　　萨拉空洞的眼神落在虚无的某处。
　　“我曾经精神崩溃过，在一年前，我母亲的葬礼上......我的父亲只看重他的政官生涯，对我不闻不问，我的朋友，同时也是我的心里医生法兰克先生指点我应该寻找新生，他不断的给予我鼓励，让我以为自己已经变回了一个正常人......我真的......他为我花了太多的心思了......”
　　萨拉淡褐色的眼眸湿润，泪珠顺着她颤抖的睫毛滚落在地，说着说着她已然泣不成声，艾琳娜没想到她还有这么一段往事，无法否认，精神病史确实是一个人难以启齿的污点，不仅是自己人生的耻辱，有时候也为他人生命所不容。
　　所以她才会那么害怕别人不相信她，所以她才会哭的那么伤心，艾琳娜同情她，纵然无法感同身受，她也不能就这样看着少女坐在这里哭泣。
　　“我从来没有觉得你哪里不正常！事实上，你是我从纽约来到这里之后认识的最好心的姑娘了，萨拉，你应该相信自己，如果连你自己也不信任自己，那才是辜负你的好医生！”
　　萨拉闻言一愣，将目光放在艾琳娜身上。
　　“真的吗？你真的觉得我是个正常人！？但是布拉瑞.......”
　　艾琳娜不想又把话题转到布拉瑞身上，以免前功尽弃。
　　“我相信你一定是听到了什么，也知道你肯定还在意布拉瑞的话，那么就不会再和我上去查看了，那我们何不去向芭勒斯夫人反馈一下，她一定会给我们一个答复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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