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岚》上想

2、2

　　必须说，自从游岚来到花店工作，我轻松了很多。
　　每天凌晨，我打开花店大门时总会涌出大股大股腐败的浓郁香气。大多数时候我不会想太多，而是静静在门外待一会儿，然后再进去整理货架。但有时我会怀着忧郁的心情注视满屋浮动的晦暗，恶意的联想到墓室里包裹或填充着木乃伊的香料，欧洲中世纪人们撒在棺材上雏菊的甜香，以及如今殡仪馆里骨灰盒放置处那些大束的鲜花。那里压抑死寂的气氛，和闷了一晚上的花店确实有惊人的相似之处。
　　例如，小透和她的背包族朋友们旅游去了，没有叫上我的时候。
　　她回来时会带很多精巧别致的当地特产作为礼物，我的房间堆积了厚厚一层，形成一种惯例。久而久之，小透的旅行就像一只金丝雀从豪华舒适的笼子里暂时飞出去，总是会回来，享受洁净的水和食物，又不至于丧失呼吸与飞翔的能力。
　　我并不为此感到难受。事实上，我和她是一类人，优裕的家庭和父母盲目的宠爱为任性的、随心所欲的生活提供了土壤，铺展奢侈，餍足后的空虚失落，还有极力维护的孤独与个人主义，我在剪枝的时候同样不希望有人打扰。咔嚓、咔嚓，绿色的汁液，娇艳的花会在这个愉快的时刻满足我对生活中美感的要求，偶尔也满足关于残忍的幻想。
　　如今又多出一件可以做的事，观察游岚做事的样子。
　　如果我要看美女养眼，街道上每天都有成打的妙龄女子走过，如果要满足偷窥欲，我会像《后窗》里的摄影师那样，用望远镜对准住处对面的几栋大楼，或许还能发现一出谋杀案或拯救家庭暴力中受害的女主人。之所以注意游岚，是因为我发现一个有趣的现象。
　　所有来店里买花的顾客都会无意识的忽视她，即使她正站在她们面前。
　　这事情换个人也许一笑就过去了，没注意到人，撞到人，在今天已经变成很平常的事。至少我在漫不经心的时候也经常如此。汽车川流不息地鸣着喇叭，商店，液晶广告牌也在竟相发出噪音。拼命争取顾客注意力的歌曲，柜台陈列的各色商品，吸引了我们绝大部分的视觉和听觉，怎么可能有余力关注别人。人群都是那么的孤独，即使裸奔，也未必有人多看一眼的孤独。
　　怎么说呢，我自认为是个很有同情心的人，因此会时不时上前和她说两句话，偶尔投以鼓励的微笑。也许一切都是我的错觉，花店正常地营业着，订额正常，收支正常，工作比以前轻松了一半，我在空闲时间以纯欣赏的目光看看漂亮的打工女孩，陪女朋友逛街，生活美好，没什么可挑剔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