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落南桥（短版）》李克用程敬思

9、外传3

　　两大一小走出博物馆正是夕阳西下，赶紧打车奔向五大道。
　　那有家网红餐厅姐弟俩肖想已久，不过……
　　这还没到五点，排队都排出二里地去了。
　　楠桥直把眼睛瞪成铜铃，“穷凶极恶”叉腰呈茶壶状，豪迈发话：“咱穷的只剩下钱了，换家贵的！”
　　豆包只听懂一个“穷”字，皱着小脸问道：“咱家很穷吗？我…少吃点”。
　　楠棁弯腰摸摸儿子的头，自家娃太懂事也愁人。这么来看，豆包还真像他。
　　饿得前心贴后背的叶家人还是就近用了餐。
　　别说，歪打正着。跟网红餐厅几乎一样的菜式，味道正经不赖，价钱更是亲民。
　　不起眼一大姐竟是老板娘，提起那网红餐厅就没好话。多说几句也听出缘由来：夫妻经营数年好不容易把餐厅整出了名，老板出/轨，老板娘愤而离婚就在不远处开了这家，名气客流量一时赶不上那家，老板娘倒颇有耐心，定要把那家比下去。
　　清官难断家务事，孰是孰非，外人不好评说。
　　出了门，楠桥摸摸鼓起来的肚子：“真好吃，明儿再来吃一顿，咋样？”
　　“听你的”，木雕叶师傅捏儿子的小脸蛋，打趣道：“反正咱家穷的只剩下钱了”。
　　姐弟俩收入倒是不错，可一不稳定二也没有保障，这些年玩命干活也是因为早年穷怕了。银行里没有几十万存款，楠桥是睡不着觉的。
　　说出来难以置信，帝都二环内长大的叶家姐弟从中学就开始打工生涯。
　　楠棁见自己不是块读书的料，中考直接报了中专，为这事被老爹打到下不了床；楠桥的大学学费还是自己攒的，大学四年在家高档茶室当茶艺师，毕业时存款上10万了。
　　可这又能怎样？帝都的有权人、有钱人多如牛毛，姐弟俩打鬼门关走上一遭，才算得了自由。
　　数不清多少次了，楠棁总能梦见血红一片，姐姐开车要跟姓贺的同归于尽，自己当着林凡的面跳下六楼。
　　凭什么他们含着金汤匙出生，叶家姐弟就要活得这么卑微。
　　可……凡是都能讲出个理儿来，便不是人生了。
　　说来也怪，这几年，楠棁对林凡的恨意一点一点消退，说不清是为什么。
　　“爸爸想什么？”豆包来了困意，脑袋一点一点的，小胳膊却紧紧揽着爸爸的脖子不肯松手。
　　“这辈子就咱爷俩过了，惨呐”，楠棁佯装长吁短叹。
　　一旁的楠桥看不下去：“嘿嘿嘿，还有我呐。刚吃饱就忘了付钱的了，不带这么过河拆桥的”。
　　“哪能啊？过年就让豆包给姐磕头”。
　　“不好，磕头我还得给红包！”
　　“财迷，这红包可不白给……”
　　昏黄的路灯映出长长的影子，初春的夜晚于叶家姐弟而言，却是温暖。

　　回到京城，各忙各的。
　　楠桥有意休息几日，天天琢磨煲汤食补以及逗萌蠢萌蠢的侄子。
　　楠棁一头扎进临时工作室，天津之行给他许多灵感，古典家具也得与时俱进，他琢磨着做些改动。
　　但这事吧，总得主顾点头。
　　犹豫了半日，叶师傅还是拨通代理人电话。
　　两个小时后，讨人厌的林先生不请自来。
　　时间是晚上八点半，林凡进门便问：“有茶吗？”身上带着一股淡淡的烟草味，有些熟悉。
　　这人压迫感太强，楠棁后退两步，转身进厨房烧水。
　　杯子只有一个，工匠叶师傅自带的保温杯。
　　房子装修得富丽典雅，屋内独缺家具家电，客厅只有临时用的一张桌子、两把椅子，更显空旷。
　　正襟危坐的林先生接过保温杯，神情似有些迟钝。
　　楠棁也不开口，背着手慢悠悠溜达着进工作室。
　　大门没关？客厅那位大爷都不在意，关他何事？
　　打开台灯，摊开画纸，带上套袖，叶师傅提起鼠须勾线画衣柜门板上的图案。
　　林先生再有钱也做不到所有家具都用黄花梨的，次卧是一水的民国鸡翅木，也绝对称得上奢华了。
　　跟明清留下来的老料相比，民国的鸡翅木韧性好不易雕琢。楠棁见不得设计师的矫情，好端端的衣柜门板上雕什么乱七八糟的吉祥图案，不如在边角处刻上如意、灵芝、方胜之类小巧些的。

　　眼瞅着午夜12点将至，灰姑娘现原形的时间到了。
　　叶师傅有些口渴，忍耐片刻还是起身。没辙，就一个杯子。
　　客厅内，大老板林先生仍端坐在原处，合着双眼，也不知是闭目养神还是会周公他老人家。
　　何时起，屋外起了风，楠棁到底去关了房门。
　　打主顾手里抢救出保温杯，楠棁小口抿茶。再伸几个懒腰、揉揉脖子，接着进屋干活。
　　凌晨3点，楠棁收拾好工具，飘进卫生间洗漱。
　　客厅里，林凡仍维持着那个姿势。
　　啥情况？
　　楠棁上前一番检查：还有气、没发烧，看来睡得挺沉。
　　摸着下巴琢磨了一会儿，楠棁果断抛弃主顾，心安理得进次卧睡觉去。
　　那么大一活人，又是军队大院长大的，哪里需要旁人照顾。
　　屋里开着中央空调，冻不死人。

　　6:59，楠棁准时准点醒来。
　　照例关掉闹钟，先去刷牙洗脸。
　　楠桥昨晚接个急活，准是熬了个通宵。豆包在爷爷奶奶家，也不必担心。老两口现在一门心思对孙子好，弄得楠棁也发愁，儿子不是个聪明人，再被长辈娇惯成纨绔子弟，可如何是好？
　　林凡早没了影子，空留下桌上的保温杯。
　　有钱人的思维实在不好懂。
　　上微博纵览世界：□□接着放大炮…英国的梅姨在国会舌战群儒…叙利亚政府军又收复一座城…普大帝这回看跆拳道表扬不过没上场切磋一二…统计局待会公布最新物价指数…高铁再提速…湾湾的蔡小姐说她国文不大好，WHA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