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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分手……[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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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实说,我好久没见过东月姐气成这样了。
「Howard Horde!你再说一次,你明天要做甚么?!」
紫堂东月,「天扬娱乐事业」的头号大将,展晴的亚洲区发言人;一个不柔顺、不温雅的三十四岁日本女人。
展晴一手环住我肩膀,一手提着一个旅行袋,好脾气地笑着说:
「我要送韦熙回娘家。香港太远了,我不放心。而且,岳父跟岳母大人还不是很喜欢我,我怎么可以在岳父的寿宴中缺席。」
东月姐一副快「抓狂」的样子。她冲过来一把抢走展晴手中的旅行袋,又顺手把我们推倒在沙发上。她叉腰成茶壶状,凶凶的抬手指向展晴:
「Howard,你来跟我说说!刚刚你『宣布』,因为你要陪Nancy回香港参加她父亲的寿宴,所以你『决定』丢下灌录新专辑的工作、丢下整个Studio的工作人员,登上飞往香港的客机?」
看见东月姐这气疯了的模样,我只剩黄豆大小的「良心」迅速膨胀。我拉拉展晴的衣袖,压低音量对他耳语:「算了,我可以自己回去,我会替你向爸妈解释的。」
「我说了,」展晴的响应却很大声:「那太远,我不放心。」
我正想再劝,谁知东月姐已抢先一步:「甚么叫做太远?台湾到香港才几小时飞机?要不要我特别聘几个职业保镖跟Nancy过去,二十四小时候命?」
我实在很不愿意当炮灰,偏偏每次展晴跟东月姐意见不合的原因都是我。
「事实上,如果东月小姐不介意的话,我也对这个提议很有兴趣。不过,我不会滥用公司资源,我自掏腰包就可以了。」
在场众人侧目——他们一定在怀疑展晴是不是疯了。虽然东月姐一向身体健康,但显然展晴有意令东月姐提早成为心脏病患者一员。
「……展——晴——」
连展晴的中文名字都出现了!我赶忙接话:
「东月姐,你别气,我自己回香港就可以了,我父母不会介意。我不知道展晴近日有工作,现在知道了当然不会让他跟。东月姐,你放心,我一定不会让展晴离开台湾——」
「韦熙!你在说甚么呀?亲爱的,我们不是早说好了?我不放心你一个人回香港面对那些狂蜂浪蝶,你也不放心我一个人留在台湾遭人垂涎,所以我跟你回香港是最好的安排嘛!你别怕,东月大小姐是雷声大雨点小——东月姑娘,你说对吗?」
他——唉……这会儿他倒是从谦谦君子变成无赖一名了。客厅里不只有东月姐跟Asa,还有小平他们一班工作人员啊!展晴这人还真是口不择言!
上帝,东月姐的脸变黑了!
我抢在展晴想再开口之前,伸手卦了他的嘴巴。
「展晴!你敢丢下工作跟我回香港就试试看,你猜寿宴过后你还找不找得到我?」
展晴脸色发白了,那戏谑的笑容也早就荡然无存。我知道我这招够狠,因为我手上的底牌够大了。展晴有时候就像个小孩子,最怕我说要离开他的话。我说过的,如果我要把展晴推进万丈深渊,一句话已太足够。
展晴松开抱住我不放的手,一脸冰冷。我知道,他现在一定觉得自己被「背叛」了,标准的小孩子心态。
「韦熙,你是我的妻子。」
「就因为我是你的妻子,我就更不能让你继续任性下去。你必须明白『夫妻』的意义。我们是要牵手过一生的,你不能再像个小孩子,玩够、玩累了就把烂摊子往别人身上丢,那是极幼稚的行为。」
展晴脸色铁青地瞪着我,然后起身上楼,不曾回头。
小平等人全都以怜悯的目光看着我,只有东月姐皱着眉跟了上去;而始终沉默的Asa在我身旁坐下,把东月姐丢在地上的旅行袋提起搁在茶几上。
「Nancy,别担心,Howard不会气太久的。」
是吗?可是我想我会气展晴很久!我摇头:
「不用担心我,Asa,我和你一样了解展晴。他的小孩子脾气从未改变,任性得很。我根本不知道他有工作,他连我都骗了,还有甚么话好说呢?我想,我们真是太纵容他了,他根本不知道体谅别人。」
Asa抬手拍拍我左肩:「不是的,Nancy,不只是那样。Howard不是笨蛋,如果他不体谅我们,他大可以带着你直接飞去香港呀,他根本不会站在这里让东月骂。而且……Nancy,你不觉得其实Howard是在害怕吗?」
这个Asa是不是被展晴传染了?怎么也尽说些奇奇怪怪的话?我拿担忧的目光当作询问。
Asa仰首一笑:
「Nancy,你不用怀疑我的精神状况有没有问题。你忘了?之前你爸妈反对你跟Howard的婚事,把你禁足在家里,也不让你接Howard的电话。结果要劳驾东月跑到香港去花了一番唇舌,这才劝得一个勉强同意。你不知道,Howard一直后悔当时让你独自回香港。他还未走出阴影,怕你这次永远不回来了。」
这是可笑的孩童心态,但我笑不出来。
我该痛哭流涕的扑进展晴怀中,为他的「怕」而心疼?
不。如果我们还不是夫妻关系,也许我会那样做。但现在他是我的夫,他在神父面前,向主说了「我愿意」,他给了我「妻」的名分。展晴不可以继续逃避。他不可以再躲在人们塑造出来的「圣乐天使」后面,继续保有那孩子般的天真。
「Asa,就算展晴因为这种『怕』而逃避,那也是不该被纵容的,你应该比我更清楚。也许他可以在Howard Horde背后躲上一辈子,更也许因为这份才华,他身边的所有人都会任由他予取予求。可是你知道结果会是甚么?他会孤独至死,带着『圣乐天使』的光环作出他首次也是最后一次忏悔——可是,当他的任性引领他走到那一步,一切都来不及了,离开他的人也不会回到他身边。然后,痛苦的人不只展晴,也包括所有因此远离他的人——东月姐、你、我。Asa,你要看着展晴走到那一步吗?」
相识近十二年,我与展晴首次发生争执。是这婚姻「不祥」,还是我以「妻子」的身份对展晴要求太多?
我不想再问了。展晴怨我、恨我也无妨,我知道,我只是把这些痛苦提前了而已。如果连那个名叫「圣乐天使」的蜗牛壳都比我重要,我还留在展晴身边,也就没有任何意义了。
如果展晴因为我要将他拉出那个蜗牛壳而恨我,那么我对他来说,也不过是他蜗牛壳上的一件装饰品罢了。这样的「爱」,只是一种小孩子任性的占有欲,不要?也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