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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4、章七十四 身陷囹圄 ...

  •   秦绶被抓后,就知道自己将面临最大的危机,如果他真的被押去见了他的叔叔温霁,他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机会活着回来。

      他带来的人都死在了关山道,只剩下他自己,现在他们出事的消息没有人传出去,也许要在三四天后才能被傅恭发现端倪,因此他得找机会在被带入更深处前逃跑,否则傅恭知道后,会很难营救。

      不过这一行人也怕秦绶逃,给他上了很重很重的脚镣和手镣。本来阿宝记恨,要直接挑了秦绶脚筋,但那个说话死板的人又制止了,说他们行在路上,受伤会比较麻烦。

      秦绶发现自己被俘之后犹有优待,于是得寸进尺,态度很嚣张,“我渴了,要喝水。”

      阿宝故意不理他,秦绶坐在专门用来拉他的车板上,扯着手里的锁链,“我知道被你们带走后日子会不好过,没想到现在连口水都喝不上,还不如直接咬舌自尽得了。”

      阿宝不是第一次被秦绶以死威胁,面无表情地将水递到他面前,“喝。”

      这一行人路上赶得急,迫不及待地想把秦绶早点带回去,因此到饭点时都吃的干粮,一边吃一边赶路。

      关山道进入齐国内部就是一个叫祁连的地方,祁连很空阔,要走上一段才能见到村落。他们在祁连走了一段时间,到了饭点,秦绶不乐意了,把饼一搁,“我要吃肉。”

      士兵中不仅是阿宝,也开始有人被秦绶闹得不满,“一个阶下囚而已,吃什么肉?”

      秦绶便和他们争辩,“死刑犯受刑前还能吃个大鸡腿,我要吃肉怎么了?”

      阿宝和说话的那人都在板车上守着他,阿宝闻言道:“那你要死了没?等你要死了再给你口肉吃。”

      秦绶冷冷地说:“我这不是在送死的路上?我不管,我就要吃肉!”

      旁边那人也愤怒了,“哪来的肉,我们自己都没肉吃!”

      秦绶顿时语气嘲讽,“你们主子真吝啬,托人帮事,连口肉都不给你们吃,你们还像条狗一样给你们主人家摇尾巴呢!”

      他说话毫不留情,阿宝之前被骂了是坨屎,这会又被骂成狗,已经有点抵抗力了。不过旁边这士兵年轻气盛,秦绶早就看出他不是沉性子的人,果然一下子就火冒三丈。

      士兵去推搡秦绶,“认清自己的身份,惹火了老子,你就活不到出城那时!”

      秦绶抓着手里的锁链,反推那名士兵,“我说得不对?”

      士兵更加火冒三丈,阿宝没有理,在旁边看戏,甚至希望自己人能抽秦绶两巴掌解解恨,结果就在争执间,秦绶突然将锁链缠到那士兵的脖子上,士兵叫嚷下,“疯子!你干什么啊!”

      阿宝见状不对,立马扑过来,“你想死吗?”
      秦绶看准时机,用尽全力将卷着的锁链甩了出去,将阿宝打下板车。

      这板车前头有两匹马在拉着,秦绶用锁链砸飞了阿宝,就去打前面两匹马。这一行人在赶路,拉秦绶的车子围在近百个士兵中间,这里的动静惊动其他人,要来拦,马儿跑起来却是六亲不认,冲垮士兵的阵脚。

      阿宝跳起来大骂,另一个士兵还在板车上,正在和秦绶缠斗。秦绶身上的镣铐加起来足有一人重,行动比原先笨拙,打起来有点碍手碍脚。

      其间有人丢出一把刀,砍死其中的一匹马,秦绶当机立断,从板车上跳了下去,又用锁链去打板车的车轮。板车应声翻倒,仅剩的马儿受惊狂奔出去,和翻倒的板车冲撞了不少人。

      变故一发生,让本来就人多的队伍一下子混乱起来。秦绶趁机从混乱中抢走一匹马,他身上铁链太重,没能翻上去,便抓着马绳,借着马儿惊乱狂奔之机,从人群里冲了出去。

      秦绶半挂在马上,身子在地上拖了一会,被蹭得见了些血,他疼得皱起眉,脚上的铁链也在地上拖着,哗啦啦响,背后的人追击过来。

      混乱和嘶喊的声音不断逼近,秦绶紧紧抓着马绳,但他连带着身上的锁链实在是太重了,马儿越跑越慢,终于在一声长嘶中,累得两条前腿先跪了下去。

      秦绶摔在地上,滚了两圈,锁链缠住他的脚踝,他爬起身,被绊得踉跄,再度摔下去。他摔得浑身疼痛,嘴角抽了下,却不敢耽搁,连忙将脚从缠住的锁链抽离,才用尽全力往前跑去。

      他有点踉跄,身后追击怒吼的声音还在,但他没有往后看过一眼。齐桓的人马此行没有带弓箭,他们一下子没追上秦绶,有些束手无策。

      秦绶依旧脚步不稳,打量四周。他们在道上行了一会,本就要进有人烟的地方,他很快看到一个小村,村落里有交错复杂的路,兴许能让他有机会逃脱,秦绶便一头扎了进去。

      锁链在村落的石子路上蹭过,发出特别清脆的响声,秦绶刚跑进去,就愣住了,脚步甚至都顿了下,从疾驰减缓到慢走。

      他看到小小的村落里,竟然挨家挨户挂上了丧幡。那都是挂了有些时候的东西,白布被雨雾打湿,又被白日的风沙吹得泛黄。

      另一边残破的楼头上,有几个老人拿着书本在说话,说着说着突然无声哽咽,再不远竟然还有人在撒着纸钱。

      那纸钱飞落下时,还有几片划过他的眼前。

      是谁死了?是谁死了?他们在祭奠谁?秦绶不知道。

      但他不经意间冲进这个情景时,竟觉得震撼,他往前走了两步,周围的百姓看他挂着手镣脚镣,都十分惊疑,探头探脑地看他。

      秦绶仰头在看那些丧幡,是谁死了才能让齐国的万家万户自行挂上这种东西?这里尚且是边陲小镇,那更深处的地方呢?

      秦绶那么一会的停留驻足,让他听到身后越来越近的追击声,近在咫尺。他完全不在意,甚至转头指向丧幡,问旁边的百姓,“齐国之中,是谁去了?”

      那百姓放下手里的柴,迟疑地看秦绶一眼,却见他表情真挚,便说:“是齐先生。”百姓突然义愤填膺,“他们丧尽天良!杀害了齐先生!”

      秦绶脸上的神情渐渐变得凝重。

      过来抓他的兵马已经围住街道,怒吼着冲过来。百姓惊慌地躲向四周,但他们看到兵队,目中透露出仇视、不满和鄙夷。

      阿宝和其他几个人抓住了秦绶,他差点逃脱,让这群人很愤怒,有人抓着他,一脚踹在他膝盖上,秦绶没站稳,一只脚就跪了下去。

      但秦绶并不屈服,那人踹他另一只脚时,他牢牢立着,坚决不肯双膝跪下。他抬起头看向阿宝,甚至是看向其他人,他没有表情,目光凶厉,“你们杀了齐行止?”

      一行人没有答他,押着他要往前走,秦绶憋了一口气,忽然高声道:“你们怎么能杀了齐行止?齐行止于齐国有大恩!于百姓有大恩!你们——”

      秦绶从来就不怕死,冷冷地说:“你们这群齐桓的狗!是非不分,连人都不是!”

      他一句话激起愤怒,阿宝终于忍不住,指着他鼻子对旁边那个说话死板的人说:“我早说过他这样的人,就不该太仁慈的对待!”

      秦绶冷冷瞪他,那说话死板的人似乎也意识到自己的错误,扫了一眼秦绶,“挂马后。”

      士兵领会他的意思,都让开了路,将秦绶挂在马屁股后面。阿宝咧嘴,一脸看好戏的笑,抬脚踹了马屁股,马嘶鸣一声开始在街上狂奔,秦绶被挂在后头,就开始在地上滚。

      他咬着牙,死死抓着上头的绳子,被拖得滚了好几圈,粗糙的石路害得他滚出一身的鲜血,他的鞋掉了,衣服也破了,地上也滚出了血痕。

      秦绶血肉之躯,也是会疼的,但他一声不吭。他被拖着时不小心撞到旁边一个凸起的石块尖上,头立刻流出血。他有点晕,摇摇晃晃地松了手,奔跑的马儿却停了。

      周边的百姓见到这一幕都惧怕了,但也有几个听到秦绶之前的话,想到枉死的齐行止,气愤地抄起旁边的扫帚锄头等等。

      秦绶被士兵拉着起来,他们又拖来一板车,把秦绶丢了上去,准备带他走。

      百姓中突然有人壮起胆,那之前跟秦绶搭话的百姓冲上去,“你们这群走狗!把人留下来!”他一出头,终于有心怀怨愤的百姓一起冲出去,虽然他们人微言轻,但这会却拼上了一股血性,“放了他!把人留下来!”

      秦绶被两个人按在板车上,听到这话,哈哈大笑。他的嘲笑让那两人愤慨,有人训斥他,“闭嘴!”

      秦绶不但不停,反而笑得更大声,甚至还在挣扎。有个人见状抓过腰间的刀从秦绶肩膀处刺下去,将他牢牢钉在板车上。

      秦绶的笑声终于是停了,反而疼得哼一声,脸色煞白,但他还在挣扎,依旧冷冷瞪着周围的人。那人吓唬他,“再瞪把你眼珠子挖下来!”

      秦绶冷笑,“小人!走狗!猪屎都不如!”
      那人气得抓起旁边不知哪来的木板,砸在秦绶本就受伤的头上。

      “砰”一声,秦绶顿了下。

      突然之间,所有一切好像都变慢了,百姓与士兵的争执嘶喊,面目扭曲;按着他的两人愤怒中掺杂不安,却隐含快意;还有寥寥几个混在其中,既痛苦又无能为力,只能拉着板车,却关切地回头望着百姓的士兵。

      这些人的表情实在是太多了,与之相应的声音也该有很多,可秦绶已经听不见,他头上鲜血狂涌而出,甚至染得他颤动的瞳孔都像要红了一样。

      他缓缓闭上眼,失去知觉,彻底昏了过去。

      百姓也不知秦绶跟齐行止什么关系,但秦绶替齐行止抱了不平,他们就想救他。可惜百姓的力量终究比不过齐桓手下的士兵,这里一片兵荒马乱,秦绶还是被士兵带了出去。

      秦绶的身子随着板车的晃动而晃动,他浑身都是血和泥土,肩膀伤口上有血随着插在上头的刀尖滑落,落在地面上。

      这辆板车在道上走了多久,那血就一点一滴地滴了多久。

      秦绶出事那会,傅恭正在湘州和秦国举兵对峙,他带的兵马已经打得桑褚的守兵节节败退,还坑杀了不少温霁留在桑褚的暗卫。两国交战有所死伤,傅恭冲锋陷阵,自然也不例外。

      这不是同国的皇帝第一次受伤了,这伤伤在腹部,他躲得快,只蹭了一道血痕,没伤到内脏,他便自行处理。

      处理完傅恭开始料理大大小小的事,之前他将万江的消息传给秦绶,却一直没等到回信,傅恭想了想,便又写了一封。

      信上提到湘州打了胜仗,拿下桑褚指日可待,还说等赵忠养好伤跟他换班,他顺路带点湘州的饼过去给秦绶吃,湘州离燕云并不远,过去两天左右,那饼还是酥的。

      傅恭写完,就让楚风给那边传信,他还问了楚风一下,“先生真的没回信过来?”

      楚风摇头。

      傅恭略微有点失落,挥挥手,楚风便退下了。他在空阔的营房里走了两圈,没有秦绶在,他竟然觉得周围太安静,有点寂寞。

      不过傅恭也只是稍微寂寞了一会,很快就被困意卷席。傅恭这几日上阵厮杀,人挺疲惫,便靠在榻上歇了会,也不知是不是太想念秦绶的缘故,他居然还梦见了秦绶。

      傅恭这个皇帝除了梦见自己变成秃子以外,是很少做噩梦的,可他突然梦见破败的古城街道上,秦绶孤零零地躺着,浑身的血。

      傅恭过去扶起他,“先生!你怎么弄成这副样子?”

      地上的秦绶双目紧闭,一动不动,傅恭抓着他的手,那手是冷的,他脸色苍白去探秦绶的鼻息,连个热气都没。

      傅恭一下子就被噩梦惊醒过来,他一阵心慌,喊来了楚风,“先生还没回信?”

      楚风依旧摇头,“没有。”
      傅恭皱起眉,“让楚云派人去看看。”

      傅恭的心慌紧张也让传信的楚风有些微微皱眉,很快消息传到楚云手里,楚云也隐隐觉得不妙,连忙带了几个人去看。

      然后他们在承德镇外的关山道看到了同国士兵的尸体。

      这个消息传进傅恭的耳中,让他脸色骤变,他声音颤抖,“那先生呢?”

      楚风答:“没有见到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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