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绶玉》九叶叶

70、章七十 戏生变脸

　　余刻带着他两名手下往齐府走去，他们三人在绍京里头其实是生面孔，东门里的将士有的不认识他们，因此三人从东门离开，齐国的士兵还多看了他们一眼。

　　当他们走过染血的东街，慢慢快要靠近齐府的街道时，余刻的脚步越来越慢，似乎忽然变得沉重许多。他身后两个手下很诧异，“将军，怎么了？”

　　余刻一刻都不敢忘了临行前秦绶嘱托他要小心的话，从东门往齐府走的这一路上，他总是在想齐渊临死前的笑声，还有那晋国人的话，以及和齐桓见面时这人脸上老挂着的笑容。

　　余刻的脚步猛地停住，“我突然觉得，我们也许选错了。”他身后两人正一脸茫然，余刻回身往东门跑，“回去看看。”

　　那两人虽然迷茫，但此行余刻是他们的率领，他的话几乎等同于将命，立马跟着头也不回地往回跑。三人还没跑出去多少距离，几个人影悄无声息地从旁侧的巷口掠了过来，堵在他们面前。

　　余刻一惊，“你们是……秦国的暗卫？”

　　那几人没出声，往余刻三人掠了过来，刚从东方露出头的日光照落在他们身上，那衣襟上确实有一个秦旗上的图腾。

　　东门这一块的后续，齐桓让最为信任的大太监料理了。大太监是个小眼睛的人，笑起来双眼都快眯成缝，他带着齐国的士兵在处理残留的齐渊兵马，齐国士兵在料理时见到正在缓慢往山头撤退的精兵，问了一句，“大公公，他们是谁？”

　　大太监看一眼，依旧笑得眯着眼，“太子走前交代过，这后方的都是齐渊的残部，要一并料理的。”

　　齐国的士兵得了命令，就往后方的人冲了过去。这五千精兵在方才的东门一战有所伤亡，加上余刻不在，齐国士兵又是偷袭，措不及防下确实被摆了一道。

　　只是同国军向来不是吃素的，很快反应过来，大声喊道：“杀——”

　　东门再度陷入乱战。

　　余刻三人在齐府外不远的街道遇到秦国暗卫拦路，就已是预感到不对。齐国之中，怎么可能会有秦国的暗卫？除非齐早与秦相通，这是一场骗局。

　　余刻一想到这点，就几乎胆寒起来，这几名暗卫显然早有准备，余刻三人战后都是筋疲力竭的状态，根本不是这几人的对手。他两名手下知道此刻危急，生生扛下暗卫的出招，“将军先走！走！”

　　余刻一咬牙，掉头就走。

　　骤然的变故让余刻心砰砰直跳，他知道拦不住秦国的暗卫太长时间，他必须找个安全的地方然后传信出去，告诉自家的陛下和先生，齐国不是真心结盟。

　　东门那边往山头撤的人肯定也出了事，但他不知道能成功撤离的有多少。余刻脑子转得飞快，在想怎么争取一线生机。

　　就在这时，有一名暗卫追了上来，余刻看到了，这人还带着伤，也不知道是谁在他身上留下的。他往前跑了没两步，差点就被这暗卫追上。

　　余刻心知自己甩不开他，于是一回头砸了那暗卫一刀子，却也被一把抓住手臂，再一甩，他那条手差点就废了。

　　余刻咬牙，刀口猛地往下劈，又踹了暗卫一脚将他踹飞出去，自己拐进旁边的小街口。他看了一圈，绍京的房屋构造复杂，街口很多，余刻胡乱一跑已经不认得路，就随便找一个墙翻了进去。

　　然后他就撞见了正在后院里准备往外爬墙的十一。

　　余刻在齐府暂住时，十一往他屋子丢了不少虫子，当然认得余刻，十一呆住，“你不是——”

　　余刻一个快步上前抓住十一，他没想到自己误打误撞回了齐府，心中积郁着怨气，“别说话，不然我废了你！”

　　十一被吓得浑身僵直，动也不敢动。

　　余刻抓起十一往齐府内屋走，十一是一大早起来不想读书，打算翻墙偷溜，结果撞见了余刻，余刻带他往里走时十一很慌。

　　这个时间点齐行止刚起没多久，要准备去上早朝。他其实一整夜没睡好，一直在等东门的消息，期间齐国的丞相司马兰庭半夜还专门过来找了他一趟，两人在屋里讨论起有关“嫡庶”之分的礼仪旧俗，决定要改革。

　　齐行止早在去东门和齐渊一谈后就有这样的想法，不久前就写了改进的折子，丞相司马兰庭看后大为赞赏，两人决定就在今早进谏。

　　不过让齐行止没想到的是他穿戴好朝服，刚准备出屋，一个人先从大门口闯进来。齐行止一愣，看到是余刻抓着十一，很意外，“余将军？东门的事尘埃落定了？”

　　余刻丢下十一，直冲上去，他手里那刀还沾着血，一抬手，刀就架在齐行止的脖子上，“落定了，但你们殿下倒戈了，你们齐国几时和秦国走到一起？”

　　齐行止一脸茫然，“什么？”
　　十一见余刻把刀搁在齐行止脖子上，真的吓坏了，扯着嗓子大喊，“救命啊！来人啊！你快放了先生！”

　　余刻押着齐行止一退再退，退进屋里，十一追上来要去打余刻，余刻瞪他，“离我远点。”

　　十一打了两下余刻，又一把抱住余刻的大腿，也瞪他，“放了先生！”

　　这里的动静闹得其他孩子都听见了，几个孩子慌慌张张地跑过来，就看到余刻拿刀压着齐行止的一幕。孩子们吓坏了，小虎抄起一把扫帚，指着余刻怒目圆睁，扯着嗓子喊，“放了先生！”

　　宁丰紧张地看向齐行止，齐行止叹口气，拍拍余刻的手，“余将军，我打不过你的，有话我们进里屋谈，你不要吓到孩子。”

　　余刻眉目中都充满怒气，他看一眼周围几个也对他怒目而视的孩子们，想了想，放下架在齐行止脖子上的刀。

　　齐行止吩咐宁丰，“你带他们几个在这等，我们只是有些误会，说开就没事了。”

　　宁丰抿紧嘴唇，严肃地点点头。小虎还是抓着那把扫帚，不肯放下，十一也是抱着余刻的腿一动不动，余刻看眼十一，“放开你的手。”

　　十一看齐行止一眼，齐行止笑着说：“放了吧，我和徐将军要去屋里聊。”十一这才犹犹豫豫地松开爪子，却又十分不满，哼了余刻一声。

　　余刻不跟小孩子一般计较，和齐行止进了里屋。他将大刀搁在桌上，眉目肃然地看着齐行止，“我时间有限，三句话解释不完，我杀了你。”

　　齐行止不太明白，“我们殿下倒戈是什么意思？”

　　余刻面无表情，“东门的事已经结束，你们殿下大获全胜，但我们回齐府路上遇到秦国暗卫追杀。”他质问齐行止，“齐国之中，怎么会有秦国的暗卫？”

　　齐行止愣住，“不可能，太子不会跟秦国合作的，我已经将利害关系说得很清楚，秦国不是结盟的最佳人选。”

　　余刻依旧面无表情，手却已经去拿桌上的刀。

　　齐行止猛地起身按住余刻的手，“会不会是秦国的暗卫混进齐国？内战之际，有所疏漏，也是正常。”

　　余刻抬眼看向齐行止，“那你要跟我赌一赌吗？就赌我从齐府出去到东门，会不会直接人头落地？”

　　齐行止一怔，余刻问他，“你们殿下是什么人，你自己清不清楚？”

　　齐行止苦笑，“太子一向中规中矩，他……”他的话还未说完，外头突然起了喧哗，屋里两人都愣了下，宁丰跑进里屋，“先生，不好了！有兵马围住了齐府！”

　　齐行止一呆，余刻猛地抓起刀站了起来，宁丰到底是个孩子，有点害怕，“今早大门和后门还没开，他们就全都围住了，门上着锁，他们就要闯进来。”

　　外面的大门突然“砰”一声被撞破，齐行止脸色一下子变得苍白，外头的孩子们也被吓得冲进来，齐行止转头嘱咐宁丰，“你留在这照顾好弟弟妹妹。”

　　宁丰点头，他虽然害怕，但一脸坚定，“先生，我会的。”

　　屋外的官兵已经闯进齐府，余刻忽然抓着大刀从旁边的窗户跃出去，藏到另外屋子里。齐行止看一眼，又吩咐，“不要说看见过他，知道吗？”

　　孩子们点点头，齐行止拍拍宁丰的肩膀，随即急冲冲地跑出屋，接着就撞上正带兵进府的都门卫支路使刘翊。刘翊和齐行止交情平平，最多只见过两面，齐行止皱着眉问：“刘卫使，这是怎么回事？”

　　刘翊笑了，“怎么回事，搜了你的府邸就知道了。”

　　齐行止听他要搜府，连忙去拦，“住手！孩子在里头，别吓到他们！谁让你搜我府的？”

　　刘翊回他，“是太子。”
　　“太子？”齐行止脸色苍白，“那我要见太子！问问太子为什么要这么做！”

　　刘翊淡淡道：“搜府之后，自会押你去见太子。”

　　刘翊比了个手势，他身后的人一拥而上，对着齐府翻箱倒柜，有几个还冲进了齐行止的屋里。齐行止性子再好也是有脾气的，他快走几步跟上去，呵斥道：“住手！住手！”

　　刘翊手下却不听他，争执中齐行止还被其中一人推倒在地，屋里很快响起几个比较小的孩子惊慌的哭声，齐行止听了猛地从地上爬起来，抱住一个要往屋里去的都门卫。

　　刘翊见到，抬起一脚踹了下齐行止，齐行止就跌在旁边，撞翻院子里的花花草草。

　　屋里的小孩也听到屋外的动静了，十一护着西西从屋里跑出来，宁丰拉着其他孩子跟在两人后面，小虎抓了一把扫帚冲到齐行止面前，大声喝道：“谁敢伤害先生？”

　　宁丰扶齐行止起来，小园哭着问：“先生你没事吧？”

　　齐行止咳嗽一声，“我没事，就是吓到你们了。”

　　刘翊带来的人几乎翻了一半的齐府，没找到想要找的人，刘翊皱起眉，显然是有点烦躁，他看一眼齐行止，吩咐都门卫，“先带他走。”

　　都门卫闻言就要来抓齐行止，小虎见状拿扫帚去打他们，嘴里大声吼着，“不准你们带走先生！”

　　都门卫笑他是个孩子，一推就把小虎推得踉跄。其他孩子都护着齐行止，小孩子撒起泼来也是很凶狠的，一个都门卫被十一那碎去的花盆碎片划了一手血，十分愤怒，伸手一巴掌就打向十一。齐行止见到，扑过去踹了那都门卫一脚。

　　齐行止一动手，都门卫就不手下留情了，都来拉扯他，宁丰撕心裂肺地抓着齐行止的胳膊，朝那些都门卫吼着，“你们放开！放开！”

　　齐行止挣扎着，对几个孩子说：“回去，不要管我，都回去！”

　　西西年纪最小，在混乱中几乎都没站稳，跌在地上，有几个都门卫看到也没理她，被十一划了血痕的都门卫见状把气撒在西西身上，抬脚就要踹下去。

　　齐行止被几个人抓着，几乎动弹不得，看到这一幕气得双眼发红，“畜生！你干什么？”

　　“西西！”宁丰也吓到了，连忙松了齐行止的胳膊要去救人，但方才的拉扯里他也被几个都门卫按着，那一扑没扑过去。

　　西西哭声越来越大，混乱之间，余刻还是从藏身的地方冲了出来，一脚踢飞了那都门卫，将西西拉了起来。他本来是打算找机会逃的，留住自己的一线生机，但他没忍住，他还是出来了。

　　刘翊看到他，咧开嘴，“齐行止！你果然和同国人厮混在一起！”

　　余刻不说话，将西西放到十一身边，十一惊慌地看余刻一眼，立马抱起西西退到后方。

　　齐行止听到这话忍不住笑了，随即笑得咳嗽起来，“那是我和太子商量好，请来的援手啊。”

　　刘翊看齐行止一眼，“可太子说他不知道这件事。”
　　齐行止听了这个回答，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又咳了两声。

　　刘翊不再管其他，指着余刻，“拿下他的头颅！”

　　都门卫围了上来，余刻忽然笑了，这齐国太子谋算很深，居然连个活口都不打算留下来和他辩论。为了拿下余刻的头颅，都门卫将齐行止丢在地上，宁丰连忙过来扶他，“先生！”他声音突然有点哽咽，“先生，我们怎么办？”

　　齐行止推他，“你带十一他们回屋。”
　　宁丰颤抖地抓着齐行止的衣袖，“那先生呢？先生怎么办？”

　　齐行止叹口气，又笑起来，“宁丰，他们有的还小，回屋去吧，不要让西西这么小的孩子见到血。”

　　宁丰听到齐行止的话，呆了下，看眼余刻那边，余刻抿着唇，似乎有点体力不支。他脑子一下嗡嗡作响，耳边只有齐行止在说：“他们要带我走，我就跟他们走一趟是了，我也想问清楚太子的想法。”

　　宁丰看一眼齐行止，眼眶溢满泪水，他咬着牙走到后头，“我们回屋，等先生回来。”

　　小虎怒喝，“我不走！我不会让他们带走先生！”
　　宁丰一把按住他，将他往里拖，“十一，带西西和小园进去！”

　　小园不是不明事理的孩子，当即往屋里跑，十一也挺滑头，抱着西西。西西哭着伸出手，要去抓齐行止，没有抓到。

　　西西哭了一会，伸进怀里拿出一叠纸朝齐行止挥了挥，嘴里还念着，“先生……先生……西西练了字……”

　　齐行止听到这话怔了一下，看了过去。

　　院子中突然传来一声刀子刺入身体的声音，十一身子吓得颤抖，他连忙捂着西西的眼睛，头也不回地冲进屋里。西西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小手抓着的纸张没抓稳，被风吹了出去。

　　白纸飞满齐府整个院子，那纸上满满当当，全是西西写的歪歪扭扭的“人”字。纸张划过齐行止面前，“人”字深深映在他眼里，随后才落在地上流淌的血中。

　　有人举起了头颅，大声喊：“我拿下了余刻的头颅！”

　　齐行止看过去，余刻死了，都门卫就过来抓他，押着他起来。齐行止趔趄了下，他胸口一阵翻涌，几欲呕血，他瞪着刘翊，“你们不能这样做！”

　　刘翊说：“我只是听命行事。”
　　齐行止闻言气得浑身颤抖，满目通红。

　　刘翊带人压着齐行止去见了齐桓。齐桓脖子上包着布，看到齐行止还笑了下，结果那笑还没来得及让人感到多少真心，齐行止憋在心口的气全都吐了出来，他很少跟人争辩，这次却被气得开了窍，“太子还未上位，就如此失信失德，怎么做得了齐国的君主？齐王对太子寄予厚望，不是让你做这些令人戳脊梁骨的事的！”

　　齐桓的笑容被齐行止一句话说得僵在脸上，“本宫没让刘翊直接在齐府杀了你，就是看在你辅佐齐国多年的份上，想看看你的想法，给你留条活路，不是让你来说这些话的。”

　　“活路？”齐行止瞪着齐桓，“什么想法？什么活路？太子，难道你认为和同国结盟，就是死路一条？”

　　齐桓垂着头扯了下衣袖，似乎是精心整理了一番，“贤弟，你不觉得和秦一道，更能助长我们齐国？”

　　齐行止被齐桓这话气得差点上不来气，他不明白齐桓的意思，提高音量，“秦王温霁狠厉残暴，和秦合作，齐国往后只会被拆吃入腹，民不聊生！同比秦善，哪里不能助长齐国？”

　　“可同国皇帝吞了周、郑，甚至陈国也已是同国掌中之物，贤弟以为我们与同灭秦后，同国就不会将手伸向齐国？”齐桓慢悠悠地说，还没等齐行止答，就自己接下去，“就算他真的不会，可本宫的志向也是天下。”

　　齐行止听到他这话，嘴唇动了动，“天下？”

　　齐桓摸向旁边的玉玺，“本宫的想法不是向善，而是向恶。当今的秦王温霁确实残暴，也引发秦国内诸多不满，假以时日，秦王温霁必然会被百姓推翻，这个时间不会很慢，约莫就这两年之内，秦国必定会毁在秦王温霁手里。而同国势如破竹，本宫此时与秦国将这个国家扼杀在襁褓中，才有机会在秦没落时反将一军，到时这整个天下都将是齐国的土地。”

　　齐行止被齐桓的想法给说傻了。

　　“贤弟，大丈夫岂能不志在四方。”齐桓翻了下玉玺，望向齐行止，“若是把上面的情况反过来，本宫与同国灭秦，以同国发展的势头，我们此刻内战尚且要向他们借兵，本宫没有信心以后齐国的军队能打得过他们同国的兵马。”

　　齐行止苦涩地说：“太子，你也知道此次是我们跟他们借兵，这是大恩，你怎可行那忘恩负义的事，就只是为了……为了……”

　　他话没说完，齐桓帮他说下去，“为了本宫的野心。”

　　齐行止摇摇晃晃地退后一步，“要是没有同国援手，你连皇帝都做不了，更妄论野心。”

　　齐桓嘴角弯了弯，“贤弟说笑了，没有同国，本宫就真的做不了这个皇帝吗？”

　　齐行止被说得一呆，人彻底傻了，齐桓说：“本宫是想知道贤弟愿不愿与本宫一道，贤弟为齐国鞠躬尽瘁多年，本宫还是有点舍不得的。”

　　齐行止听了这话，气愤起来，“你要我和你同流合污？那不可能！”

　　齐桓是真的有点惋惜，“贤弟你可要考虑清楚，那都是些别国的人，只要你归顺臣服，本宫称帝之后，绝不会亏待你。”

　　“不可能！”齐行止平时总一副杞人忧天的样子，此刻气疯了倒是看出他皮肉底下的骨气，“我齐行止宁可站着死，绝不跪下活！我是一名先生！我教书育人！我不做背信弃义的事！”

　　齐桓看着齐行止，脸上的笑渐渐收敛，“那好，本宫就全了你宁可站着死的心意。”他指使刘翊，“拖下去，关进大牢。”

　　刘翊听命，都门卫过来拉齐行止下去，齐行止挣扎了下，还在劝他，“太子，同国能昌盛至今，是因为同国太.祖立国之初，为国起国号为同，就是要同国的君、臣、民之间能同心同德。齐王一直效仿，如今你不能先违德逆意啊！”

　　齐桓驳他，“齐国武力不兴，不用计策，哪得天下？”

　　齐行止也忍不住高声驳他，“齐国新君不正，国将不存，何得天下？”

　　齐桓猛地拍案而起，“齐行止！你好大的胆子！”

　　刘翊见齐桓生气，齐行止又在挣扎，便一掌拍在齐行止后背上。齐行止身子一顿，随即喷出好大一口鲜血在地上，被刘翊带人拖了下去。

　　他倒下去时衣袖沾了血，从殿中到门口，蹭出很长的一条血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