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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6、章六十六 千里求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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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王病故之时,秦绶正在燕云楚家的据点,探望何白岂。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探望了,当他坐在何白岂的榻边,准备询问何白岂的伤势如何,何白岂先精神抖擞地说:“先生,我帅不帅?”
秦绶肯定地点头,“帅。”
何白岂坐直身子,他伤得比秦绶重多了,被楚慎之救下来时命悬一线,在榻上躺了好久,身子上下都包着药,直到前不久才能起身,“先生,上次我在万江边遛范羽那事,还没讲完呢。”
秦绶笑着看他,“那你继续说,我一直听着。”
何白岂精神一振,从他把范羽溜得团团转开始,讲到范羽这个人实在是阴险狡诈诡计多端,又怎么怎么使计坑他,却都被他英明神武地给破解了。
何白岂说到最后,眉飞色舞,“要不是我最后被一根树枝绊了下,肯定不会伤得像现在这么重。”
秦绶听得很认真,还给何白岂递了些食水,“下次再有,保命要紧,不要硬拼。”
何白岂应他,“是。”
秦绶又和何白岂说了会话,何白岂虽然一直精力充沛的样子,但秦绶知道他需要休息,也就没有久留。秦绶一走,何白岂就呲牙咧嘴起来,直接躺了下去,在榻上哼哼。
楚慎之等人走了才从屋外进来,“疼了,就要说。”
何白岂哼哼唧唧,“要你管我,我不能让先生担心,这多影响我的形象!”
楚慎之面无表情地脱了何白岂的衣服,给他换药,“你以为他看不出来?他走前还让我多看顾好你。”
何白岂闻言异常感动,“先生真是体贴。”
楚慎之依旧面无表情,垂下眼,在何白岂腰后没有伤的地方掐了一下。
何白岂惨叫一声,“楚慎之!等我好了我要杀了你!”
楚慎之冷笑,“随时恭候。”
屋外何白本本来是要过来看自家哥哥的,脚还没伸进屋里,犹豫片刻,转身走了。
秦绶也回到驿馆,傅恭刚从练兵场下来,正在门口和老太傅说事,秦绶便凑过去听了会。
傅恭瞥向他,却仍在继续和老太傅的话题,“粮草和药确实需要多备,那书塾那边呢?”
老太傅说:“书塾那边倒是不缺人,崖秋过来时,跟书塾里的几位老先生商量过,未曾遭到阻拦。”
老太傅说完也去看秦绶,秦绶就和老太傅打招呼,“太傅好,你和陛下在说什么?”
老太傅虽然可惜赵忠,但也不是不待见秦绶,回道:“崖秋那孩子要带粮草和一些伤药过来,眼下边境虽然平稳,但朝中其他臣子见武将都来了燕云,陛下又聚兵在此,都猜到不久就要陷入苦战。崖秋担心这边粮草不足,就自告奋勇过来了。”
秦绶不认识孟崖秋,傅恭便说:“崖秋是太傅的小儿子。”
秦绶恍然,“如此关头,他实在是有心了。”
老太傅听自家儿子受了夸,心底有点得意,“那是,崖秋一向识大体,知分寸。”
孟崖秋从皓京带粮草过来,怕也是要等到元宵之后。燕云的元宵确实很热闹,同国的战况自年前就比较平稳,战火没有烧到境内,燕云就一派和乐融融。元宵那天,往来大街也都挂起灯笼,百姓摆摊在街市,还有人挂起灯谜等人来猜。
而经过宴上喝醉一事,胡大人现在见到傅恭和秦绶就很尴尬,看到两人站在一起更加尴尬,以至于元宵到了,也没专门跑过来跟两人推销燕云的风土人情。
不过傅恭却记住了胡大人当初说的话,元宵那晚,傅恭无事,便特意换了身好看的新衣,走到秦绶面前,“先生,我们也出去看灯会吧。”
秦绶有些意动,笑着说:“好啊。”
傅恭听了秦绶的回复特别开心,美滋滋地带着秦绶出门,两人却在驿馆门口遇到黎渠。黎渠听说两人要去看灯会,立马抱住秦绶的胳膊,“我也想跟先生去看灯会。”
傅恭大为不满,拍掉黎渠的手,“去去去,先生今晚只跟朕一起。”
黎渠小小年纪,才不怕他这个皇帝,“先生又不是你一个人的。”
傅恭瞪他,“先生就是朕一个人的!”
黎渠别过头,不屑一顾。
秦绶笑着看两人,“带上黎渠也没什么……”
傅恭的脸色立刻垮了下来。
黎渠正得意,秦绶又说:“楚风也在吧,让楚风带他去逛逛。”
傅恭闻言马上恢复了点笑,“楚风,带他出去。”
楚风沉默不语,冒出头来,黎渠被秦绶拐弯抹角坑了一下,呜呜地说:“先生……”
然后他就被楚风带走了。
同国这个年轻的皇帝从来没有哪一刻像现在这样开心、快乐,完全就是被媳妇宠出来的得意模样,要是他身后有尾巴,那早就翘起来狂摇了。
秦绶和傅恭出了驿馆,很快就看到挂满灯盏的长街,长街两侧都是卖东西的百姓。街市很热闹,灯火通明,秦绶也是很久没接触到这样的人间烟火气,对琳琅满目的东西看了会。
夜间出来看灯会的人很多,小孩也有不少,有几个人挤了秦绶一下,将他往前挤了挤。傅恭抓着他的手,快走两步,隔开拥挤的人群,护着秦绶往旁边疏落的地方去。
秦绶笑了起来,“这种感觉倒是不曾有过。”
傅恭耳朵灵,“什么感觉?”
秦绶看傅恭一眼,“和陛下一起欣赏这万家灯火的感觉。”
傅恭也笑了,“以后还有乞巧节,到时会去河边放花灯,朕也带先生一起去。”
秦绶说:“好啊。”
他的目光被大街上的灯火映得亮晶晶的,让傅恭想起那晚秦绶喝醉时看他的样子,便忍不住在他眼角亲了下,“先生的眼睛真好看。”
秦绶笑着看向他。
傅恭不怕死地接了一句,“特别是哭起来的时候。”
秦绶:“……”
然后傅恭的后腰就被秦绶狠狠地掐了一下。
两人继续在映满灯火的街市上闲逛,街边有百姓在卖平安扣,被傅恭瞧见,那百姓吹嘘得厉害,拍着胸脯说:“戴了我家的平安扣,肯定一辈子顺遂无忧。”
傅恭因此停了脚步,秦绶和他十指交扣在一起,他一停,秦绶也停了,“陛下想买?”
傅恭点头,“先生那把紫竹箫委实太过单调,配个平安扣装饰一下,想来也不错。”
那摊上的平安扣品种还挺多,有大有小,秦绶此次和傅恭出来赏灯会,也把那把紫竹箫带上了,两人便留在那挑选。
卖平安扣的百姓眼尖,一看傅恭华丽好看的新衣,就觉得是有钱人,立马从底下拿出一块白玉平安扣,“两位公子,这块平安扣小巧精致,是用和田白玉雕成,更适合公子的气质。”
秦绶伸手接过,一摸手感,“确实是块好料子。”
傅恭一听二话不说,“买了!”
两人在摊位前结账时,秦绶余光一瞥看到两个老头,他还挺惊讶,“陛下,你看那是不是太傅和江大人?”
傅恭也看过去,确实看到江学赴和老太傅在人群里走着,还时不时左右张望,像是在找人。说话间,江学赴先看到他们,连忙和老太傅过来,“陛下?秦先生?你们怎么也在这?”
傅恭反问:“两位大人怎么在这?”
江学赴叹气,“是胡大人说今晚热闹,带我们出来散散心,结果人太多,胡大人挤不见了。”
老太傅瞧秦绶手里挂了白玉扣的紫竹箫一眼,“既然在这遇见,不如我们就跟着陛下吧。”
傅恭:“……”
傅恭非常不乐意。
江学赴却很自然地跟秦绶攀谈起来,“以往总看先生带着这把紫竹箫,臣听胡大人说附近有卖曲谱的,要不去看看?”
“多谢江大人。”秦绶从容自若,“但我不会吹箫。”
江学赴:“……”
虽然秦绶说他不会吹箫,但几个人还是往江学赴说的那家铺子去,反正这大街上也是随便逛逛。秦绶进了铺,对老板拿出来的曲谱看了好一会,老板一听他是新手,不会吹,立马拿出两本简单容易上手的,还进行了手把手教学。
秦绶学得很快,拿紫竹箫吹了两声,老板听那吹出来跟便秘一样的声音,脸色也很便秘。
秦绶吹完还问傅恭,“我吹得怎样?”
傅恭理所当然地夸他,“先生吹得很好听。”
江学赴和老太傅听了方才的魔音贯耳,神色也很便秘。江学赴没忍住低声跟傅恭说话,怕被老板听到他们之间的称呼,“陛下,凡事要适度,不能溺爱啊。”
傅恭也小声说话,“可朕确实觉得好听。”
江学赴:“……”
傅恭满心欢喜,“难不成只有朕才听得到先生吹出来的天籁之音?”
江学赴:“……”
同国皇帝没救了。
同国也没救了。
老太傅虽然耳朵不太灵便,但胜在挨得近,听到了老板听不到的话,又看着自以为是真理的傅恭走到秦绶面前,聆听秦绶那便秘一样的曲子。
老太傅终于也忍不住跟江学赴说:“贤弟,要不要请个乐坊的人,给陛下洗洗耳朵?”
江学赴摇头。
江学赴活了大半辈子,没有哪次像现在这么令人头疼,“只怕陛下听了乐坊的曲子,还觉得不如秦先生的。”
老太傅听了江学赴的话,觉得很有道理……
江学赴为同国的未来感到忧愁。
秦绶却没有把傅恭的夸奖听进耳朵里,什么东西好什么东西坏他还是很拎得清的,这把箫他刚学,吹了两遍,自己也听出毛病来。不过傅恭欣欣然想听他继续吹,秦绶也就顺着傅恭的意,吹着玩玩。
几人买了些曲谱后,秦绶将东西都揣进怀里,和傅恭手拉着手,继续逛起灯会。
两个跟在两人身后的臣子,因此遭受到了伤害。
秦绶一路上见到不少吃的,他也不是沉迷于口腹之欲的人,但燕云有的东西很多秦国没有,他看见了就想买一点尝尝,不知不觉怀里抱了很多吃的。
他还买了米糕,吃的时候沾了点在嘴边,傅恭便喊他,“先生。”
秦绶转头看去,傅恭弯下腰在他唇上亲了一口,顺带亲去了沾着的米糕碎,“先生的嘴好甜。”
秦绶眨眨眼,也亲了傅恭一口,“陛下的嘴也很甜。”
江学赴:“……”
老太傅:“……”
江学赴:“太傅,这里恐怕不是我们能呆的地方。”
老太傅叹息,“想我家婆娘了。”
最让两个老臣忍无可忍的,就是秦绶和傅恭不仅在他们面前亲亲抱抱,还完全没有收敛的迹象,频率越来越高,实在是很不要脸。
江学赴终于受不了,拉着老太傅说:“太傅,我们还是去找失散的胡大人吧。”
老太傅等他这话等了很久,连忙点头,“我也正有这个意思。”
两人偷偷跑了。
他们一走,秦绶和傅恭互望一眼,接着两人都笑了出来,秦绶笑得开怀,怀里的东西都差点抱不住。
傅恭还比较克制,秦绶还是自认识傅恭以来,头次这样开怀大笑,他笑了一会又停下,一手抱着吃的,一手猛地环住傅恭,说了一句,“陛下,我这可不是在勾引你啊。”然后他就深深吻了下去。
很不巧,楚云就在这个时候带着黎渠路过,楚云眼疾手快,一把捂住黎渠的眼睛。
黎渠一脸懵逼,“楚大哥,怎么了?”
楚云言简意赅,“非礼勿视。”
黎渠越发迷茫,好奇之下推开了楚云的手,很快看到了相拥而吻的两个人。
黎渠默默把楚云的手放回自己的眼睛上,“嗯,非礼勿视。”
这场灯会就在秦绶和傅恭抱着一大堆东西回驿馆结束,黎渠刚回去就被秦绶塞了很多吃的东西,很快秦绶听说江学赴和老太傅也回来了,还找到了胡大人。
晚上秦绶和傅恭挨在一起躺在榻上,聊了会国事,又扯到别的东西上,秦绶忽然说:“陛下知不知道,秦国有一座相思城?”
傅恭听说过,“是沈氏夫从军,沈氏登山望夫而成石,最后为了纪念她,人们将城改名相思的那个相思城?”
“是。”秦绶笑着说:“我小时听了这个传说,很喜欢那块地方,相思城在秦国边境,位于桑褚往上,是块很容易被攻下的地方。我们一旦与秦开战,希望陛下能快速占据相思城。”
傅恭听后十分疑惑,相思城是个小城,占据后也不是对同国特别有利,他这段时间一直在研究秦国的地形,正觉得奇怪,又听秦绶说:“小时因为喜欢,曾偷偷去过一次。”
傅恭:“哦?”
秦绶笑着念道:“长相思,长相思,若问相思甚了期,除非相见时。”
他念了一句晏几道的诗,才接着说下去,“相思城上还有一座七鹤山,我去到那才听人提过,沈氏就在那山上望夫成石。我觉得很有趣,后来又听人说可以在黎明前的山上,看到东方的辰星,我就去了,但没有看到。”
秦绶抱住傅恭,“陛下拿下相思城后,到时我想和陛下一起去七鹤山,听说黎明破晓之时,日光照落之后,在东方天际,就会出现一颗辰星。”
傅恭没想到秦先生是想和他去相思城约会,十分开心地摸摸秦绶的头,“朕答应你。”
秦绶抱着傅恭在他怀里蹭了蹭,突然说:“陛下,你的胸肌真是发达。”
傅恭很得意,“这不好么?”
秦绶捏了捏,“倒也没有,只是……”
傅恭追问:“只是什么?”
秦绶实话实说,“靠着虽然很有安全感,但有时会让我觉得你是我爹,我爹小时候抱着我,也是这种感觉。”
傅恭:“……”
秦绶感慨,又拍了拍傅恭的胸,“父爱如山啊。”
傅恭:“……”
元宵结束之后的几天,秦国那边陡然有了动静,秦兵竟然在秦国将领的带领下,想要绕过湘州来对同国他侧的疆土下手。
好在傅恭和秦绶从头到尾就没对秦国放松警惕,那队偷袭的人马被发现了,直接让同国军打了回去,双方各有死伤。
经此一战,秦绶神色肃然,在清点同国的死伤。这一战他们没有赢,但也不算输,傅恭憋了一口气,就准备找机会打回去。
晚间的时候,秦绶这边忽然送来一封急信,楚云快跑到他面前,“先生,是齐国那边来的信。”
秦绶一听齐国,就想到齐行止,连忙拆信来看。
信上写着:
余齐行止叩首,今齐王病重,恐不久矣,齐长子与晋家藏兵于郊,非太子之力能敌。余与太子商谋,欲同陛下借精兵三千,解国中近忧,再应陛下之请,共踏秦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