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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6、章五十六 云湖一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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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绶和黎渠带着的人马在官道上狂奔,遥遥能看到一些连绵不绝的山头,楚云提醒,“先生,过了这个山头,前方就是云湖了。”
“知道。”秦绶打开水囊喝了口水,“我来过云湖,云湖旁边是通衢,这两个地方都是陈国水源流头的要地。”
一行人日夜不停地赶路,黎渠这孩子还挺能吃苦,也跟着随行的队伍喝了两口水,啃了两口干粮。
没歇片刻,队伍继续前进,踏进云湖之后,秦绶才真正看到这个地方的样子。
之前他们随使团入陈国,走的是另一条官道,能看到云湖的一小部分,可秦绶还是没想到,这个曾经繁荣一时的地方,现在居然荒凉到连一只老鼠,都像是很难再看到。
唯一能显出生气的,就是他们在长满杂草的石头路走进去好长一段距离后,才终于看到一些拖家带口的百姓。
这些人就是从柏若里逃出来的,如今突然都变得无家可归。
因为有了这些百姓,云湖也多了一队人马在负责维持秩序。秦绶早前拟了圣旨对通衢的府尹下令,让府尹安排好这些逃难的百姓,通衢的府尹倒是很认真地在执行,看起来不像是阳奉阴违的小人。
秦绶这一行人全副武装,还带着粮草,刚来就很引人注目。临时负责云湖安全的小队长张三为此感到紧张,马上给手下挤眉弄眼,让人去通知通衢守军。
手下没懂张三的意思,十分疑惑地问:“老大,你这眼睛进沙子了?”
张三那个气啊,张口就骂,“进你爹的沙子。”
手下糊涂地说:“我爹没有沙子。”
张三差点被气晕过去,后退一步,不想跟蠢人呼吸同一片空气。
不过张三对秦绶这一队人还是很警惕的,秦绶听了他们的谈话,觉得很有趣,正在瞅着,黎渠便问他,“先生,我需要把黄袍拉出来穿吗?不然他们都不认得我。”
秦绶说:“穿吧。”
黎渠觉得他虽然不屑一顾,但在百姓面前还是要装模作样一下,于是从行李拉出来钱府连夜赶制出来的新黄袍,穿在了身上。
百姓们大吃一惊。
张三更是惊讶,立马喝问:“哪里来的贼人,居然敢在我们的地盘上装我们的皇帝?”
黎渠端着架子走了两步,“是真的。”
秦绶这一行人赶路很快,以至于云京那边的消息还没传过来,张三便骂道:“真个屁,你这小娃娃装腔作势的样子,倒像城东头那戏台唱戏的。”
黎渠对张三的骂不是很在意,又端着架子走了两步,“是吗?我也觉得像唱戏的。”
秦绶笑着看张三,觉得这家伙骂人骂得很有意思,可能是他看得太露骨,张三突然打了个寒颤,“你别看我,怪让人慎得慌。”
张三跟他搭了话,秦绶就好奇了,问他,“你说我要是去唱戏,能扮个什么角儿?”
张三仔细一打量秦绶,正绞尽脑汁想着戏角,云湖外忽然有一处燃起烟来。
秦绶要比张三更快看到那燃起的火光,他神色顿时变得严肃,“楚云,江洲那两队人马就在云湖外吗?”
楚云应道:“是,不过以他们的兵力,撑不了太久。”
“明白了,我们去那里。”秦绶来过云湖,他曾见过云湖用来抵御外敌的城墙,那坚固而高大的防守就是他此行的目标,便指了过去,“守住关口。”
黎渠也看过去,“先生,那云湖之外呢?”
“弃城。”秦绶言简意赅,“让江洲的人撤退,退到云湖内。”
“是。”楚云飞掠出去,去找和江洲兵马混在一起的侍卫。
随行而来的同国军也听到指令,径直奔向云湖的护城墙,通衢的府尹在位多年,深知云湖的重要性,因此战乱起时,云湖护城墙上头,已经驻守着通衢守军。
同国军奔上去,通衢守军惊了下,“什么人?”
同国军抖出一张事先准备好的圣旨,“前线告急,新帝率兵出征,要与前线的将士共进退!”
通衢守军愣住,对于云京里头那位陈王,百姓大多知道他的德性,陈王病故后,大家伙其实对继位的皇子不抱希望。秦军入境,通衢守军生在通衢,自然也是要为了自己脚下的家乡故土捍卫到底,死在通衢。
通衢守军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他们甚至都不抱有援军来援的准备,结果眼前这一下,当真是让他们愣住了。
有人忍不住问:“哪个皇子当了皇帝?太子还是九皇子?”
另外有人反问:“他们那两位会为此出征?”
问话的人呆了呆,一时做不出肯定的回答。
楚云已经飞奔出去找侍卫通报,江洲的人马很快就从外面退了回来。这两方人马都是九皇子和陈太子的人,退进云湖后,却和通衢守军一起在护城墙上面面相觑,都各自懵然。
江洲的人马是由江洲为首的人带领,表明立场的也是为首的头头,头头很懵逼,便没有轻举妄动。
侍卫和楚云碰头后说:“这些人跟云京里的不同,对皇子的忠诚度并不高,生活所迫而已,必要时可收为己用。”
楚云表示明白,“世世代代都有这样迫不得已的人。”
侍卫往后探探脑袋,“赵忠有来吗?”
楚云摇头,“他留在云京,看守那些臣子。”
侍卫一下子很失望。
楚云正不明白侍卫为什么失望,就听侍卫喃喃念了一句,“刚刚过来时,看到外头有个山丘的斜坡。”
楚云越发不明白了。
那边负责看守云湖安全的小队长张三骤然见到这样的惊变,还没反应过来,秦绶和黎渠已经带着剩下的人冲了出去。
张三挠挠头,“他们到底是谁,怎么比我这个本地人还着急?”
旁边那个被张三认为是很蠢的人说:“老大,他们其中好像有一个是我们的皇帝。”
张三继续骂他,“新皇帝还没选出来呢,哪来的皇帝?那孩子才几岁还当皇帝?也没听说陈得仁那个老匹夫有个这么小的儿子。”
那人唯唯诺诺,只能称是,没过一会又说:“可他们带来的兵马显然比我们的守军强壮许多,除去九皇子的乌羽军,还有哪个军队如此训练有素?”
“九皇子几岁了?这孩子有几岁?乌羽军也有特制的衣裳。”张三骂完又指使他,“去跟李大人说这里的情况,多派点守军过来,免得出事了。”
那人是张三的手下,显得犹犹豫豫,“可李大人不是说现在局势复杂,云京中皇位未定,如非必要不要太动用城里的守军,要是新帝上位后有什么不利的举措,他就要为民起义吗?”
张三继续骂,“他就是嘴上吹牛逼说了一说,你还真的信?我骂他狗官的时候,你看他有为自己起义把我先给宰了吗?”
手下听了这话,再也不敢说什么。
张三指挥,“去跟李大人说,李大人要是不来,就去请那位姓孙的大爷。”
手下应是,跑去了通衢,通衢与云湖相邻,他驾马而去,速度还是很快的。
江洲的人马从云湖外退进来的时候,还逃进了一些百姓,张三让人去安顿。而他为了探查敌情,也屁颠屁颠跑上云湖驻军的地方。
秦绶正带着黎渠和江洲两方人马在对峙。
侍卫回来跟他禀报过,秦军在刘策安的带领下烧了柏若后,便从柏若的官道一路往云京的方向去。陈国边境的军队十分懒散懈怠,陈王生前就不曾管过,也就导致陈国败得很快。
柏若逃了一些百姓,其他城池的人也听到风声,都往云湖跑。好在云湖之外的城池并不多,而且每座城池的人数都很少,西部又还未开发,秦军一路而来虽然俘获了一些陈国的俘虏,却还是逃了大半。
江洲的兵马援助时,秦军已经到了云湖和柏若之间的立楮,很快江洲的兵马在立楮败了,边战边退,被秦军一路打到云湖外头的小云山坡。
小云山坡附近有个小村落,刘策安带人烧了房屋,江洲的人马就护着几名老弱妇孺一退再退,直至退进了云湖。
秦军的兵马现在就被云湖高大的城门堵在外头,江洲的人马忽然在云湖内发现新帝并不是他们效忠的任何一方,其他人还好,那两方的头头却懵逼了。
效忠九皇子的人指着黎渠的鼻子,“他是谁?”
秦绶好心地回他,“陈王最小的儿子。”
效忠太子的人忍不住问:“太子呢?”
秦绶依旧很好心地回答,“被九皇子杀了,九皇子想要夺位,在太子宫杀了太子。”
效忠太子的人顿时脸色一白,太子败了,那他们也怕是命不久矣。
另一边效忠九皇子的人却眉头大皱,“九皇子呢?”
秦绶依旧是很好心地说:“同室操戈本是不对,九皇子杀兄夺位,大逆不道,被我杀了。”
效忠九皇子的人脸色也变得苍白,猛地扣紧腰间的大刀。
黎渠神色冷漠,看着不好相处,秦绶却笑了,“皇权相争没有对错,只有立场,九皇子和太子都死了,你们的立场可就只剩了一个。”
秦绶虽然笑着,目光却很漠然,“人都死了,难不成你们还想为死去的人拼死拼活,去争那个莫须有的皇位?”
江洲两方人默然不语,互视一眼。
秦绶叹气,“我们现在的敌人是外面的秦军,他们进来了,谁都别想有活路。咱们的小皇帝就不一样了,他和陈王不同,愿意与百姓一起,只要大家同仇敌忾,你们是九皇子的人又如何?是太子的人又如何?”
黎渠点点头,“战场之上,我一视同仁。”
两方人马对峙期间,秦军已到云湖外,开始攻城了。秦军要想直入陈国腹地,就得从云湖过,或是从通衢绕道。但通衢以外的疆土和同国湘州相连,同国如今也与秦开战,想从通衢绕道而入,实在不易。
秦军攻城,有所动静,云湖护城墙被冲撞得晃动一下。秦绶这时也不管江洲的人马了,直接高声指挥,“放箭!”
同国军立马搭弓拉箭,通衢守军也慌忙加入其中,江洲的人马还在观望,秦绶已经继续说:“我们要守城十日,等待援军。”
张三这个上来探查敌情的人终于忍不住问:“援军?云湖这地只有通衢能支援,其他州县想要调动十分困难,我们哪里来的援军?”
“我们会有援军的。”秦绶笃定地说:“我们这次带来的粮草能顶上一段时间,后面还会有人运送粮草过来。云湖的防线千万不能破,一旦破了,以我们现在的兵力,后面数十里的城镇都会守不住,那样会死更多的百姓。”
他这话让张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也顾不上去探究秦绶的身份了,转头喊来了防守的兵卒。
秦军的攻势很猛烈,刘策安行军的路数残酷狠辣,不在乎己方的伤亡,几乎是在不停地进攻。听说他受伤后被秦王温霁当废棋弃了,心性也因此变得极度扭曲,只是秦绶身在城中,还没有机会看到他那幅疯狗的样子,觉得有点惋惜。
江洲的人马在观望片刻后,终于还是加入了防守的战线,因为江洲就在云湖之后,一旦云湖沦陷,他们的家乡也终将不保。
云湖之外的秦军也向云湖射箭,连着有几把差点射中守城的将士,黎渠小小年纪却很威风,长枪一挑,救了不少人。
那些人十分感激他,正想说道谢的话,可突然看到黎渠身上的黄色龙袍,“呃……”的一声,感谢的话卡在喉咙里,又憋了回去。
不过两军对决,终究是有所死伤,秦绶身上带着的药几乎用尽,便一把拉住张三,“你去找几个郎中来。”
张三骂了一声,“你是什么人,凭什么使唤老子?”却还是掉头跑去找郎中了。
秦绶为此松了口气。
他发现这地方的人虽然脾气恶劣,却很好说话,这比他开始所想的情况要好很多,会少去很多冲突,不会出现内乱。
可能是攻了半日城,秦军也终于累了,外头的动静已经不如原先猛烈,攻势稍歇后,云湖内的人也得以喘口气。
秦绶便开始收束兵力,“现在开始轮流守城,江洲的人原地修整,半刻钟后换通衢守军与我们的人下去休息。”
在场的人没有异议,都听秦绶指挥起来。
通衢守军里有人见楚云打人很凶猛,忍不住问:“这位兄台尊姓大名?”
楚云看他一眼,在非正经事上他和人搭话总会有点害羞,“楚云。”
通衢守军见他害羞的模样,突然就被迷惑了,“你不是兄台?是姑娘?”
楚云害羞地看他一眼,然后一拳揍了上去,“你才是姑娘。”
守军被揍得有点无辜。
修整的江洲人没忍住,哈哈大笑。
黎渠这会正扯掉自己的黄袍,他这个孩子特别机灵,这袍子坏了好多次别人崇拜他的机会,让他很不开心。
张三去拐郎中还没回来,秦绶走到高处去看外头秦军的动向。秦军也在休整,目标离得有些远,他没太看清楚人,想来刘策安在外头也看不清楚他。
秦绶忽然看向了更远处。
陈国有个地方叫横禾,秦军就是从那块地方进,闯进柏若,对于横禾,秦绶有很多记忆,他正在发呆,忽然耳边有人说:“先生,天要黑了。”
是黎渠。
秦绶颔首,“晚上更要小心,他们可能会在修养后,抹黑进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