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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章四十四 死路尽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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栗克义的尸体是在北院外的小道发现的,但这条小道不是东镇街,而是跟东镇街相交的侧巷。发现死人的更夫活了大半辈子都没遇到这样的事,吓得脸色苍白瑟瑟发抖。
楚慎之消息最为灵通,也正巧在这附近,立马带人包围现场,同时通知同国军,从刑部那请来了仵作和邢名师爷。
这里的事也很快传进靖安府的各个使者耳中,刑名师爷跟仵作过来那会,赵国使者杨良德跑到现场,一见栗克义的尸体就嚎啕大哭。
杨良德在华雪宴上喝了不少酒,现在身上还留有酒气,他哭得涕泗横流,“克义啊!咱哥俩不久前还一起喝酒,怎么转眼你就去了?到底是哪个熊崽子害的你啊?”
杨良德哭得在场之人都有点恻然。
傅恭和侍卫匆匆赶来,仵作已经简单查探完,便向傅恭禀报情况,“陛下,此人裤腰带解了一半,应当是酒醒之后要解手,却在此处遇袭,他心口有伤,背面的伤痕长于胸前,是被人以短剑从背后袭击致死的。”
常年负责查案的刑名师爷勘测完现场,也约莫理出栗克义遇害的状况,刑名师爷说:“陛下,栗使者怕是酒醒之后还不太清醒,前往北院茅厕,但北院茅厕前不久被炸,无法使用,他便从北院的大洞出去,在这里解手时遇害。”
北院的大洞最近在修补,地上留了很多灰尘,还有薄薄的积雪,因此留了清晰可见的脚印,只是这里的人来来回回,脚印大部分都被踩碎了。
赵国使者杨良德与梁国使者栗克义是拜把之交,这两国关系不错,两名使者还是一同进的同国皓京,栗克义死了,杨良德痛心疾首,哭得眼眶泛红,“克义死在这里,你们同国要给我们赵、梁两国一个交代!凶手若是不能抓住,我也就不走了!”
“事情出在同国,我们当然要给死者一个交代。”傅恭在周围踱了两步,目光横向北院。
北院里漆黑一片,据说秦国人都已经睡下了。
杨良德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很快被楚家人送回院子里休息。栗克义的尸体经过仵作处理,暂时停在刑部的停尸房。刑名师爷抱着笔跟册子,在观察有没有奇怪的线索。
靖安府有秦国人在,傅恭为了防止刘策安搞幺蛾子,一直是让楚家人轮流守着靖安府的,于是出事之后,傅恭立马叫来楚慎之,了解了当晚靖安府的情况。
当晚靖安府并没有多大异样,楚家人交接之前,唯一的异常就是有个人从楚家方向跑出来,飞檐走壁路过很多地方,一路前往京城。
那个人就是何白岂。
楚慎之说:“我得到何白岂离开的消息,本来要追出去把人抓回楚家,就遇到靖安府的事,这人恐怕是在交接时被杀的。”
傅恭点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了情况。在他跟楚慎之进屋商谈的时候,本来跟着尸体去了刑部的仵作忽然急匆匆跑过来,“陛下!陛下!”
仵作手里拿着一小块布,“陛下,死者身上的衣物不太对劲,这里有一个字。”
傅恭立马伸手要去拿,只是仵作怕晦气没有让傅恭沾手,他自己抖了抖,就将布上的字展给傅恭看。
很快傅恭就看到了上面的字,那上面是一个“玉”字。
傅恭的脸色突然变得不是很好,仵作很疑惑,“陛下,这是不是有什么含义?”
傅恭看了一会那用血写成的字迹,“倒也没有什么含义。”
楚慎之也看了那个字一眼,大概只有知道秦绶真正身份的人才能明白这个字的意思,楚慎之看明白了,但没有说话。仵作百思不得其解,拿着那块破布,去找了刑名师爷。
“是秦国。”楚慎之下了决断。
傅恭脸色不太好,“就是他们。”
傅恭在屋里走了两步,楚慎之面无表情,“我会让人严密看着他们。”
傅恭脸色沉沉,点点头。
靖安府因为死了一个使者变得有点乱,导致皇宫也不安稳,一些臣子听到消息,立马起来思考怎么才能在这关头维持好同、梁两国的交情。
栗克义的死由刑部的刑名师爷在调查,傅恭回去后,秦绶向他问了栗克义的事,傅恭犹豫下,还是被秦绶把衣服上有“玉”字血迹的事情给说了出来。
“刘策安留下了记号?”秦绶觉得诧异,但仔细一想又释然了,“既然留下记号,那就是要给陛下看的,怕是刘策安在提醒陛下,梁国使者栗克义是因我而死。”
傅恭对此并不是很开心,觉得不该什么事都往秦绶头上扯。
栗克义出事时天色已经将明,楚家那边忽然又有消息来报,侍卫代为传命,“陛下,秦先生,靖安府北院少了几个人。”
自秦国人进京以来,楚家就负责看守刘策安一行人,但防守再严格,往往也有百密一疏的时候。秦绶手头就有一份秦国入京的人员情报,是楚家当时探查来的,比何白岂探听八卦要靠谱,便问:“少了几个人?”
侍卫回答,“楚云说有六个,都是队伍里看着死气沉沉的那几个,十有八九是铜雀岭里混进队伍的秦王的死士。”
秦绶听完笑了笑,“约莫是了,六人一小队,这些人怕是要不消停。”
侍卫忧心忡忡。
傅恭听完侍卫禀报的消息,便雷厉风行地安排下去,皓京内的同国军开始戒严,并且准备搜查可疑人物,眼见案头的更漏滴到点,傅恭要去早朝了。
傅恭临走前嘱托秦绶:“先生近几日不要出宫门。”
秦绶笑得很甜,模样很乖巧,“好的,陛下。”
傅恭走了,秦绶转头就换了窄袖的衣裳,别了软剑在腰,又把散着的头发盘束起,侍卫见他全副武装,十分不安,“先生要做什么?”
秦绶面无表情,“出去看看。”
侍卫说:“陛下让先生不要出去。”
“我知道。”秦绶往外走,“我跟他们打过交道,比你们更了解。”
秦绶出了宫门,侍卫一万个不放心,跟在他后面,又在考虑要不要去跟皇帝打小报告,一队赵忠带领的同国军忽然在两人面前拦下他们。
赵忠人高马大,穿了盔甲也显得很威武,自入军队以来,他几经操练,原本就像个将军的儿子,到现在却更像个英勇的将军了。
这个差点成了皇帝老攻的赵忠和秦绶在皇宫外对视片刻,同国军听命于同国皇帝,此刻这些人手持寒枪,目光凌厉,直视秦绶。
秦绶漠然立于将士前,脱去那厚颜无耻的嘴脸,他不苟言笑时,倒也有几分冷厉的神色。
侍卫一看眼前两方人对峙,心底咯噔一下,慌了。赵忠不是那种会越权的人,现在拦在他们面前,肯定是有命令在身。
他揣揣不安,难道是陛下知道先生要溜,找了赵忠来拦?侍卫对皇帝的做法表示了批评,先生吃软不吃硬,这样很容易伤感情的!
就在侍卫忐忑之际,同国军那边赵忠开口了。
赵忠说:“陛下让我们来保护先生。”
侍卫:“……”
傅恭其实早就看透了,模样乖巧笑得很甜一口应好并老实呆在皇宫里的秦先生怎么可能会出现?当秦绶换了一身装束从皇宫走出去的那刻,看透一切的皇帝已经通知了同国军,去陪着秦绶搞事。
傅恭是这样跟赵忠交代的:“只要秦先生不把天捅破就可以。”
赵忠是个老实人,疑惑地说:“陛下,这天捅不破的,不过秦先生有软剑在手,倒是有可能把地戳穿。”
傅恭:“……”
总而言之,秦绶带着一队同国军去搞事了。
秦绶想去栗克义遇害的小巷里看看,他确实跟温霁的死士打过很多次交道,当初他从秦国一路逃亡进郑国,就在死士的手中栽了很多次跟头,因此印象深刻。
不过这一队人在快到东镇街时停住脚步,秦绶张望片刻,“赵忠,你们留在这。”
赵忠一根筋,“陛下让我们保护先生。”
秦绶摇头,“这里有楚家的人手,上次我跟侍卫来炸茅厕也没被发现,这次出事后想必防守会更严苛,你们这一大队人太张扬,我们两个人去,不妨事的。”
赵忠三言两语就被说服了,秦绶便和侍卫拐进小巷。
栗克义遇害的地方靠近沟渠,刑名师爷为了查案在现场做了标记,最近一直有在下雪,这地方的雪没扫干净,便留着一些沾血不化的痕迹。
秦绶目标很明确,直接过去看了地上和墙上留下的痕迹。地上的脚印确实被踩得有点碎了,侍卫看他像无头苍蝇一样乱转,十分不解,“先生,你在做什么?”
“这些死士的轻功身法是有规律可循的。”秦绶走到一面墙前,对那微微深了一些的颜色看了许久,“当初没出秦国前,曹承研究了很久,告诉我该怎么躲避死士的搜捕。”
侍卫依旧疑惑,“曹承是谁?”
秦绶愣了愣,忽然笑了,“是我一位伯父,他是我父亲的手下。”
侍卫觉得秦先生有点惆怅了,顿时不再继续这个话题。
侍卫不说话,秦绶嘴角的笑也渐渐淡去,目光在墙上斑驳的痕迹扫过,一手扣在腰间的软剑剑柄上,另一只手在墙上敲了敲,“刑名师爷没和秦国死士打过交道,不知这些痕迹的重要,但我们可以借此找到他们。”
“咚!”
突然之间,一声擂鼓乍然响起,侍卫吓了一跳,原本留在不远处等着两人的同国军也吓一跳,赵忠指挥一半人到秦绶身边,另一半人去探情况。
探查的将士很快回来了,秦绶神情凝重,那将士汇报道:“秦先生,是陛下下令暂时关闭城门,以防杀害梁国使者的凶手逃脱,为保护百姓安全,陛下将巡防改为一刻一巡,同时告示百姓不要随意外出。”
皓京的擂鼓声也惊动靖安府里的人,秦绶现在离北院最近,可北院里的人都坐在屋中,毫无声响,也不外出查看。
其他院子的话已经能听到里面有脚步声往外面跑了,秦绶率先领头,“这边走。”
一行同国军便跟在他身后,疾步往前走去。秦绶并不是随意乱走的,这四周都有雪,因此多多少少留下的痕迹有的还未消,他凭借四周的痕迹辨别方向,直到在一个死路的小巷口停住。
侍卫很紧张,“先生?”
一行人一路行来已是过了片刻,天微微有些暗沉,慢慢落了一点小雪,又卷起了风。
死路的尽头是一间破落的矮屋,屋里枯枝横生,长长地生出墙外,黑压压地吊在死路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