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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章三十三 爬下墙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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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学赴和老太傅带着一名赵姓百姓入阅微房,却不知因何与当今皇帝大吵一架,被骂出阅微房的事,不知怎么被人从皇宫里传了出来。
流言蜚语总是传得很快,这个小道消息很多地方又语焉不详,传来传去事情怎么样大家都不在意,但有人觉得老太傅和江学赴这两个臣子跟陛下关系铁定要不好了,可奇怪的是这事传得满城风雨,当事的几个人却都很若无其事。
毕竟不论是臣子为了重振皇帝的雄风而给皇帝下药,还是皇帝打算在臣子面前把从郑国带来的某个人日得嗷嗷叫来自证清白,这些都不太好说出口。
事情就这样相安无事过了一段时间,两位臣子不再搞事,某个屁股疼的人在养伤,无事可做又被禁了那啥的皇帝把满腔的欲望发泄到国事,同国因此在战后修养中越发蒸蒸日上,实在是可喜可贺。
而就在这么一天,难得天气有些阳光明媚的时候,年轻的皇帝处理政事,突然就在新兵册上看到一个名字——赵忠。这让年轻的皇帝想到那耻辱的一晚,立马叫来了当事人老太傅与江学赴。
傅恭沉着冷静地坐在桌案前,秦绶屁股好了大半之后以要参观皇宫为由,正在皇宫里不知哪一块地方闲逛,两名当事人被急召而来,颤巍巍地立在傅恭面前。
“这是怎么回事?”皇帝兴师问罪,直接将罪状摆到两位老臣的面前。
老太傅看一眼,很快江学赴也看了一眼,两位臣子都不动声色,老太傅说起赵忠的身世,“陛下,这孩子的父亲曾是军人,他身体还很壮实,有一点练武的根基,早前他为了照顾自家娘没有离开过家,但内心其实一直想报效国家。”
傅恭面无表情地“哦”了一声,不是很信任两位老臣的话。
老太傅道:“再说陛下也不肯将人留在皇宫,我们既然把人找过来,也总要安排个好的去处,这孩子想当兵,我们也就由着他,至于以后有怎样的功绩,就靠他自己了。”
江学赴在旁边点了点头,“要是以后这孩子能当上个什么将军……”他突然将目光看向正坐在书桌前的皇帝,暗暗在心里想着,将军跟皇帝从来都是天生的一对,他们陛下以后肯定是会注意到赵忠的。
傅恭依旧用怀疑的目光看着面前的两位老臣,但两位臣子目光真挚又恳切,皇帝想了想,也想不出让赵忠去充军对他有什么不好的影响,于是点点头,“好,那就由着他去吧。”
老太傅跟江学赴摸准了自家陛下的脾性,也跟着点点脑袋。三个人聚在一起,很快聊起别的事,江学赴提到华雪宴,便道:“陛下,只怕再过十几日,陈国的队伍就能进京了。”
傅恭听得神情一动,“倒还挺快。”
江学赴接着说:“还有,李相听说陛下不会骂他,华雪宴又可能很热闹,于是偷偷回京来了。”
傅恭一怔,“那他现在在哪?”
江学赴笑了笑,老太傅插话,“在书坊,陛下凯旋而归后,李相一直在撰写陛下出征的书籍,前天还出了个样本,陛下要不要看看?”
傅恭有点无奈,摇头,“不了,没什么事让李如常早点回来。”
老太傅依旧笑着,还挺开心,“来的,听李相说他打算记录一下华雪宴上陛下的英姿,会去华雪宴。”
三个人又聊了会事,突然就提到傅恭的大哥,江学赴有点尴尬,“王爷好像跑去了北方,和那些游牧民打架去了。”
傅恭一愣,“大哥好端端跑去和他们打架做什么?”
江太傅说:“王爷本来是偷偷传信给臣,想探探陛下的心情怎样,臣如实告诉了,打算也让王爷放心回来,不过王爷回信说他跟着一队商队北行,在酒肆听到北面草原上在传他这个王爷不行。王爷很生气,他说别人可以说他没志气,但绝对不能说他不行,就跑去北面找那些草原上的人算账。”
傅恭头疼。
三人提到了皇帝的大哥怀明王,自然而然就提到了长公主,傅恭对他皇姐还挺上心,只是他让楚慎之去探听的时候,居然没有探听到。
提到长公主,老太傅跟江学赴两个人脸上的表情就精彩了。江学赴看看老太傅,老太傅看看江学赴,江学赴在国子监教过皇室,也算这几个皇子公主的半个老师,怀明王跟长公主和他的关系也不错,他犹豫下,才说:“长公主也跟臣传过信。”
傅恭洗耳恭听。
江学赴叹口气,“长公主跟臣诉苦,说她本来在太常庙呆得好好的,突然就被赶了出来,理由是她调戏庙庵女子,长公主特别委屈,说她只是大半夜想找个人看看风花雪月。”
傅恭皱起眉,“那皇姐现在在哪?”
江学赴说:“长公主回京来了,途中正好遇到李相,长公主听说李相在写话本,也想大显身手,于是跟着李相去了书坊,打算让李相陪她写一篇旷世绝作。”
傅恭没想到事情兜兜转转,他皇姐居然回京来了,他们皇室女孩子本来就少,因此历代朝堂对公主都格外宽容,傅恭也从未想过要去阻止他皇姐做些什么事,反而还挺鼓励,便问:“皇姐想写什么绝作?”
江学赴笑得眼角两边的褶子都有点明显,“爱情。”
傅恭正觉得这个回答没有什么,江学赴突然又加了一句,“有关陛下的爱情。”
傅恭:“……”
傅恭开始觉得一个头两个大了,“李相同意?”
江学赴说:“李相与长公主简直一拍即合,李相要写壮志豪情的征战,觉得来点爱情中和一下也很不错。只是两人在角色上稍有分歧,李相觉得写个女将军和陛下凑到一起,符合故事的基调,长公主偏偏听说了陛下从郑国带回了一个人藏在皇宫,说要尊重这位素未谋面的弟媳,不让写将军,要写个他国的美女。”
傅恭忍不住替秦绶辩驳起来,“他不是美女。”
江学赴跟老太傅大概是幸灾乐祸,有点看好戏的意味,江学赴说:“陛下,这秦先生是男是女,还从来没有人传出去过。”
傅恭郁闷,随即就有些想某个在皇宫里闲逛的秦绶了。两位老臣却跟皇帝聊天聊起了兴致,还拉着傅恭说起李如常跟长公主之后打算撰写的话本。这两位老臣从知道皇帝是“受”之后,路子就开始走歪,居然想让李如常写个男将军。
傅恭听两名大臣的话听无语了,“两位爱卿,我们不如来谈公事?”
老太傅拍拍脑袋,与江学赴互望一眼,终于是转了话题,跟傅恭聊起国事。
傅恭和老太傅江学赴在讨论国家大事的时候,秦绶正悠哉悠哉地在皇宫里的四周闲逛,侍卫被派遣跟在他的身边,傅恭又给了他任意行走的宫牌,因此他大摇大摆地在皇宫里走着,没有人拦他。
秦绶走在宫道上,他一直睡在书房,实在很好奇,忍不住问身后的侍卫,“陛下的寝宫在哪?”
侍卫十分机灵,“秦先生想去?”
秦绶点下头,“我要是不想去,就不会问你了。”
侍卫立马精神抖擞给秦绶带路。
傅恭的寝宫自他回京后,一直不受恩宠,被冷落了很长一段时间。不过皇帝的寝宫有人打扫,就算是被冷落,也不见什么灰尘。
秦绶被侍卫带进去,放眼望向四周,屋里干净到地面一丝灰尘都看不见,不过那些行李还安安静静堆在榻头,随行的行李里总有一些隐私的东西,宫人不敢乱动。
傅恭的寝宫中挂着不少的书法字画,看着像是皇帝的手笔,秦绶正在欣赏,忽然瞧到榻头,愣了一下,“这里挂着的画怎么撤下了?”
侍卫一惊,“先生怎么知道这里有张画?”
秦绶眼尖,闻言笑了笑,“就算屋里打扫得再干净,墙上放置久了的东西留下的痕迹,到底还是跟旁边的不同。”
侍卫对秦绶很是佩服,便将怀明王醉酒划画像找通道的事跟秦绶说了一遍。秦绶听完对这个素未谋面的王爷佩服起来,“陛下的大哥真是风趣,你知道他叫什么名字吗?”
侍卫答得很快,“傅仁。”
秦绶愣了愣,“那长公主……”
侍卫依旧答得很快,“傅义。”
秦绶愣住,先皇给三个孩子起名真是别有深度,如果不是被他把“傅”曲解成“不”,先皇所希望的大概是要三个人仁慈,忠义,恭谦。
他脑子里想了一圈,忽然又问:“陛下挂的什么画像?还是挂在榻头这个位置。”
侍卫瞧秦绶一眼,不知这个人是不是在吃醋,但他有问必答,“那是先生的画像。”
秦绶闻言有些意外了。
侍卫说:“当年陛下在穆城意外见了先生一眼,便一直念念不忘,回京后在查先生的事迹,还画了张画挂在榻头,只是那段时间我们跟周国关系不太好,之后周国开了战,以至于先生入狱的时候,陛下知道得晚了些。”
秦绶听后恍然,他当初就是在郑国的大牢里,和那些狱卒闲聊听到的这个同国皇帝的故事,他笑了笑,“原来如此。”
秦绶在皇帝的寝宫留了一会,看了看傅恭写的各种字画,侍卫打算回去就将这里的种种报告给自家陛下听,侍卫相信秦先生听了他的话,肯定对他陛下更加情根深种。
侍卫心里想,他当初给这两人搭建了爱的桥梁,自然要帮自家陛下巩固,他想着想着,忽然发现秦绶望着窗外在发呆。
侍卫得帮自家陛下摸清秦先生的想法,不由得问:“先生在想什么?”
秦绶望着窗外的花,他之前进来时就留意到,现在坐在桌边一眼还是看到窗外那显眼的花朵,那是梅花。皇帝的书房外也种着腊梅,他问侍卫,“陛下喜欢腊梅?”
侍卫跟着看一眼,踌躇下,“倒也不是。”
秦绶问:“难道这梅花还有什么故事?”
侍卫看秦绶一眼,“先生不是外人,听听也没什么,先皇跟先皇后本来是很恩爱的,只是后来先皇忙于国事,当时同国不太安稳,有些地方很乱,先皇便常常出征。先皇后生了陛下后,突然抑郁成疾,后来先皇在周口中了周国的毒箭,有一段时间没有给先皇后回信,那会京城还有一些不好的传言,说先皇要带新妃回京,先皇后不知怎么信了,就偷偷抹了脖子。”
秦绶听得皱起眉。
侍卫接着说:“那段时间特别乱,先皇醒后压着伤势回京,举国大丧。先皇是痴情人,只娶先皇后一个,又中了箭伤,身体留下隐疾,先皇为了几个孩子还有国家,撑了好几年才走的。这宫里的梅花也是先皇生前种的,是先皇后喜欢。”
秦绶听完又往窗外的梅花看了会,这花跟书房外的品种相同,生得俏丽。他从屋里走到院子,今日天晴没有下雪,昨日的雪就挂在梅花的枝头。
他走到梅花树下转了一圈,想起在书房里傅恭折来放在案头的那一枝,也兴起折了一枝梅,又凑到鼻底嗅了嗅,忽然笑道:“尘劳迥脱事非常,紧把绳头做一场。不经一番寒彻骨,怎得梅花扑鼻香……”
他收起梅花转个身,骤然撞见墙头有个人。那是个姑娘,半趴在墙头上,她可能是要翻墙进来,被秦绶发现后僵了一下。
这里是皇帝的寝宫,有个姑娘翻皇帝寝宫的墙头这事就很蹊跷了,秦绶与这位姑娘相视良久,忽然两人都眨了眨眼。
“李如常,我们被发现了,快跑!”姑娘喊了一声,从墙头溜了下去。
秦绶看了一会,“那是谁?”
侍卫有点尴尬,“秦先生,那是长公主……”
秦绶好奇,“长公主爬陛下的墙头做什么?”
侍卫茫然,“属下也不知道。”
秦绶走出去,到宫墙外看了看,却已经不见长公主的人影了,他低下头,地上留了几个凌乱逃跑的脚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