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绶玉》九叶叶

31、章三十一 换个老攻

　　老太傅家中，江学赴大惊失色，又为自家陛下的病情忧心不已。老太傅本来有事要忙，这会脑子空白，坐在太师椅上，颤抖地用手擦擦头上的汗。

　　孟崖秋已经被接连的消息惊得好久没说话，好不容易说了一句，“爹……孩儿今日书院有课，学生在等，先走了……”

　　老太傅只得摆摆手，“你去吧，这事跟你没什么关系。”
　　孟崖秋摸摸自己的小心脏，溜了。

　　江开道在旁边琢磨，他久经沙场，是个老手，觉得当今的皇帝玩得很开，他有点儿佩服。江学赴跟老太傅却很烦恼，本来想重振他们陛下的雄风，现在深受打击，江学赴犹犹豫豫，看向江开道，“儿啊，还有其他办法么？”

　　江开道想了想，“爹，这病药都治不了，只能看太医或是郎中，说来陛下他自己都不在意，你们替他着急做什么？”

　　老太傅跟江学赴被江开道一句话问得无言以对，江学赴艰难地说：“陛下他怎么能是下面的那个……”

　　江开道嬉皮笑脸，“爹，你这就着相了，只要陛下开心，上面下面又有什么区别呢？”他说着觉得看够热闹，拍拍衣裳，打算去东面的酒坊买酒，却突然被江学赴拉了回来。

　　江学赴似乎下定决心，“就算陛下是下面那个已成定局，那也绝不能让这位郑国来的秦先生在皇宫久住。郑国亡了，他又曾是郑王的谋士，谁也不知他留在陛下身边到底是在谋算什么，若陛下是压制的一方，那也没什么，但看如今的情况，只怕秦先生呆久了，早晚会有一天彻底以下犯上啊。”

　　老太傅觉得江学赴的担心不无道理，“贤弟说得是，单单陛下莫名其妙带他回京，还分外宠着他来看，确实不太对劲。”

　　江开道看看老太傅，又看看自己的爹，“那您们两位是打算……”

　　江学赴沉思着走两步，老太傅想了又想，看向江开道，“既然陛下是下面那个，说不准只是沉溺于其中的滋味，我们可以给陛下换个床伴。”

　　江学赴点头，还在旁边补充，“不能是为官的子弟，不然低头不见抬头见，陛下会尴尬，而且一旦后面得宠，势必会打破朝堂中的权势地位。”

　　两位老臣啪啪打着算盘，也不想尽办法给皇帝重振雄风了，现在他们打算把秦绶赶下台，给他们亲爱的陛下重新找个上面的那个伴儿。

　　江开道摸摸鼻子，“爹，你和太傅胆子真大。”

　　江学赴不理自己儿子，和老太傅开始商量起来，但这两人知道皓京里的良家闺女，哪里知道有谁有龙阳之好，两人正在愁眉苦脸，江开道不得不举起手，“爹，我来帮你们找吧。”

　　江学赴一惊，瞪了过去，江开道立马摘清自己，“我只是交友广多，京城里的人多多少少认识一点，绝不是好龙阳，我喜欢姑娘。”

　　江学赴没有骂他，很快老太傅就去忙公务上的事，江学赴也要去国子监，江开道浪荡去东街的酒坊买了酒，开始呼朋唤友，打算给当今陛下选一个上面的伴儿。

　　对于这个伴儿，江学赴跟老太傅还有很严格的要求，首先要家世干净，三代之内不能有作奸犯科，偷盗犯罪的罪行等等，而伴儿本人最好要比那位从郑国来的秦绶长得孔武高大，正气凛然。

　　傅恭这个可怜的皇帝还不知道这件事，他现在正在忏悔。从他莫名其妙身体发热开始，傅恭就已经猜到那个包子有问题，但他没有管，正因为他没有管，才会导致如今的局面。

　　傅恭穿上了衣服，就显得很一本正经，问刚刚被急召过来的方郎中，“秦先生怎么样了？”

　　秦绶躺在榻上，盖着被子闭着眼，一动不动。
　　方章面不改色地给秦绶号脉，过了会才把目光往傅恭身上移，“陛下体力真好，玩得很开啊。”

　　傅恭皱着眉，又问了一句，“秦先生怎么样了？”
　　方章神色很淡定，“秦先生没什么事，只是体力不支晕过去了，陛下你要克制啊，秦先生身上还有暗伤，你这一开始就有点过火。”

　　傅恭在没吃下那个包子之前，还算蛮克制了，但他还是有点惭愧。方章给秦绶嘴里硬塞了一颗药进去，然后又从兜里拿出药膏，“陛下，这是擦伤处的，一日三次，然后陛下要禁欲一个月。”

　　傅恭很纳闷，却还是接过方章给的药膏，这次方章很靠谱，可能是觉得逗皇帝不如逗秦绶有趣，没说其他稀奇古怪的话，看完病人就要走了。

　　傅恭又问了一句，“秦先生多久能醒来？”
　　方章斟酌下，“晚上吧，陛下多弄些补身子的给他吃。”
　　方章走了。

　　傅恭坐在榻边守了一会，但他身为皇帝，还是有很多事要忙的，特别是白天的时候，他守了不过片刻就匆匆离开。年轻的皇帝忙活到将近晚间，才算有了自己的时间，在书房里刻着那把一直没有刻完的箫。

　　在这期间，傅恭一直在想要不要去找老太傅算账，算那个包子的帐，只是有个不厚道的地方就是皇帝虽然被老太傅坑了，但他很爽。

　　傅恭一边刻一边纠结，书衡王那把箫上的花纹很细致，可见当初刻这把箫的人的用心。他手中刻刀的刀锋在紫竹上划出流畅好看的线条，榻上那边秦绶却猛然喊了一声“住手！”，便从中惊坐起来。

　　傅恭忙走到榻边，秦绶唇色有点白，他身子不舒服，噩梦便惊醒了他。寒夜里的书房有些凉，傅恭置了炭火，搁在秦绶榻边，能稍微熏得一丝暖意。秦绶失神地看了一会傅恭，才慢慢回过神，“啊……是陛下啊……”

　　傅恭扶着他的背让他躺下，还给秦绶掖好被角，“再睡会。”

　　秦绶疲惫地点下头，他没多少精神，显得有些百依百顺，只是他眼睛刚拉下一半，猛然又睁开了。傅恭也吓一跳，“先生，朕在，不要怕。”

　　秦绶怔了怔，随即闻到案头的安神香，那是傅恭点的，他闻了会神态渐渐放松，喃喃念叨着，“陛下，好多尸体啊……”才慢慢又睡了过去。

　　傅恭皱着眉，在榻边又守了秦绶一会，心里又万分忏悔，以后坚决不能再这样子。

　　秦绶到半夜丑时初醒来一次，不小心惊醒旁边歇息的傅恭，傅恭给他弄了些粥，吃过后两人才和衣睡去。

　　等到第二天秦绶神志彻底恢复，那是过午后的事了，傅恭不在，他下早朝后就去了楚家，期间他上早朝的时候，还被老太傅跟江学赴惊讶地看了很久。

　　傅恭不太明白这两位臣子为什么要惊讶，可能是因为他没有找老太傅算账，让两位老臣很是意外。江学赴跟老太傅下早朝后却偷偷躲在僻静处，小声说：“陛下昨天如此劳累，今日居然还能上早朝，这体力也太好了吧。”

　　老太傅叹口气，“怕是陛下不想被人看出端倪，在强撑着呢，再说国不能一日无君，当初王爷把持时就差点弄得朝堂鸡飞狗跳，陛下也是不想再堆压事务吧。”

　　两名臣子商量了下，觉得真相大概就是如此，对皇帝的敬业感动起来，越发打定主意要给皇帝换个老攻。

　　等到傅恭从楚家回来，转了一圈处理完公务，回到书房时，已经清醒过来的秦绶脸色沉沉地坐在榻上，“陛下，你昨天是把侍卫带来的药都吃了吗？”

　　傅恭尴尬，“没有……是老太傅的包子有问题……”
　　秦绶刨根问底，“陛下是说老太傅在你吃的包子里下了春.药？”

　　傅恭咳嗽一声，“朕也不知是不是春.药，但那药真是妙不可言……”
　　秦绶：“……”

　　那药确实妙不可言，秦绶动动发麻的腿脚，很快牵扯到屁股上的伤处，不由得在心里狠狠记了老太傅一笔，才说：“既然老太傅给陛下下了药，他们没有想给陛下找个小姑娘？”

　　傅恭一怔，但很快明白秦绶的意思。臣子早前分明是不赞同立男后的，显然是对这事有计较，总不可能给傅恭用药，让他跟秦绶恩恩爱爱。既然他们不是这个目的，那肯定还有别的目的，他皱起眉，“没有，不过江学赴很奇怪。”

　　傅恭把江学赴让他不要冷落秦先生这话重点摘出来跟秦绶说，秦绶脸色依旧不太好，听完之后琢磨片刻，突然恍然大悟，“陛下，这两位大人真是奇思妙想！”

　　傅恭愣住，“什么奇思妙想？”
　　秦绶觉得世上再没有哪位臣子能想出这样离奇的能迫害皇帝身边爱人自己还能全身而退的主意，震惊地说：“他们居然想要陛下日死我！”
　　傅恭：“……”

　　秦绶觉得自己大概是找到了答案，“陛下，不论是明枪还是暗箭，只要我一出什么事，终究是会怪罪到他们两位老臣的头上，但要是陛下日死了我，那就大不一样了。”
　　傅恭：“……”

　　傅恭伸手摸摸秦绶的头，“先生，就算朕真的日死了你，也会给你讨一个公道的。”
　　秦绶看过去，“陛下，难道你敢当着文武百官的面指责太傅和江大人给你下药，还因此日死了一个人？”
　　傅恭：“……”

　　傅恭艰难地说：“先生，我们能不能不要讨论这个没有发生过的话题？”
　　秦绶本来在心里记了老太傅一笔，这会却佩服起来，“陛下，两位大人奇思妙想，世所罕见，我想拜两位大人为师！”
　　傅恭：“……”

　　傅恭按住了秦绶这个不切实际的想法，并让宫人端来了补身子的各种汤药，把秦绶喂了个撑。秦绶觉得有时间要去拜见一下老太傅，好瞻仰一下这位偶像的容颜，秦绶抱着这个想法，在书房里养了三四天的身子。

　　秦绶心心念念的老太傅其实还挺关心他，在秦绶留在书房养着身子，傅恭又天天变着法让人给秦绶捣鼓补身子的药汤或者补汤的时候，老太傅跟江学赴也有很长一段时间在私底下议论这两个人。

　　比如在没找到新的床伴前，江学赴总忍不住疑心，跟老太傅说：“那位秦先生一直不出阅微房，不会是被陛下折腾得要精尽人亡了吧？”

　　最近秦绶宿在书房，臣子便被勒令不能随意出入，因此老太傅跟江学赴都没见到秦绶。老太傅听了觉得差不离，突然觉得秦绶有点可怜，“年轻人体力再好，也受不住咱们陛下那样欲求不满吧。”

　　两位老臣忙里偷闲，面面相觑，随后都齐齐叹了一声。

　　不过再两日后，终于有个让老太傅跟江学赴高兴的消息了——

　　江开道找到了人选！